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没什么悬念,张远被覃年非常不客气地揍了一顿。这次的意外出柜,让张远和江小纯认清了这血淋淋的现实,他们浪是浪了点,但绝对不会当三儿,去破坏别人感情,那多没道德心啊,他们自觉夹紧了尾巴,到别处招蜂引蝶去了。
没了江小纯和张远的“性骚扰”,裴棠在覃年上课的时候,习惯到村子里面转悠,看到什么稀奇古怪、好玩的手工艺品,就会选择买下来,给覃年带回来。
傍晚,这个点覃年已经下课了。裴棠提着一个用竹子编成的兔子灯往学校走,刚到校门口,就看见刚刚卖他兔子灯的老大娘和守门的缺牙老大爷正就着三姑六婆地激情开麦。
裴棠走过去,将老大娘和老大爷分开,“发生什么事儿了?”
老大娘快速地将裴棠打量了十几个来回,跟见了什么救世主。一样,扑过来,声情并茂:“你是学校老师吧?哎哟!我家娃儿离家出走了!我想来学校看看!结果这这这……”她怨责地朝着那牛叉威风的缺牙老头一指,激愤道:“这老东西不让我进去啊!这叫我如何是好哇!”
老大爷端着建国时期的茶杯,将一口八二年的浓茶呸在地上:“学校有规定!外来人员不能随意出入!进去必须给班主任报备!我说不让你进了吗?!我说让你给班主任打电话!”
老大娘更气了,核爆一样的怒火在她脑子里炸开:“我这出来得着急,忘带手机了,叫这老东西借我电话打一打,这老东西心疼电话费,死活不乐意!抠搜死了!”
“……打电话不要钱啊?!一分钟两毛钱啊!”老头眼窝凹陷,浑浊的眼珠子盯着老大娘,气得两颊的肉都在颤抖:“我没父没母没妻没儿没女,说简单点,我就是一鳏夫,嘿,你猜我多少岁了,我七十五了,看门这个工作还是校长照顾我,可怜我,一个月我就靠着那么点工资过日子,节约点有错吗?咋?你给我养老哇?大妹子?”
“你……”老大娘噎住了,气急败坏,“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哎哎哎,好了,大家都消消气。”裴棠说,“孩子是什么时候离家出走的?为什么会离家出走?”
老大爷拉了个凳子,坐下喘气,就说这几句话的工夫把他累得不轻,老大娘焦急又悔恨,几乎脱口而出:“她放学回来,我让她做作业,她磨磨蹭蹭迟迟不做作业,我说了她几句,她就离家出走了,从学校回来还没有二十分钟。”
“你先别着急,我把电话借给你,你给孩子班主任打电话,看看有没有和同学在一起。”
“从放学到现在,我坐这儿都快一个小时了,没有学生进来过,你孩子绝对没在学校里。”老大爷了当地说,脸上还有一股刚刚没有消散的傲气。
裴棠提议:“天快黑了,既然孩子没在学校里,我们先在附近找找,尽量别耽误时间。”
裴棠给覃年发消息,告诉了覃年这件事,覃年找到了这位叫李可的同学的班主任张远,张远听完后直接从床上跳起来,赶紧穿好衣服:“我马上过来!”
有同学说看到李可进了学校后山,一行人打着手电进到山里,地毯式搜索后,终于找到了脏兮兮的李可。李可是那种假小子姑娘,短头发,身上披了件校服外套,估计因为山里气温太低,李可哆哆嗦嗦几乎要把自己蜷成球了。
老大娘腿脚不方便,没有上山,听到打电话来说李可找着了,总算松了口气,老泪纵横:“哎哟!好心人啊!总算找到了啊!谢谢你们啊!”
他们带着李可下山,李可全程没说一句话,把头埋得低低的。山里本来就黑,李可跟在后面,裴棠正想着好好教育一番李可,眨眼的工夫,李可跑了!
覃年自告奋勇去追,裴棠没答应:“我去吧,你们先走,对付小崽子还是我有经验。”
“这哪儿行?晚上太危险了。”覃年放心不下,脑子一转,“让张远去吧,他皮糙肉厚。”
“……”张远嘴角扯出了一抹标志性的假笑,咽了口唾沫,他明明是细皮嫩肉,“覃年,你真是我活爹。罢了,我去就我去。”
张远这人的师风师德有待考量,裴棠当惯了大家长,实在不放心让张远这家伙去,坚持道:“我去就行了,你们不懂怎么跟儿童沟通,把小崽子激怒了,做出些极端行为就麻烦了。”这理由,让张远眯起眼睛象征性地质疑了一下,问:“裴哥,你这么懂,难道你有孩子了?”
