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薄意也还是在心里预演了最差的预期。
但无论怎么看，都要比之前的状况要好上太多了。
“看来你对他信心很足？”程熙听到这样的揣测，有些意外。
薄意总习惯于面对最坏的选择，像现在这样，还没见面就给人糊上一层浅浅的光晕，那可是不多见的。
“我只是相信宋雅，”薄意如此解释道，“在接下那一次救援任务之前，监管局给我传来了很多关于宋雅的详细信息，虽然在过去我们只是点头之交而已，但我必须承认，那些资料左右了我的判断，至少现在，我更愿意相信她不会做损害同伴的事。”
“她最好不要辜负你的期待。”
程熙对这个理由接受良好，瞥了眼正在执行“清扫任务”的新任白大褂，又将那个没有归还的按钮摸了出来。
薄意：“……”
薄意给按钮推了回去，无奈低声：“别这样。”
对前任研究员做什么，李长月乐见其成，但要是真对新接班者下手了……她心里总是会有些芥蒂的。
虽然那种东西在程熙看来完全无足轻重。
说话间，两人已经在弯弯扭扭的密道里走向了通路的尽头，薄意看了眼虚掩着正在等待的门，一手按住程熙手腕，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给里面的人讨一张免死金牌。
“不要冲动，”供人穿行的密道本就算不上敞亮，暗而冷的幽光顺着发丝散落在脸上，薄意扯了扯嘴角，眼中的色彩又随着动作流向了另一双眼睛。
她说：“要是把人都弄没了，我们就没办法安安心心待在古堡里坐享其成了。”
诡异潮的引发原因并不明确，薄意无法对症下药，只能按耐下意识忧虑起来的心脏，强逼着自己往好一点的方向想。
在决策上，她其实还是愿意信任监管局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前任局长。
“好吧，”本来也没动其他心思的程熙莞尔一笑，触及对方隐隐冒头的愁绪，没好气用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尖，笑道：“这个理由我完全可以接受，你当然会坐享其成。”
“咔哒，”本就没关上的门彻底划出了锁扣。
“两位果然来了，这边请，”正坐在里面办公桌的斯文小伙子笑了一下，看了眼薄意，又看了眼程熙，虽未开口言明，态度中却已经明示了什么。
薄意上前两步，不小心看见了小伙正面对着的监控器屏幕。
好巧不巧，有一个摄像头就在她们刚刚落脚位置的斜对面，该听的不该听的，算是一个都没落下。
薄意：“……”
小伙立正，极其“不经意”的挡住半块屏幕，也不好意思了，“我们的研究员正在里面等着两位呢，她才是新实验的主导者，一直仰慕两位许久，早就期待这次见面了。”
“这里面可真是被挖空的彻底，”程熙往后稍一眼，很快就注意到了角落里被绿色藤蔓遮挡起来的门框。
小伙讪笑了一下，解释道：“宋姐最近忙着带人清扫环境，我和她都没什么抵抗能力，要是被人钻了空子，怕是多一分钟也活不了，只能谨慎些再谨慎些。”
他走到门框边上摸了摸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的墙壁，“滴滴滴滴……”连续十一声之后，灰白色的墙壁从中间裂开一条缝，裸露出能供人通过的小道。
好家伙，那门也是障眼法。
薄意：“……确实很谨慎。”
小伙又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其实……这也不是正确通道。”
薄意：“？”
小伙扭头又拍了拍旁边的门框，停顿五秒拍了五下，咔嚓两声，原本看上去和墙连在一起当装饰的门往里面弹开了。
又露出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来，嗯……走向甚至和旁边相反。
“只有先打开那一条道路才能推开这一扇门，”小伙先一步走进去，确认身后两人跟进来后，才按下了旁边的按钮。
那扇门在背后关上了。
三人往前走，小伙还在小声介绍着他们这个新项目，战战兢兢很有礼貌，看上去像是打哪来的新人保险推销员。
薄意对做出让他在外面迎接决策的人发出质疑。
小伙讪笑，脸上的汗冒的更狠了，“我们现在的人手其实不多，能够信任的就更少了……叶绒还在进行自己的实验，我先完成了自己的部分，就干脆接过了这个工作。”
而且……
“她并不适合出现在人前。”
小伙说的很委婉，似乎在刻意隐藏什么。
薄意当然不会错过这一次犹疑，但她算得上是善解人意，只微微长了个心眼，并没有将话问出口。
然后——
路越走越宽敞，她毫无预兆的，直接目睹了问题的答案。
“啊。”
短促的惊叫声。
裹在厚重防护服里的女性身材并不高大，缩在角落的一排绿植里，像是一朵将将冒头的蘑菇。
