许三多敬礼:“同志你好。”
“同……同,同志……你好。”老马手里捏着两把串,回了一个怪模怪样的手势:
“瞧你还起个老早……吃不吃烤肉?热乎着!”
“……不用了,谢谢你。”许三多还了一个摇头,他说我姓许,许三多,来自中央警务处,这是我的证件。
“澳门警察署,你叫我老马就行。”老马看也不看他的证件,他说哎呀,没必要没必要。
“有必要。”许三多把证件举起来:“这是规定。”
“嗯嗯规定,屁的规定……”老马点着头,又要一头扎回到自己的烧烤天地里去,谁知道许三多把他喊住了:
“证件。”
“啊?”
“你的证件。”
“你要看我的证件?我是警察!”
许三多:“麻烦您。”
老马只好压住火,伸着一双油手在兜里掏,许三多接过证件,仔仔细细地与脑海中的信息做比对。
许三多:“谢谢,还给您。”
老马:“客气客气……傻强!”
一边探头探脑的矮个跑来:“老大,我的证件要不要检查啊……你看不看?”
“……高级长官谈话,你个小喽啰一边去。”老马油着手招呼傻强给自己撸撸袖子,许三多看了看他们:“证件。”
老马:“不是给你了吗?”
许三多一指傻强:“请配合。”
傻强:“啊?我也要?”
许三多:“麻烦您了。”
“不是说不看……这会又看,到底要怎样……”傻强和几个伙伴交换了眼神:“远来的和尚会念经呢……”
他们照做,许三多已经又转身面向那片茂密的树林。
“请问这片树林有按时巡查吗?”
“还没有,我们刚搬到这里,那叫个百废待兴……不过那片樟木林背靠一面海崖,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管家齐桓向这边走来,同时他上下打量着许三多,这些天他可没少打听许三多,许三多的事迹不少,在内部也算赫赫有名,可那是百闻不如一见,至少目前,齐桓没办法把档案里那些牛气哄哄的描述和这个单薄的矮个子联系在一起,让他们老板念叨这么多天的许三多就是这副尊容?
即使是齐桓也不禁觉得有点失望,许三多看着这个失望的人走近,从他的步伐中许三多判断这个一身精武之气的人绝对是个老兵,老兵把随身携带的手提箱打开,里面是绝不符合老兵身份的一摞摞美金,那数额对在场的所有人来说叫见了个狠狠的世面。
“这是我们会长给您准备的,您可以随意取用,真是辛苦您来一趟。”
“……不用了。”在场的另一个老兵许三多已经把目光从他的同胞那里收回,这是个见识短浅孤陋寡闻的人,规划每个月统一下发的那千把块已让他绞尽了脑汁,再多的钱就是一种累赘甚至为难。
为了躲避这种为难,许三多抬脚跑向那片樟树林,他已经飞快地投入到任务中去了。
齐桓看看不幸被冷落的一箱美金,它坦然地接受着除许三多以外的所有人的目光。
“我去,同样为人民服务,差距怎么这么大?”傻强说。
“吃你的烤串去,别看啦!眼珠掉进去啦!”老马拍拍他。
齐桓一手拍上了锁扣,他还得去找袁朗归还完壁。
“……他还真的没要。”
别墅,泳池。
袁朗正在完成每天办公前的例行,整个池子被他搅得沸腾,他游得非常快而且十分霸道,比起游鱼更像一匹横冲直闯的马,把一池的水都给撞碎了,齐桓就在这一概惊涛拍岸里向他汇报许三多的情况。
“早说什么来着。”袁朗说,他的表情可有点得意:“别总是用你们那老眼光度人家许三多的腹,他就压根不是那种人。”
齐桓点点头,没说话,在识人方面,袁朗要领先他们几个世纪。
袁朗瞥着他:“怎么了?有事就说啊,憋着算怎么回事?我不让你们发表意见吗?”
