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难言的酸涩

广播切回了音乐,“我无法只是普通朋友”,旋律里藏着点说不清的怅然,像被晚风揉碎的叹息,顺着电波淌进每个敞开的教室。鼓点敲得明快,方舟余却觉得耳膜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嗡嗡作响,连旋律都变得模糊。

那句“我觉得自己好失败”的歌词撞进他耳朵里时,他猛地想起桑以蹲在看台上如同樱桃沾染水渍的眼眶,想起她那句“很重要”时发颤的尾音,想起自己这些天刻意的疏远和那些没由来的猜测。

原来那条细得快要看不见的银链里,藏着的是过世爷爷的温度,是被小心收着的念想,重得能压垮少年那点可笑的自尊心。心口像堵着团湿棉花,闷得发慌发涩。

方舟余终是按捺不住,起身时带起的桌椅摩擦声很轻,却透着股不容迟疑的劲。背书的同学还在走廊里荡,他已经穿过教室后排的空隙,推开教学楼的门,脚步快得像一阵风,一头扎进暮色里。

校门口那家甜品店的暖光里,抹茶蛋糕的翠绿格外显眼。几乎没有犹豫,方舟余付完钱抓起蛋糕盒就往回跑,风掀起他的校服下摆,像只振翅的鸟,心跳快得要撞碎肋骨——他想快点,再快点,这样就能弥补误会的空白,赶上错失的道歉……

拎着蛋糕盒往回赶时,晚风卷着凉意扑在脸上,怀里的盒子却没留意撞到了自己的膝盖明明不算重,可再低头看时,盒子里的蛋糕已经塌了一角。奶油歪歪扭扭地糊在侧面,原本整齐的抹茶粉被蹭得一块深一块浅,像被揉皱的绿纸,丑陋不堪。

他抓着蛋糕盒的手垂顿时变得没有什么力气,想起桑以那天递来的薄荷蛋糕。薄荷叶鲜灵得能掐出水,连蛋糕边缘的弧度都透着细心。再看看手里这盒狼狈的东西,少年的耳根悄悄红了。

晚自习的铃声已经响起,教学楼的窗户透出一片安静的光。他把蛋糕盒往身后藏了藏,捏着纸盒边缘,一步步走回教室。望着前排桑以正低头记着什么,笔尖在纸上划过。她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小半张脸,不过也不影响她很漂亮。

藏在身后的手顿时发紧,那句“对不起”堵在喉咙口,终究没敢说出口,也没敢把蛋糕拿给她。

少年小心藏起的一份笨拙的歉意,混合着月光照在他摊开的课本上。这样优秀的她,压得他鼻尖发酸,他好失败啊!

方舟余还没来得及消化那点懊恼,讲台方向就传来了戴琳的声音。他抬起头,正好听见那句“国庆前月考”——那他这点少男心思显然不能再耗下去了。

“同时校庆要出节目,尽量全民参与,你们自己商量着弄。”戴琳的话音刚落,教室里瞬间像被投了颗石子,原本昏沉的空气一下活泛起来,嗡嗡的议论声裹着兴奋与吵闹涌了上来。

“月考还不够,还要搞节目?”有人哀嚎。

“节目好啊!总比刷题强!”立刻有人反驳。

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有人说合唱,有人提街舞,吵吵嚷嚷间,后排突然炸出一声喊:“演话剧啊!《雷雨》怎么样?经典款,不容易出错!刺激又炸裂,人物多,够咱们班折腾的!”

喊的人是班长陈悦,话音刚落就被一片附和声淹没。

“《雷雨》可以啊!”

“谁来演啊?”立刻有人泼冷水。

角落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班委啊!班委就得有牺牲精神,先上!”

这话一出,全班顿时哄笑起来,目光齐刷刷地扫向班委席。班长陈悦摸着后脑勺大喊“演就演”,学委牧肆野推了推眼镜假装看题,方舟余作为副班长,也被几道促狭的目光盯住。

讲台上的戴琳看着这热闹的场面,敲了敲黑板:“行,你们继续讨论,下周五把确定的方案和人员名单给我。”

方舟余望着前排桑以的背影,她正和李圈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肩膀轻轻晃动,像是在笑。他忽然有点走神——如果真演《雷雨》,她会想演哪个角色?

