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长针

迟垣原地不动,脑海中飘出的第一个念头是:他这又是何意?

然而脸上五官已经调动起来,他嘴角上扬,招手做出回应。

对面那人眼底笑意更深了,他眼尾微翘,眸中有水光流动,满脸写着心情愉悦,迟垣看得一清二楚。

他和那位叫紫月的姑娘举止亲密,两人应该相识已久。

私语几句后,云子清缓缓起身,整顿衣摆,朝迟垣微微一挑眉,竟是立刻向着这边走来了。

云子清穿一身暗红色水纹长袍,领口和袖口各绣一片银丝流云,衬得肤白俊美。

他腰身瘦削,腰间束一条黑金腰带,将身形掐得更挺拔。

两条雪白长裤扎在长靴中,一双长腿更显笔直纤细。

他步履依然飘逸,黑发束得一丝不苟,今日像用心打扮过,看上去如同清矜贵公子,比四周精心设计的景致还要招眼。

前日一别,云子清的话犹言在耳,迟垣一句都没忘。

他细细打量,视线往下,最终落在那双长靴上。

这玉树临风般的人物,或许自身要求甚高,对外貌挑剔一些也无可厚非。他神出鬼没,来去随心所欲,这双靴子却一尘不染。

方才的波澜逐渐归于平静,迟垣定定看他,看他越走越近。

“迟垣。”

云子清走近了,停在迟垣面前,一张如玉的面孔谦谦有礼,说:“好巧啊,又见面了。”他语气真诚,目光也真诚,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真像是巧合了。

“是啊,好巧。”

两人目光对视,迟垣轻笑一声,咬重“好巧”二字,云子清不觉有异,神情未变。

迟垣看一眼空荡荡的亭子,说,“你朋友走了,不跟过去么?”

“不了,她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不方便多打扰她。”

管他有何意,他和云子清总归不算陌生人了罢。虽说过程有几分莫名,至少也算得半个熟人。

迟垣若有所悟,大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之势,他一抬下巴,干脆道:“不如一起走走?”

他低头看云子清,云子清面露诧异,随即欣然答应。

树影摇曳,光影斑驳,迟垣不禁偏头,第一次从这个角度去观察云子清。

云子清面无波动时气质冰冷,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气息。

微风吹皱他两眼中的水光,也吹动他两簇羽毛般的眼睫,这张脸浮现在明与暗之中,尤其这双透着淡红的瞳孔,极具虚幻之感。

以迟垣的审美来看,云子清的长相确确实实可以用“漂亮”二字形容,比他以往见过的任何男人都好看,但同样的,性情和脾气也比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人都怪异,却不让人讨厌。

起先迟垣心中对他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防备,或许是云子清合他眼缘,这丝防备不知为何稍稍放下了。

“看我做什么?”

云子清被看得不痛快,停住脚步,凉凉地一掀眼皮,鼻尖一皱,上一刻还如小池的两只眼睛瞬间化成了两片薄刀,凉飕飕地剜着他。

这一眼可真实多了,迟垣不禁失笑,笑声又低又沉。

云子清不悦皱眉,冷声问:“你是在笑我?”

“不是。”迟垣收了笑声,他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赶紧否认,眉眼还带着未收回的笑意。

云子清紧盯他,瞳孔闪烁,藏在腰侧的手指不经意摩挲,他极其在意道:“那你在笑什么?”

云子清语气很轻,却大有逼问之意。

迟垣不知他这么介意,顿感难以招架,他想起上次握住这人手腕时,油然而生的也是这种感觉。

不过内心所想不易言之于口,迟垣想着如何夸奖他又不显得贸然唐突,他面上极力摆出庄重礼貌,实则几乎要绞尽脑汁了。

迟垣轻咳一声,说:“我只是觉得,你今日打扮,与你很是相符。”

云子清一愣,表情变幻,手指在身后攥紧了,他冷哼一声:“你还算有眼光。”

说罢,他抬起脚步向前走,迟垣几步跟上他。

周围景色变换,风雅花园成了林间小道,树叶声沙沙作响。

“子清,”迟垣叫他,问:“那日你说,对贾源没兴趣,怎的到这里来了?”

“这个嘛……”

眼珠微微一转,云子清说:“我本是闲来无事,听闻这里有新鲜事,想来这里凑凑热闹罢了。”

“好玩的事”,云子清说得轻巧。

能是何事?迟垣毫不怀疑,他定是又知道些什么。

他深深看云子清,问道:“是真是假还未可知。”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云子清眼底闪过狡黠,“若此事一出,有任何风吹草动,恐怕人人都将怀疑魔教是否死灰复燃,谁又能肯定当年魔教定然覆灭了呢?”