前一秒，她手里还正捧着什么聚精会神的观察，结果身后的人刚从通道里冒头，她就完全被惊到，像一道闪电一样从绿植边上窜了出去。
临走还不忘小心揣上自己的研究成果。
动作那么快还没有磕磕碰碰，看上去很熟练了。
“叶绒！”小伙扶额，像是早知道这情况似的，没好气叫了一声，压重音节提醒道：“宋姐昨天跟你说过的，这是你一定要见的客人！”
用于遮掩身形的草丛动了动。
小伙无奈解释道：“叶绒她因为过去的一些事情，有点怕见生人，所以平常与人见面的事都是由我来做的，除开那些亲近或是参与研究项目的人，浮在表面上的研究员也只有我一个。”
叶绒只存在于纸面上。
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保护。
程熙诧异：“这原来只是有点吗？”
“我们能理解，”薄意赶忙出来打圆场，对方看见生人时的惊恐眼光并不像是作假，还是那样年轻的孩子呢，薄意心软，也无意给人带来困扰，“你也是研究员吧，不如你先跟我们说说现状好了。”
“我们今日也不是来跟人见面的，只需要了解你们现在的实验进程。”
“老实说，我其实还没有什么头绪，”小伙顿了一下，说到专业领域，人一下跟着敞亮起来，衣领子也立正了，“我和叶绒面上都是这个项目的研究员，其实大方向都是她在把控，我们最开始得到灵感是在一个荒废了很久的村庄里，我是李游手底下最没有存在感的研究员，而她……是哪个村庄的孩子。”
“不会是……”薄意有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小伙点了点头，将她的预感证实了，“就是你们去过的那个村庄，叶绒本来也应该是被困住的一员，但她运气好，在那个时间点之前出了村子，躲过了一劫。”
“等她回来，村庄已经被闻讯而来的李游划作了试验场，不允许她进入，也不允许她出去求援。”
程熙冷嗤：“不就是把人小姑娘囚禁起来了，说得这么好听做什么。”
小伙又擦了一下脸上的汗，顽强把话接了下去，“我被分到了看管她的队伍里，也就是那个时候，我们无意间在地下看见了一座废弃的实验室。”
“我在那里提取出了一种很奇怪的不明物体，类似于精神力，似乎可以吞噬逸散的诡异。”
“我被它吸引，干脆就在原地研究了起来，结果因为不熟练差点引发爆炸……那个时候，就是叶绒突然冒出来救了我。”
一个身量还不到他肩膀的小姑娘，面对那样恐怖的动荡毫无惧色，就地取材拿了几管药剂混合，扭头冲了上去。
更奇迹的是，那动荡还真就消失了。
小伙看了眼叶绒躲藏的地方，有些无力，又有些庆幸：“这也许就是天才吧，叶绒似乎天生就很擅长分辨药剂中的精神力波动，这让她在研究上快了我们这些前辈一步又一步。”
“叶绒很感谢你们救了村子里的人，”小伙正色，朝两人微微躬身道：“她很想自己亲自朝你们道谢，但现实如此，她低估了自己对生人的恐惧，很抱歉让你们面对这些。”
“这倒是没关系，”程熙出乎意料的先开口了，她捏了捏下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话语目标明确：“不过，你说的那个不明物质……最好拿给我看看。”
吞噬诡异……这样的形容让她想到了一些不妙的东西。
“这个。”
绿植后面冒出一个白白的蘑菇头。
叶绒声音很小，脚步看起来也踌躇，但在朝着几人走近的短暂路途里，手一横，扒下了盖住大半个脑袋的蘑菇帽。
一张稚嫩清秀的小脸露了出来。
“抱歉，”叶绒捧起手里器皿，声音也小小的，“我有点没准备好……这个就是那个物质提取出来的样子。”
“如果我没有判断失误的话，它的主要组成部分，是一道陌生的精神力。”
叶绒自下而上看了眼两人的脸色，抿了抿唇，又赶忙低下头解释道：“我查过了，这道精神力在监管局所有检测设备数据中都没有记载，我找不到它的主人……”
“那你现在见到了。”
程熙很冷静，眸光淡淡扫过安静蜷缩着的不明物体，像是在看早就该消散的死物。
“要不是它出现我都快忘记了，”她说，“我原来也是一个有精神力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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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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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新的目标已经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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