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朗气清,宫门内外一切安好,进出宫的队伍井井有条,本来只是很普通的一日,只不过,看守的内侍,却碰见了一个女疯子。
“过去过去,别在这里捣乱。”侍卫十分无奈。这女疯子堵在这宫门口大半天了,非要进宫,赶也赶不走,打又不能打,着实烦人。
“我都说了,我是宫内的嫔妃,现在要进宫,你们怎么就不信呢?”女疯子南荣珞穿得一身银光闪闪,只可惜这上好的衣料上,不是泥土就是破洞,让她的话看起来,稍稍失去了两分可信度。
另一个侍卫走过来拍拍先前的侍卫,摇摇头道:“你看她头上还缠着布条,一看就是撞坏了脑子。穿的衣服倒是挺好,估计是哪个大户家的女儿,你也别下重手,叫人送去官衙,等人认领吧。”
说完,那带头的侍卫便挥了挥手,他的身后立刻就出来了两个其他打扮的侍卫,慢慢往南荣珞靠近。
“干嘛干嘛,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不能对一个良家妇女动手的。”南荣珞警觉地向后退了几步,见两个侍卫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只好主动认怂,“好好好,我不进了我不进了,我不进了!总行了吧。”
见着南荣珞主动要离开,四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那两个侍卫也就退下了,剩余两个把守的侍卫,也继续去询问后边的进宫队伍。
可刚没消停两分钟,南荣珞又偷摸摸地蹭了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两位大哥,打个商量呗。”
侍卫不耐烦地上下扫视着她,“又是你。”
“是我是我。”南荣珞笑得灿烂,“我想请二位大哥帮我找一下宫内的夏公公,你看可好?”说着,她便将自己头上戴的朱钗发簪拔了下来,递给他,意思很明显:这东西,就是辛苦费了。
内侍看也不看就往回塞:“去去去,别这儿添乱,夏公公那是皇上眼前的红人,怎会听你一个疯婆娘的差使。”
南荣珞握着朱钗一脸无语,愤愤不平道:“不是,不帮就不帮,干嘛骂人啊。”
侍卫不再搭理她,南荣珞生了一会闷气,还是厚着脸皮又上去了。
“叫不了夏公公也没关系啊,你随便去清感殿叫一个丫鬟也成的,真的,随便一个,清感殿你知道吧,就在皇上——”
“行了。”内侍打断了她的话。
“答应我了?”南荣珞笑呵呵地将自己手中的“贿赂”递上去,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他,满是期待。那内侍却抬抬下巴,他身后的两个人便站出来,一左一右将南荣珞架了起来。
“喂!”南荣珞不满地大叫了一声。
侍卫掏掏耳朵,道:“你们,把她送去官衙,客气点,等她家人来了将她带回去便是。”
“是。”二人得令,压着南荣珞就往外拖。
“喂喂喂,有话好说,别送我去官衙啊。我我我我,我爹娘肯定在那儿蹲着我呢,喂!大哥!喂!”
这次任凭南荣珞再叫什么,那侍卫都不予搭理了。
南荣珞走投无路,只好扯着嗓子大喊:“我是刺客,刺杀皇上的刺客!”
她这一嚷嚷,周围所谓的侍卫、路人,全都齐刷刷地望向了她。
南荣珞咽了咽口水,弱弱地补充道:“所以,你们……真的不考虑把我压进宫,审问一下,吗?”
然后,她如愿以偿的进到了宫内的密牢。
因为姬游被刺杀一事,对外是完全保密的,所以这次来密牢提审的,既不是大理寺卿,也不是刑部尚书,而是八杆子打不着关系的兵部侍郎陈争升,换句话说,这陈争升便是得了姬游授命,全权负责皇上被行刺一案的负责人。
只不过,这陈争升本就是个大老粗,打仗可以,审案子,那就不得要领了。
对着南荣珞一个弱女子,虽然没动刑,但上来就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国法律法,就开始质问她的罪行。
南荣珞黑着脸一直听他叨逼叨,叨逼叨,终于叨叨完了以后,才试探性地问一句:“那个……虽然我说了我是刺客,但是……你确定不用找个当日见着刺客的侍卫或者宫女,前来辨一辨吗?”
这一辨,便招来了清感殿的丫鬟。丫鬟再一辨,便招来了夏公公。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禀告姬游,夏公公就欢天喜地、喜极而泣地将南荣珞带出了密牢。
“珞美人啊,您可算是回来了。”夏公公欣喜万分,就差没哭出来了,“您这些天都去哪儿了?哎,您这衣服……您这头?”
南荣珞燥气地挥挥手,道:“小问题小问题,稍后再谈,姬——皇上呢?”
“皇上一直在清感殿中休息。”夏公公压低了声音,“珞美人是如何得知皇上遇刺……”
“这个之后再解释,先带路带路,我要见皇上。”南荣珞只在后宫走动过,皇宫之中的其他地方,她并不认识,只好催促着夏公公赶紧走。
“对对,见皇上要紧,珞美人跟我来,皇上见到美人一定会很高兴的。”夏公公加快了步伐,急忙忙带着南荣珞往清感殿走。
到了殿前,夏公公轻叩房门,高声道:“皇上,珞美人来了。”
南荣珞站在他的身后,眉头紧锁。心中的担忧越发浓重。姬游他的伤,会严重吗?