“……您没有。”齐桓说:“我是在想,保镖只有他一个人,是不是不太……不如多请几个,安全第一呀。”
“有的人一个人能顶支军队。再说好桃一个,烂梨一筐,搁你你选哪一个?”袁朗抹了一把脸:“况且人越多,麻烦就越多,我们这趟来,就是得藏着掖着加稳准狠,给出去,收回来,时间不多,别把事儿闹的太大。”
齐桓又是点头,耳机里哔哔啵啵响了一阵,他对袁朗说:“许三多已经到了。”
袁朗偏了一下头:“让他过来。”
八一皮鞋依旧在地上叩出哒哒的动静,只听这个脚步声我们都知道它的主人是如何地目不斜视,如何地通过层层检查才到达了池边,池水已经退潮,袁朗靠岸,把两只手臂搭在池边,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的好桃。
好桃许三多:“……你好。”
袁朗:“……听他们说你要见我。”
“我没有要来见你,是中央派我来的,如果是我自己……我就不来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袁朗苦笑了一下后就不以为意,他好像总是过滤掉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意见:“好吧,无论如何,我一直想见见你,要见你还真挺不容易,着实花了我一点钱,认识一下,我叫袁朗。”
沐浴在袁朗的目光里,许三多多少有点难为情,这个人的眼神是他从来没遇见过的:
“我叫……这个……”
“这个?百家姓里还有这个姓吗?”袁朗因为许三多的窘迫哈哈大笑,与此同时他密切关注着许三多的表情。
许三多:“……”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袁朗还是让许三多愣神了一瞬间,这个名字出现在档案上时他还没什么感觉,毕竟那只是两个符个,和他心中仰慕的那个袁朗都较为扁平,一码归一码,他还是能很好的分门别类的。
但是当一个真真切切叫袁朗的大活人站在他面前,许三多可不能保持平静了,好像心中那个扁平的袁朗落了下风似的。
想想看吧,一个只有袁朗名字的人都能给他带来这样的影响。
“……你要下来游一会吗?”看他发呆,袁朗不满地拍着池水。许三多被哗哗的水声冲醒了,**的袁朗在他眼里聚焦,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仰慕的那个年轻有为的天才外交家可不能和眼前这个人相提并论,那个袁朗的思想总是在一些难捱的日子里给他力量,但是这个袁朗,轻浮、没礼貌,以折磨人为乐趣,而且作为一个精打细算的商人,他还不负众望,毫无疑问地铜臭满身。
许三多立刻瞪着袁朗如瞪异类:“……不用了,袁先生,我叫许三多,根据上级命令,从现在开始我负责您的贴身安保工作,您的饮食起居我都要负责……现在请您从水里出来,池水没有化验,请不要长时间待在里面。”
袁朗看向齐桓:“这叫个专业。”随后他笑了一下,这个人有点不满,并且似乎不打算尊重许三多的专业,通常他这样笑的时候就意味着有人要遭殃。
齐桓悄悄退后了一步。
“这样……那我什么事都得过问你了?”袁朗支着下巴,反问。
许三多(生硬)说:“是的,袁先生。”
袁朗点头:“好吧,都听你的,领导。”
如此配合的态度太难得了,许三多有点意外,同时暗暗松一口气,这口气很快被袁朗捕捉到:
“你是不是以为我很难相处?你没这样以为吗?叫什么袁先生啊……许三多,那多不好听,别跟我太见外……放松点!”
这个袁朗没有权利命令我。许三多想,但是他仍旧把姿势从立正改为稍息,这对许三多来说就叫放松了。
这也算是一种反抗。袁朗明白许三多的小九九,他再次无视了许三多不大不小的反抗,他根本不在乎这种无关痛痒的反抗,他说你们那一般管雇主叫什么?你可别说都是先生啊小姐啊什么的?那多没意思,我都听腻啦!
许三多:“……我们都叫首长。”
“哦对,你是□□保镖嘛。”袁朗瘪瘪嘴:“我算哪门子首长呢?你可千万别这么叫我呀。”
“……我没想这么叫你。”许三多认真地说。
袁朗又被许三多无意间不轻不重地噎了一下,又是一个暗戳戳的反抗,是不是?
哎呀……袁朗的笑容更灿烂了,并且无限趋近于绽放,他对一切人都是不闻只问,一切人的回答对他来说也许是毫无意义的。
可那不代表袁朗会纵容这种反抗。
齐桓又往后退了几步。
“……到了我这里,就得守我的规矩,对我,你得有一个正经的称呼,是吧?”
许三多懵住,他慢慢地点头,袁朗说的确实没错。
袁朗:“好,这样吧,你就入乡随俗,跟着他们叫。”袁朗对着齐桓他们扬扬下巴:
“就叫……主人,怎么样?”
许三多有点难为情,不为了这个字眼,单纯是因为袁朗烙火似的眼神:“主人?”
“嗯。”袁朗说:“不信?齐桓?”
“啊?嗯……对,我们……我们都这么叫。”齐桓愣了下后干笑。
许三多颇为苦闷地拧着两条眉毛,随后他点点头,决定服从命令,他说:“我想……我明白了,我会好好适应的……主,主人。”
或许是没想到许三多的干脆,袁朗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有些晦涩,片刻后他伸手抻了一下许三多的裤脚,在那里留下一个怪模怪样的深绿色印渍。
许三多没法把他的动作破译,他还呆站着,袁朗却没了耐心,他没给任何人反应和解读的机会,一只手在池边撑住,毫不费力地上了岸,接过毛巾擦拭身体,他只擦一些无伤大雅的位置,并且好心地,顺道把许三多探究的眼神也擦干了。
许三多只好干干巴巴地收回眼神,不卑不亢地跟在他的主人身后,在行进中的时候那个绿色的剂子仍旧烙在他的裤腿上,并且在慢慢地往上爬。如果我不横加干涉的话……许三多想,这个病毒一样的水迹,很快会爬到我的血管里,爬进我的身体去,那样我就永远别想破译它了。
跟在袁朗身后的许三多忽然停下来,有人看见他弯腰,对着那条军绿色裤子,瞪着,像发了愁。随后他伸手,也学着袁朗的样子扯了扯裤腿。
原本就很削挺的裤腿一下子变得十分锋利。
袁朗不用回头就洞察了许三多的不专心和他的那些小动作。洞察于他而言是一种天然的能力,他能够知道,这个被他影响的许三多正在试图证明自己不会被影响。
他回头看许三多一眼,不止一次,许三多绷着小脸,跟着他身后,对他的视线仍旧戒备如同异类,根据这个姿态来判断,许三多把主人这两个字眼当做是一种称谓而非身份。
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
无论如何,打今天起许三多就把自己许给袁朗了,这一点他俩都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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