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裴棠坐上了飞往西班牙的航班,开飞行模式前,他狠下心来把覃年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删除了。这次是他自己的决定。
他后颈靠着椅背,将毛毯搭在腿上,阖上双目。原来所有的誓言都只有在说出口的时候才算数,之后如何变故,都不算事儿了。
一个月后,除夕。
在裴棠的坚持下,裴听陪同裴棠一起回了国。裴听怕裴棠这次回国和覃年撞见,两人的感情死灰复燃,专门在城外买了一套别墅,依山傍水,二人决定在这里跨年。
裴听现在什么都不让他做,干什么都要盯着他,就连他上个厕所都在外面守着,这让他非常不自在。裴棠忍不下去了,把卡在胸口的气吐出来:“你老是盯着我干什么?你就没有你自己的事做吗?”
“有。”裴听打了个哈欠,“但是我怕你跑了。”在西班牙还好,天高皇帝远的,这回了国内,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看住他爹,为了保持精力,简直把咖啡当水喝。
裴听这家伙说话直接,戳中了裴棠的心窝。
确实,虽然裴棠嘴上死活不承认这次回国有覃年的原因,但自打飞机落地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开始痒痒了,活像是有成千上万只猫在挠他的心。
“爹地,你要明白,你和覃年已经断了,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裴听凝望着他,“这世界上的高质量男性多得去了,你要把目光放长远,有时间多看看别的男性,比如我祁叔。”
“……”裴棠有些不耐烦。
“我怎么可能还想着覃年呢?”他强调了一遍,青筋一阵乱跳,似是要证明什么一样,“你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晚上还要守岁呢,你要是困就回房间休息会儿。”
“真的吗?”裴听半信半疑地打量他。
裴棠本能地把背挺直了些,摆出一副“你竟然敢质疑你老子”的姿态来,道:“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你爹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吧……”裴听见他爹一脸坚定不移,犹犹豫豫迈开腿上了楼梯,他确实困。
裴棠扒着楼梯扶手伸着脖子努力往上看,听见上面传来关门声,深呼吸一口气,把刚刚的用来混淆视听的“坚定不移”全都当成了臀后屁,鬼鬼祟祟出了门。
姜还是老的辣,儿子跟爹斗,终究还是嫩了点。
他叫了一辆车,前往以前住的公寓。
司机把他拉到小区门口,下车后,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他的心也跟着呼吸跳动起来。
一个多月没有回来了。
裴棠开锁进去,屋内一尘不染,除此之外,里面已经没有覃年的生活用品了。
裴棠打开窗,冷风透进来让他好受点,他坐在沙发上抽了一支烟。是啊,他和覃年本来就已经分道扬镳了,他还在期待什么呢?
就在这时,他听见门外传来响动,屁股底下有弹簧一样,他从凳子弹了起来,弹到了门口,要不是理智拉了他一把,他就把门打开了。
是覃年回来了吗?
覃年如今怎么样了?
同一时间,一百个问题涌入了脑海里。
他伸出的手顿了顿,最后还是没有把门打开,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覃年。他透过猫眼,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女人,像是在等什么人,裴棠心上重重一跳,这个女人难道是覃年新交的女朋友吗?
没过多久,一个男人就从里面出来了,他手里拎着垃圾袋,转身的刹那,裴棠看清了他的脸,这个人不是覃年,但是眼熟。这一男一女脚下都穿着拖鞋,打扮随意,不像是来做客的,反而像是生活在这里的。
怎么回事?覃年呢?他难道不住这里了吗?
“哎,老公,我刚刚好像听见这里有开门的声音。”女人指了指裴棠的家门。
男人瞄了一眼那看不出任何端倪的门,“是吗?你确定你没听错吧?”
“我也不确定。”女人说,“会不会是我怀孕了,比较敏感,出现了幻听?”
男人想了想:“也有可能。咱们搬过来住有一个月了吧,对门一直都没什么动静,我怀疑里面根本就没有人住。”
“啊?”女人颇感失望,“那我们岂不是相当于没有邻居了?”
邻居……
裴棠跨出电梯的时候还在想覃年去哪里了,覃年把房子卖了吗?他为什么要卖房子?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唰地停在了他面前,车窗缓缓降下,裴听坐在驾驶座戴着墨镜冲他一笑:“爹地,你又骗我,我很伤心啊。”
“……”
“你怎么来了?”裴棠眉梢挑起,哑着嗓子道,“我不是让你睡会儿吗?怎么?现在年轻人精力都这么好了吗?”