迟垣谦虚求教。

“墨无忧是死,可这魔教并非只能由墨无忧一人可创立,心有邪念之人,有能力者皆可成为下一个墨无忧,这次是梅花,下次就是别的。”

他虽脸色苍白,却神采飞扬,眼尾上挑,颧骨处浮现一抹红色,透着一股子妖冶,不可名状。

这话说到心坎里,迟垣目光灼热,云子清竟与他不谋而合。

云子清薄唇一张,正欲说什么,忽然,一阵细微风声划过,有什么东西朝着云子清飞来,那东西划破空气,裹着刺耳的呼啸声。

迟垣的眼神瞬间凌厉,方才的温和尽数消退,他一手拉过云子清,一手迅速拔剑,整个人如同手中这把利剑,杀意迸发。

剑光森冷,呼啸而来的暗器如枯叶般被斩断,割裂的响声似一声尖鸣,随即暗器被斩成两半,直直冲向后方,稳稳扎进后方树身之中。

迟垣回头一看,依旧是那枚熟悉的银色飞镖!

云子清被重重拉进迟垣怀里,身后坚硬的皮肤与骨骼硌得他一蹙眉,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一股强烈的气息和热度包围。

“你没事吧?”

声音从他头顶传来,低沉急促,满是关心。

云子清缓缓摇头,他绷紧身体,暗自惊讶,后知后觉的心脏紊乱跳动,他努力平复呼吸,却不是因方才的危险。

他笃定道:“是冲我来的。”

迟垣松开拉住云子清的手,又将他护在身后,目光冷如冰窟。

区区一个杀手,不能一击毙命便是失败,任他有多少招数,尽数使来。

迟垣谨慎观察四周,一丝风声也不放过。没过一会儿,断水剑尖微颤,似有所感,不远处有树叶飒飒摇晃,紧接着,便是一道身影显现其中。

迟垣纹丝不动,紧握断水,唯有剑尖转了个方向。

云子清反而握住迟垣手腕,道:“你暂且别太顾虑我,速战速决。”

云子清话中透着自信,不容质疑。

迟垣微微一愣,他意识自己过度防范,有些束手束脚。于是一点头,沉声说好。

剑尖指向那处,左手在袖中弯起,他目光锐利,紧盯那人穿梭的行迹,那人身形稍一停顿,迟垣右手握剑作势虚招,左手一甩,一枚同样的银色飞镖射出,速度之快肉眼几乎不可见,直指那人要害。

那杀手身形猛然一晃,停顿一瞬便立刻飞身躲避,试图躲开,可迟垣手法太过精准,那枚飞镖仿佛提前预知他的行动,在半空中一拐踪迹,直奔而来!

和昨夜一样,这枚飞镖没了毒,只是普通暗器,命中后并不致命,若愿以身犯险,可再夺先机。但杀手不知,他使劲浑身解数躲避,眼看飞镖逼近,他同样甩手扔镖,企图力道相撞,中和飞镖力量。

云子清站在迟垣身侧,早有准备,不知何时他从怀中取出一根黑色长针,下一瞬间,迟垣终于知道他的从容不迫来自何处。

只见云子清一点足、一纵身,宛若凭空而起,掠过一道残影,出现杀手背后,那根长针在他手中轻轻一抖,化作一道黑光,直取杀手后颈。

那杀手正忙于躲避飞镖,待发现时已晚,他掏出一柄短剑格挡,云子清如羽毛般一闪,在半空中一点,轻而易举避开。

长针脱手,没入杀手后颈,效果立现,他身形一瘫,口中涌出鲜血,他满眼不可置信,瞬间力气尽失,从树上掉下来,狠狠摔在林中。

一声重响,他身上沾满尘土,十指紧扣地面,睁大双眼,惊恐道:“你、你会武功……”

他在地上抽搐,渐渐不再动弹,云子清才冷冷道:“我不会武功,但并非无用之人,愚蠢至极。”

这一招既出,迟垣未曾预料。他目睹一切,听到云子清这话,眼神复杂几分。

他走到杀手身边检查一番,确认对方已经死了,迟垣注视那枚针,扯开那人后背的衣物,果然看到脖颈处蔓延的一大片黑色痕迹,与上次一模一样。

迟垣想到前几日,云子清坐在马上等他们。他那副兴味索然的模样,竟是杀人过后的无聊。

迟垣搜那杀手衣物,道:“几日前宛城外,那杀手也是要来杀你的。”

云子清却一摇头,说:“他们不是来杀我,是要抓我。”

杀手是为杀人而来,杀人不计手段、不计过程,只要结果。要杀手抓人,就要付出远超出几倍的价格。

看云子清又有话要说。迟垣停了手中动作,洗耳恭听。

云子清丝毫没有被暗杀的危机与紧张,他嘴角下压,似是对迟垣极度不满:“我知道很多事情,他抓我,是想从我这里知道一些秘密。”

迟垣不置可否。

云子清眯起眼睛:“而你呢,迟垣,有人想方设法要抓我,我却主动来找你,难道你就没有想知道的事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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