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窃风放下帷裳,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再次浮上笑容。
陆念慈若有所思地盯着韩窃风,这厢程尉泽已经进了车厢,帷裳落下的间隙,淡漠的眸子微转,落在了怔神的少女脸上,少女正目不转睛的望着潇洒肆意的将军身上,嘴角挂着笑。
没有丝毫和自己在一起的刻意低眉,反而是不加掩饰的灵动感。
程尉泽平静的面容上出现裂痕,目光阴沉的盯着面前帷裳,他蹙着眉,压下心下升起的浮躁。
“陆姑娘,你……”韩窃风抬脚登上车辙,见陆念慈望着自己,他看了看驾车的位子,又看了看陆念慈,面带纠结,他平日出行都是骑马,甚少坐马车,若是自己的马车他定然舍不得让如花似玉的美人风吹日晒的坐在前面,可这是陛下的马车。
“韩将军不必顾虑,奴婢坐在前面就好。”她对着韩窃风莞尔一笑,善解人意的说道。
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轻轻点了下头,拉开帷裳进了马车。
刚一进去,就看见里面的人闭着双目,薄唇轻抿。
他顿了顿,轻手轻脚的坐下。
陛下又生气了!别看陛下整日都是冷着一张脸,但今天和往日不一样,他一看到陛下眉头的那褶皱就知道陛下他心情不佳。
他在脑中思索了自己有没有做什么惹陛下不开心的事,得出自己只是调侃陛下的婢女两句,也没耽误陛下时间,所以陛下生气应当不关自己的事情,想清楚后,他放下心来。
望着陛下那张冒着冷意的脸,他想起马车外那个面带笑容的小宫女,踟躇一阵,试探性道:“陛下,外面寒气实在是足啊。”
闭目假寐的人睁开眼,淡淡的瞥了他单薄的红衣,又瞥了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你这个理由找得真烂。
韩窃风一脸尴尬,“陛下,咱们让那个宫女进来吧,你看她那嘴唇和手上冻得都紫了,一看就是上次在湖中留下病根了。”
“而且这路途遥远,正好多一个人能陪陛下说说话。再说了,陛下不是很在乎她……”一记眼风扫来,他停滞了话语。
“你倒是怜香惜玉,连她嘴唇紫了都知道。”程尉泽面无表情道。
闻言,韩窃风咧嘴一笑,身体向程尉泽挪去,手拉住他的胳膊,“陛下,可否?”。
程尉泽微微颔首,“嗯”了一声。
得到允可,韩窃风快速拉开帷裳,扬声唤车外的陆念慈,“陆姑娘,快进来。”说着,他朝陆念慈招招手。
陆念慈面露难色,“这……陛下他同意了吗?”
“当然了。”韩窃风笑道,面上满是得意的神色,仿佛在说,快看这是我的功劳。
“那多谢韩将军。”她走近行礼,谢道。
韩窃风笑了笑没说话,向她伸出左手臂弯。
陆念慈顿了顿,抬眸看了他一眼,韩窃风眸光清澈,却又暗藏着世间男子少见的不羁,明明是矛盾的,在他身上却格外的和谐,她手搭在他臂弯,手下还未借力,只听他道:“抓紧了。”
下一刻他手臂肌肉鼓起,腾空将她提了上来。
陆念慈有一瞬间的愣神,她没想到他力气如此的大,马车的高度加上她自身的重量,在他手中好似提一壶茶般的轻松,他身体甚至都没有移动半分。
看着她惊讶的表情,韩窃风倒是平淡无比,这点重量在他这里不算什么。
陆念慈收起讶异的表情,向他露出谢意的笑。
马车虽然不大,但容纳三人绰绰有余,陆念慈向程尉泽行了礼,随后目光从他移开,端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两人中间隔了个韩窃风。
“陆姑娘,你是叫陆念慈吧?”韩窃风问道。
“是。”她回答。
“那你怎么知道我是韩将军的?我们是没见过吧?”问话时,他眸光快速闪过疑点。
陆念慈没见过他,应该说是“失忆”的她没见过韩窃风,自她从湖中救上来就被囚在房内,不可能知道有“韩将军”这个人。
这是韩窃风在怀疑她。
不过,能做到将军之位的人,又怎会像表面那般简单。
陆念慈收回心神,对上他的眼眸,不紧不慢的回道:“我猜的,我在房间内不能踏出去半步,因此我大部分的时间是坐在窗前,看来往的宫人们,这样不至于太无聊。”
她顿了顿,又说道:“宫人们偶尔会谈论一些趣事,她们最爱讲是韩将军,从她们只言片语中,我大概知道韩将军的事情。”
说着她眼中露出笑意。
“她们都说我什么?”韩窃风好奇道。
“她们说韩将军是顶顶好的将军,不但武力厉害,样貌也好,特别是有一双极好看的桃花眼,最重要个会怜香惜玉的细致人,在宫内帮助过不少宫女,还有……”她伸手理了理因马车颠簸而乱的额发,继续道:“是个人人都想嫁的好夫婿。”