他哄人家上楼睡觉,转头溜之大吉,被抓了个正着,他还有理了。
裴听无辜啊,说:“爹地,看来你还是忘不掉覃年啊。”
裴棠不喜欢从任何人嘴里听到覃年的名字,他想逃避,不想去面对自己的内心。他伸手摸烟,摸出了一根,点火,咬在唇齿间,两人就那么僵持着,空气安静极了。
可裴听看得比谁都清。裴听打破了禁忌,灵魂发问:“爹地,你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两个字一出,成功在裴棠心里激起了浪花,刺痛了他的耳膜,割开了他的血肉。
他打开副驾的门,臭着脸坐了上去,发号施令:“开车!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你要是浑身不适应不舒服,可以立刻马上滚回西班牙。这里不需要你在,我说清楚了吗?”
裴听深吸一口气,目光倏地冷厉下来,“爹地,你为什么就是忘不掉那个穷小子?那个穷小子有什么好的?他到底能带给你什么好处?你真的觉得你见到的他就是真实的他吗?男人就是下半身动物,你自己都是男人,难道你心里没点数吗?”
“你……你胆子……”裴棠气得嘴角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裴听把他的话接了下去,微微扬起眉:“对!我胆子大了,翅膀硬了,我是不是说中什么了?”
“裴听!”裴棠被儿子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狠狠地叫对方名字。
裴听脸上闪过一抹古怪的笑来。他之前一直都费尽心思地让他爹清醒,可是结果怎么样呢?他爹一直都执迷不悟,一直都忘不掉覃年,他爹也说了,他胆子大了,翅膀硬了,那好,他就翅膀硬一个给他爹看。
他温柔地冲他爹一笑,语气软下来:“爹地,别生气了,好不好?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裴棠见他儿子认错态度诚恳,大过年的,父子反目总归不吉利,接受了裴听的道歉,勉强收拾起糟透了的心:“这次就算了,下次,别再跟踪我。”
覃年自从裴棠离开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帮裴棠打扫屋子,就好像他们还在一起一样,他不愿意去接受裴棠离开的事实。
今天除夕,覃年又来给裴棠打扫屋子,他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他看到了裴棠。
裴棠上了一辆迈巴赫,真的是裴棠!那熟悉的背影,他不会认错!他向他狂奔而去,可车却发动了,逐渐远去。
这次离别,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见?
覃年赶紧拦下一辆出租车,二话不说钻进车里,手往前面的迈巴赫一指:“师傅,跟上前面那辆车。”
师傅眯起眼睛把他打量了几个回合,“你是警察?”
事态紧急,他觉得三两句话解释不清,向师傅抛去一个只可意会的眼神:“你懂的。”
师傅暗骂一声,挂挡踩油门,动作利索,“兄弟,别说了,我懂!我老婆就是这么跟人跑的。”
他们开车回别墅,裴听专门请了五星级大厨来做年夜饭,窗外烟花不断,父子二人坐在餐厅围着一桌丰盛的年夜饭,把酒言欢。
一杯酒、两杯酒、三杯酒,裴听敬他,说了很多高雅的敬酒词、风度翩翩。
裴棠平时酒量很好,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才三杯酒就开始拿不稳筷子了。
“裴听……”裴棠感觉自己的呼吸沉重起来,浑身没了力气,意识逐渐消沉。啪一声,什么东西掉地上摔碎了,声音离他逐渐远去,他两眼一闭,断了意识,趴在了餐桌上。
“爹地?你还好吗?”
“爹地?”
裴听拍了拍他,见他没有反应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深黑色的眼底掠过一丝寒意。依稀仿佛间,裴棠听到裴听给谁打了电话,语气人模狗样的:“祁叔叔吗?能麻烦你一下吗?噢……新年快乐。我想麻烦你把我父亲送回西班牙,他不太适合待在国内,尤其是最近几年……”
声音离他很近,又似乎离他很远,他听得断断续续。
“嗯……好的,半个小时后见。”
裴听把他扶到连接餐厅的休息室的床上,拉了被子给他盖上,他听见裴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无比瘆人:“父亲啊……我圣洁的父亲,我非常爱您,可您却从来不肯听我的,我只能给您下药了,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玷污您,这次飞了西班牙,就别再回国了吧,那个穷小子他配不上你。”
说完,裴听替他熄了灯,轻轻关上了门:“晚安,我圣洁的父亲。”
裴听他妈的居然敢给他下药,甚至还想趁着这次机会直接把他打包送西班牙去。
这个逆子……
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裴棠的潜意识在疯狂挣扎,这个逆子想把他困在西班牙,想限制他的自由。裴听真是他妈疯了!这个白眼狼!不孝子!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随后抬起手,给了自己两巴掌,他必须马上清醒起来,等祁河来了,一切都晚了。
三分钟后,他终于艰难地从床上挣扎着起来了。从休息室出去就只有一道门,指不定会碰到裴听,为了万无一失,他决定翻窗户,反正休息室在一楼,摔不死。
完结倒计时咯V(^_^)V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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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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