尽管现在的场合不适合聊私事,裴棠还是拍了拍张远的肩膀,点点头,算是默认了:“有个儿子,已经比你高了。”他还想补充一句“还比你帅”,考虑到这话杀伤力太大,容易打击对方的自尊心,他十分贴心地把话憋住了。覃年跟裴听在某种意义上虽然水火不容,但某些事实却是注定的,他说:“张远啊,那也是我孩儿啊,我也有孩儿啦。”
裴棠道:“覃年,你和张远先下山去。”
“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
“听话。”
“我……”
张远透过夜色看着他俩:“咳咳……覃老师,我们先下去吧,李可的奶奶还在山下等着,我一个人下去,万一老人家有个三长两短,我一个人也说不清楚。”
最终,覃年和张远一同下山,裴棠去找李可。看着裴棠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覃年心里有些莫名的惴惴不安。
他们下山后,老大娘扑上来,左瞅瞅右瞅瞅,“孩子呢?怎么没和你们一起下山?”张远和覃年交换了一下眼神,张远安抚地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在后面,一会儿就回来了。”
他们连哄带骗地把老大娘带回了学校老师办公室里,覃年给裴棠发了消息:“我们在学校等你。”裴棠没有回消息,覃年看了眼黑压压的天空,将手机揣进了衣兜里。
“你老站在外面做什么?不累吗?”张远叫了声戳在门口坐立难安的覃年。覃年深呼吸了一口气,抬起脚走进去坐下了,坐姿很僵硬。张远端着杯热水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用旁边老大娘听不见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裴哥一米八的大老爷们被你当小姑娘一样操心着,我说,你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覃年瞪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上次的伤好了吗?没好我给你添点……”
张远的灵魂瑟瑟发抖,及时打断了他,并往后退了几步:“哎,感谢你的友情赞助,这个就免了,我好多了。”
覃年的手机震动了,张远瞄了眼覃年的手机屏幕,贱兮兮一笑:“你看吧,我就说裴棠一大老爷们没事的。”覃年没理会张远的鸟语。裴棠微信上说:“我在一条小河边找到了李可,小姑娘没什么大碍,我跟她聊了会儿,她答应和我回来了。”
“那你赶紧回来,我着急死了,见不到你的每一分钟都很难受。”覃年说了句心里话,没有夸张的成分。
裴棠也很快回复他:“我也是,等我回来,爱你,么么。”
裴棠回完消息,把手机放下,站起来:“李可,走,回家。”
突然,他感觉到风里似乎有了一丝异样,“不好!”。紧接着,天边的乌云翻滚,狂风呼啸,雨点砸下,山间的溪流在暴雨的侵袭之下迅速变得汹涌澎湃,水流疯狂地冲击着河岸,掀起巨大的浪花。
“啊!下雨了!裴叔叔!”李可坐在河流中间的石头上,如今水涨上来,她寸步难行,“我过不来了!”
裴棠顾不得多地跨进河水里,冒着倾盆大雨,直奔李可:“你站在原地不要动,我过来接你!”
山体开始颤抖,如同大地的怒吼,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山体滑坡的泥石流似猛兽般奔腾而下。巨大的水流几乎要把裴棠掀翻,李可瞬间意识到了危险,瞳孔骤缩,吓得哇地哭了起来:“……裴叔叔,你千万要小心啊,我害怕,你说,老天会不会因为我离家出走,就劈死我啊……呜呜……”她大抵还是个孩子,哭法也是小孩子的嚎啕大哭。
从山顶冲下来的洪水李夹杂了泥土、石块和树木,裴棠逆着洪水走向李可的时候,腿部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他没站稳,眼看着要跌进水里,情急之下,抓了旁边的石头,稳住了。
“裴叔叔!”李可魂差点丢了,吓得尖叫了一声,脚下打滑,摔在了石头上,泪眼朦胧喊道:“我不着急的,你慢点,注意安全!”她的声音在夹杂在雨中,显得那么微弱。裴棠咬着牙,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就跟渡劫一样,他终于走近了她,向她伸出滴着雨水的手,“把手给我,叔叔带你回家。”
“我……我……害怕。”李可站在风雨中抽泣道,“叔叔,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离家出走了。”
“没事,叔叔背你过去,这水势不大的。”裴棠又说,“……没人怪你,犯错并不可怕,犯错不能改正才可怕,只要你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李可这才趴到了裴棠的背上,裴棠背着她,往岸上走,两个人更加费力,他们都被雨水淋成了落汤鸡,李可大气不敢出,生怕多说一句话就会成为裴棠的负担。
终于要上岸了,仅仅一步之遥,眼看着就要迈上去,更加猛烈的山洪在这时候爆发了,势不可当,巨大的冲击力让裴棠坚持不住了,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裴棠奋力将李可甩到了岸上,甚至没来得及确认李可落在哪里,自己就被卷入了洪水里,李可被甩出去的时候两眼一黑,顾不得疼痛忙从地上爬起来,放眼望去,眼前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山洪滚滚而过,再不见裴棠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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