“所以,我才能一眼就识得将军。”说这话时,她嘴角浮现笑意,像真的因为他的样貌而识得他身份的。
韩窃风没想到她的关注点是在自己的样貌上,一时间愣神,随即又抱怨道:“老子明明是武力超群,怎么尽关注这些。”
陆念慈想了想,又不动声色的看了眼程尉泽,说道:“对,韩将军武力天下第一,样貌紧跟其后,确实是个适合婚配的好夫婿。”
她看得分明,程尉泽听到这话的同时,脸上闪过冷意。
韩窃风刚要夸她好眼光,就敏感的察觉身侧冷意飘飘,顿住了话语。
他有些懊恼的皱了皱眉,糟了,他和陆姑娘讲话,陛下心情好像更不佳了。
果然,身旁静默的人忽地开口道:“住嘴。”
韩窃风立即朝陆念慈递过去一个暂停交流的眼神,随即面向程尉泽熟练无比的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陆念慈回以笑容。
马车内安静极了,气压冷得几乎让人窒息。
程尉泽神情冷淡到极致,只有他自己知道快要压制不住心内的躁动,想要将陆念慈笑容摧毁的躁动,自陆念慈进入马车内开始,到她那句“人人想嫁的好夫婿”,一股无法言说的戾气骤然腾起。
他的目光越过中间的韩窃风,落在陆念慈的还残留着笑意的脸上。
为什么,你可以对着别人笑得这么开心。他的眸光一寸寸落在她嘴角,像是要将她嘴角的笑意一点点磨平掉。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因为韩窃风那句“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所以蓄意在蓄意接近韩窃风,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不住被她牵制情绪。
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中已经恢复平淡。
陆念慈察觉到程尉泽看自己的眼神,她倒要看看,程尉泽究竟能忍到何时。
对于程尉泽没有救自己,她除了一瞬间的惊讶之外,甚至觉得合理,程尉泽对自己恨意浓重,不救也是正常;不过自己的运气不错,被韩窃风救了。
其实,程尉泽救不救自己无所谓,毕竟对她来说只要能够达到目的,过程无所谓;她本意是装作失忆,将三年前捅他一事暂时揭去。
他不救自己只能说明让他爱上自己的难度大了些,自己在他心中分量不够。
她摩挲这右手小拇指的伤,再说了程尉泽不还是上钩了。
——
马车驾的很快,摇摇晃晃的,晃得陆念慈昏昏欲睡,她向来如此,坐马车总是莫名的嗜睡,此刻她的脑袋如小鸡啄米,一点一点的。她强撑着睡意,却还是歪在了身旁的韩窃风肩膀上。
韩窃风在马车内僵硬着身子,不敢动,他想叫醒陆念慈,却碍于程尉泽的命令,没能开口,转头看向程尉泽,发现他脸色更冷了。于是韩窃风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推醒陆念慈,而后在陆念慈诧异的眼神中闪现去马车的另一边。
一路上陆念慈依旧小鸡啄米式的睡着。
约莫三四个时辰,停下了。
陆念慈在最外侧,她皱着眉揉了揉酸痛的脖颈下了马车,入目便是热闹的小镇。
她已经许久未见这般热闹的场景,尽管与京城的相比要逊色,但足以让许久未见人间烟火的她愣神。
极目望去,直觉店肆林立,人们熙熙攘攘。
她原以为,这个创建不足三年的王朝,又处在常年混乱的边境,定是贫瘠,如今看来大不相同。
身后下来的韩窃风又恢复成潇洒公子模样,他嘱咐道:“陆姑娘,我们此行需要隐迹,你可不能再喊将军和陛下了。”
“你喊我兄长好了。”
“陛下在外是我的义兄,你也喊他兄长。”,忽然觑见程尉泽下车冷这一张脸,他声音越来越底气不足。
陆念慈犹豫道:“这般称呼陛下,是奴婢的僭越。”
程尉泽筱地侧目,冷冷的瞥她一眼。
称呼韩窃风可以,到了他这就是僭越。
韩窃风刚想换个称呼,只听程尉泽冷不丁道:“可。”
闻言,韩窃风揽着程尉泽的肩膀,笑道:“程兄,今日答应的爽快啊。”
“放手。”
韩窃风见他面色,讪讪一笑,手放下,嘟囔一句:“以往都行,今天怎么不行了。”
程尉泽已经在前方走着了,他喊道:“程兄,等等弟弟啊!”
跑了两步见陆念慈没跟上,又喊她:“妹妹,快跟上!”
陆念慈应了一声,快步跟上。
他们貌似是来过这里数遍,熟练的走街串巷;望着前方一青一红的身影,她内心升起疑惑。
一个北境皇帝,一个将军,难道是体察民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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