接下来这个星期,桑以总觉得抽屉里藏着点小秘密。

周一早上刚坐下,指尖就触到块硬糖,是青柠味的,糖纸在晨光里泛着细碎的闪;周二是颗牛奶糖,被细心地剥掉了外包装,只留着层透明糖纸;到了周三,连她自己都开始摸清了规律,拉开抽屉时果然躺着颗橘子软糖。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放的。桑以捏着那颗软糖转了转,糖纸被指尖捻出细微的声响,心里那点因为之前冷遇攒下的别扭,像被糖味泡软了,悄悄化了些。

直到这天周四,她刚要伸手去摸抽屉里的“今日份糖果”,指尖却先触到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浅蓝色的稿纸,边缘有点毛糙,像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

桑以捏着纸条顿了顿,周围的同学还在说笑,阳光透过窗棂落在纸条上,她随手地展开,是男生略显潦草的字迹,笔锋却很用力,有些笔画甚至戳破了纸背:“之前听了些闲话,瞎猜你的项链,是我不对。那些天故意躲着,说话冲,都是我的错。”

没有多余的铺垫,像把藏了许久的话一股脑倒出来,带着点生涩的坦诚。

“其实……早该跟你说清楚。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越拖越僵,大概让你不舒服了。”

省略号的点分得很开,像隔着漫长的犹豫,每一个点都藏着没说出口的“对不起”。“不舒服”三个字写得格外轻,墨色都浅了些,像是怕戳中什么。

最后一行字明显慢了下来,笔锋有些不稳,比上面的字歪了小半格,却依旧还是道歉:

“这些事,是我不好。你能不能……原谅我?”

那点被小心翼翼捧出来的、带着点笨拙的真诚似乎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天之骄子方舟余的身上。他总是清冷的,笃定的,像永远不会为谁乱了阵脚。

可此刻摊在她掌心的纸条,偏偏就用最直白的字句,把那份藏在外壳下的歉意,袒露得干干净净。桑以心里那点因为忽冷忽热攒下的疙瘩,好像被这几句直白又笨拙的话,轻轻解开了……

话剧的人员名单拖了快一周,报名板上依旧稀稀拉拉,像被秋风扫过的枝头,孤零零地挂着几个。文艺委员谢小米急得抓耳挠腮,晚自习抱着个文件夹冲到讲台上,先是做了个夸张的揖,声音里带着哭腔:“各位父老乡亲,江湖救急啊!”

底下顿时笑成一片。谢小米这人天生带喜感,说话时眉毛眼睛都很灵动,她拍着文件夹叹气:“知道你们都在忙竞选的事——但话剧真缺人啊!这样,我谢小米以零食担保,只要报名演话剧,不管大小角色,我立马发动整个话剧社的兄弟姐妹们给你们投票!学生会主席、社团负责人……想投谁投谁,保证票力全开!”

“你们可别不知福啊!班长可是主动请缨,副班长方舟余都点头了,就连牧肆野也愿意来演棵树——这可是咱们班三大人物首次同台”。

谢小米边说边比划,像个推销大力丸的炼金术师,引得后排男生争抢着吹起了口哨。桑以被她逗笑,随手在笔记本上画了个张牙舞爪的小笑脸,突然想起刚开学时的社团投票小程序,好像下周就截止了。

晚自习下课铃一响,她摸出手机点开投票界面,最火爆的学生会界面,屏幕上的数字竞争激烈——周仰和方舟余两人的票数咬得死死的,票数只差两票。桑以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指尖在“修改选票”按钮上顿了顿,最终还是点了下去。

提交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票数正好跳到持平。桑以盯着那两行并列的数字,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大概是觉得,那个总把在意悄悄藏得很深的少年,偶尔也该被人悄悄推一把。

退出学生会的投票界面,她点开了自己参加的辩论社负责人竞选页面。屏幕上的数字清晰地显示着差距——她和第一名还差整整八票。刚才那点喜悦瞬间冲淡,桑以皱了皱眉,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划,眼神里多了点盘算。

第二天早自习前,谢小米又在讲台上“卖惨”,正手舞足蹈说要表演个劈叉求报名时,桑以突然举手:“我报。”

谢小米的劈叉动作僵在半空,像按下什么奇怪的启动键一样,狂喜地扑过来:“我的再生父母!你想演啥啊?就算你想演周朴园我都能给你改剧本!”

“都行,配角就行。”桑以笑了笑,目光扫过自己的竞选页面,心里算得门儿清——谢小米这话,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既能凑个热闹,又能借话剧社的票补上那要命的八票差距,这笔买卖,划算得很。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草稿本上,把随性有感而发的“划算”二字的笔画,拉得长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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