“皇上,珞美人求见。”听着房间内没有应答,夏公公又说了一遍,还特地抬高了音量,可房内依旧没有回应。
夏公公转头问殿门口的宫婢:“皇上可是在休息?”
宫婢回答:“奴婢不知,皇上只是将我们都叫出来了,说没有他的旨意不得入内。”
夏公公回头,正好撞上了南荣珞的目光,二人都察觉了一丝异样。夏公公又连叫了两声,房内还是寂静一片,没有任何动静。
“皇上!”夏公公直接推门而入,急匆匆走进殿内。南荣珞也跟着进去了,看到夏公公在寝殿内转了一圈,绕过屏风掀开姬游的纱帐,床上却空无一人。
夏公公扯着嗓子又在殿内来回叫了一遍,边叫边寻,却还是看不到姬游的身影,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
他跑到南荣珞的身边,说话时连双手都在颤抖:“珞珞珞美人,皇上他他他他,他不见了。”这次夏公公是真的急哭了,“皇上身上都是伤,如今人又不见踪影,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奴如何向先帝交差啊。”
南荣珞看到整洁的寝殿,早就已经猜到了姬游的去处。可密道之事,外人并不知晓,眼下她也不能暴露,只好对夏公公说道:“劳烦公公先带着人去宫内各处搜寻一下,切忌不可声张,再多派几人到这里把守,若有人要见皇上,就说皇上与我在殿内,下令谁也不见。”
上一次姬游神秘失踪,也是南荣珞将他寻回的,这次夏公公自然也十分信任她。
等南荣珞进了殿后,夏公公赶紧将门带上,嘱咐好殿门外的宫人之后,便带着亲信去寻姬游了。
夏公公走后,南荣珞才将密道打开。
密道内,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暗潮湿,探头向里面望去,颇有一股不见尽头的无底洞意味。
南荣珞随手拿起了一盏琉璃灯,摸索着墙壁走了进去。
微弱的烛火跳跃摇摆,时暗时明,让洞内倒映的人影跟着变得长长短短。
第一次,是姬游带着南荣珞来的,所以她对密道内的路并不熟悉。可看着眼前弯弯折折的通道,南荣珞却走得十分坚定,甚至在出现岔路口时,还能凭借模糊的记忆,认出正确的那一条。
沉闷的黑暗之后,又是那一片温暖的橘色火光。
这是南荣珞第二次来到了万祖祠。
一排排的铜灯与白烛依旧充斥在整个殿内,金光一片,刺得南荣珞一时睁不开眼。
她用手背半遮住眼睛,从殿后的夹角内绕了出来,在指缝透出的视野中,搜索着姬游的身影,很轻易就找到了他的位置。
姬游身上还是披着那件深青色的绸衣,缩成小小的一团,趴在殿中灵牌阵的贡桌前。隔着距离,南荣珞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却也看得出,他睡得很沉。
他的手边,歪歪倒倒地放着两个牌位。其中一个,还被他紧紧地拽住了一个角。
看着眼前的情景,南荣珞的喉咙忽然涌出了一股强烈的堵塞感,让她在不由得哽咽了一下,甚至连呼吸都开始变得艰难。
她慢慢地走了过去,走得越近,却看得越模糊,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眼眶里面已经弥漫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湿润。
她随意的扯起袖口糊了一下眼睛,跪坐到了姬游的身旁,伸手抚上了姬游的肩膀。
她能明显的感觉到,姬游的肩膀在被她触碰之后,微微抖了一下,她能确定姬游已经醒过来了,可姬游却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半分动作。
也许姬游已经猜到是她了,只是对她的出现,觉得难以置信吧,所以才会这样毫无反应。
南荣珞顿觉好笑,她用鼻子轻哼出一丝嘲讽的笑意,用柔和又沙哑的声音询问道:“你怎么,又,睡在这里。”
这句话,苦涩又无奈,南荣珞甚至没办法将它完整的说出来,强忍着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吐。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姬游浑身都僵住了。他慢慢抬头,动作缓慢又小心,已经转过半张脸了,也不敢将目光往旁边放,生怕眼前人,不是他期待的那副面孔。
与姬游四目相接的时候,南荣珞看出他眼神中的哀伤转化为惊喜,惊喜又变得诧异,随后便是委屈、难过,就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一样,乞求着别人的安慰。
他没有说一个字,只是向着南荣珞伸开了手,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将头埋在了她的颈窝上,额头轻轻地往里蹭了蹭,便抱着不再松手。
南荣珞顺势将双手放在了他的后背,沿着他的背脊,一遍又一遍地轻.抚着,却听见身旁的人喘息越来越重。每吐息一次,姬游放在她腰间的双手,就更用力了一分,好像要把她牢牢箍在身边一般,越缠越紧。
南荣珞清淡地笑了一声,调侃道:“轻一点,腰要断了。”
“不。”姬游用着浓烈的鼻音说出这么一个字。
良久,他才从绵长的呼吸中,哽咽着说出一句话:“不让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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