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3。
“咚咚——”门开了。
门外站着的是牧淳。他摸了摸鼻子，看向开门的男人，不自在地开口道：“我回家有点事。”
进门后，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盯着玻璃茶几，目光久久未曾离开，仿佛对它情有独钟。
“留下来吃个饭怎么样，你陈姨亲自下厨，我们父子俩好久没在一个餐桌上吃饭了。”男人端着茶杯在牧淳一旁坐下，并将那独具特色的骷髅头茶杯放到他面前。
牧淳没有动眼前奇怪的茶杯——那是独属他青春期中二的品味——他用一种略带请求意味的语气诘问面前的男人，他的父亲。
“我昨天去看望了妈妈，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妈妈的遗物在哪里。”
他的父亲脸上流露出难以言喻的伤感，最后他打开了杂物间的门。
“都在窗户下的那个箱子里放着。”
是了，他母亲喜欢通风和有阳光的房间。
箱子表面如新，一尘不染，整体呈简约风格，没有过多的装饰。牧淳抚摸过平整的箱面，轻轻打开它——
里面是几沓照片手稿、一部破裂的手机和旧笔记本电脑、饰品衣物等等。
牧淳拿起照片随意看了几张：年轻的母亲，工作的母亲……音容笑貌，宛如昨日。
他不再翻看照片，转而拿起旧手机。父亲在门口提醒手机已无法使用的事实，但牧淳只是闭上了眼，握紧了手机。
父亲和警方都检查过母亲的遗物，他们用肉眼调查出的结论是意外。现在轮到他来调查了，母亲的记忆又会告诉他什么样的答案呢？
*
褪色的记忆，染上灰蒙蒙色调的房间。
牧淳出了杂物间，独自漫步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
“对，我马上出发，到报社集合。”母亲一边打着电话一边下楼。
她收拾着茶几上的稿子和文件，对杵在客厅的牧淳不理不睬。当然，他也无法被她看见。
过去无法改变，他只是个见证者，像这段记忆里的幽灵，见证着这段记忆的发展。这是进入记忆梦境后的限制，但还有一点——他的能力可以确保他进入的这段记忆是手机使用者的最近记忆，也就是，母亲死亡前的记忆。
就是今天，那辆失控的车将会冲向母亲。
所以他跟随焦急的母亲出了门。
母亲工作的报社离家不远，只需穿过两个街道。但她仍然匆匆忙忙，脸上写满了烦躁。
然后，虽然他未曾目睹，但却在噩梦中想象过无数次的场景开始上演——
拐角冲出的汽车，呼啸而过的风声，醉醺醺的司机，母亲的尖叫和闪躲，刺耳的撞击声，飞起又坠落的手提包，飘飞散落的文件纸张涌上来的围观群众，无休止的惊呼声。
救护车和警车在人们惊慌失措下播出的电话铃声中赶来。牧淳目送母亲被抬上救护车，送往医院，目送不宽容的命运就这么无情地夺走他的母亲，一条鲜活且仍然年轻的生命。
如果我可以告诉你，妈妈，今天请别出门。
人群外，牧淳泪流满面地跪倒在地，他的目光死死盯住膝盖下压住的纸张——上面赫然写着“丧心病狂！49名婴儿遭药物实验”。
在血色梅花的映衬下，黑色文字间的“茂世集团生物制药实验室”倒影在他的眼眸里，轰轰有如雷鸣，好似张牙舞爪的恶魔，准备吞噬一切。
看来，他不用费力去依次排查那二十几条隧道了——穿过城北公路隧道，就抵达了茂世集团生物制药实验室基地。
他抓住答案了。
*
幽幽转醒，牧淳发现自己躺在了房间的床上。
好吧，他的能力这点也不好，一言不合就晕倒。
“你一个人在外面住也要照顾好自己，工作不要太拼，平时也多锻炼，吃好喝好。”父亲推门进来，“刚刚好端端的突然晕倒，给我们吓一跳。”
他再次把那个骷髅头茶杯递了过来，送进牧淳的手心，催促道：“喝点吧，红参茶。”
见牧淳乖巧地小口抿着茶水，他再次提出一开始的请求，眼神局促不安，“留下来吃个饭，好吗？”
这回牧淳没有逃避这个话题，他点头。父亲见状高兴地退出房间，回到楼下厨房为午餐贡献自己的力量。
而牧淳则是从杂物间搬出了母亲的手稿和文件，翻找着有关茂世集团的信息。
奇怪的是，什么都没有。无论是母亲的遗物，还是网络检索，都无一茂世集团的负面字眼，一片白茫茫，真干净。
这让他面色有点难看。难道了解真相的办法只有在梦中进入那个隧道吗？
等等。他想起记忆中母亲的那通电话，或许母亲是在同事的协助下一起调查的茂世集团。
想到这，他冲下楼询问父亲。
“……是这样，我想重启她曾经一篇报道的调查，我需要更多的线索。”
“我是有你妈妈几位同事的电话，我现在就发你。”
*
准确来说，躺在父亲联络电话表里的只有两位，一位是母亲曾经的闺蜜，另一位是两人的共同好友。
牧淳先是拨通了母亲闺蜜的电话，只可惜接起电话的对方是个陌生人，一问三不知，最后对方茫然地挂断了电话。
父亲回忆道：“她一家好像搬离了宝林市，可能后面换了电话号码吧。”
然后是下一位。
“喂，您好。”
……
“我打电话是因为我最近在做一个新闻事件的调查，听说您和我母亲曾参与过这个事件的调查，所以想通过您了解一些相关信息。”
“哦，是吗？那你能告诉我具体是什么事件吗？”
“当然可以。我暂且将它命名为「茂世集团非法药物试验事件」，虽然是一件陈年旧闻，可我真的很需要关于它的信息。”牧淳的语气十分急切。
对面沉默了良久，吞咽口水的声音清晰可闻，“这，很危险！”
“孩子，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闻的这个旧新闻，但不要去冒险。虽然没人可以证明，但我有预感，你母亲就是因此丧的命。不止她，还有你母亲的闺蜜，她也因此逃离了这座城市。”
“你母亲死后，我们把一些猜测告诉了警察，但不了了之。随后，你母亲的资料稿件不翼而飞，报社失窃着火，不断被打压最后只能倒闭，我们受到警告，有关消息一经发布就立刻被清除。”
“最后，我们不再谈论真相，抱歉。”
牧淳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但这并没有让他产生满足感，他颤抖着挂断了电话，“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他在手机地图上圈定目标，然后在父亲的呼唤声中僵硬地移动到餐桌前站立，像一行忏悔的句子。新鲜出炉的饭菜腾起薄薄的热气，氤氲了他的眼眶。
当真相不再被谈论，那些阴谋的锐音在寂静领地里肆意滑行，黑暗滋长在隧道深处。真相在哪儿？
牧淳毫不畏缩地直视前方，目光深邃，仿佛望进了另一个空间里的幽幽隧道。
山雨欲来风满楼——听，是真相大白的前奏。
这一单元在原来的构思中属于剧情的中段，但朋友说主线出来得太慢，所以被我挪到前面了，结果就是没有存稿，现写......
大抵是有人在看的吧（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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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蜂巢幽灵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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