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寻索

陆念慈没来得及回答,程尉泽就被门外王公公喊了出去。

程尉泽在她唇上点啄一下,起身离去了。

夕阳柔光下,将他的背影衬得鲜活耀眼,衣袂翻飞中他周身冷峻消散了,这个瞬间让陆念慈忆起他答应退婚那天。

当时他一口答应去将军府退亲的那一刻,她心情是复杂的。

父亲态度强硬不可能让她退婚,当时她太想摆脱这段陌生的婚约,本想着只要能退婚,无论如何,一定是天大的欢喜。

可哄骗程尉泽退婚途中,看着眼前人真挚浓烈爱意,她犹豫过。

但仅此而已。

她还是一步步诱骗他。

就像如今,她骗他自己爱他一样。

她知道自己手段卑鄙,装失忆,满口谎话,亦然知道一旦被他发现会万劫不复。

可那又如何,她本不是好人。

她想要复仇,程尉泽无疑是最好的踏板,她步步算计,让他重新爱上自己,又怎能犹豫,怎甘心半途而废。

所以她只能继续骗他。

只是……为何心中升起一股怅然。

陆念慈指尖抚上程尉泽亲吻过的唇瓣,忽然觉得有些发烫,连带着脸颊都在温热。

她用力摇晃几下头,想要甩掉热气,又坐在桌案前提笔写了几个静字后,思绪回到了正轨。

陆念慈本想着铲除徐云川还陆家青白以慰陆家逝去的命,但细想后,发觉自己起初的想法很天真,东越三岁孩童都知道,皇帝最信任的是徐云川祖父,又怎么能轻易扳倒徐家?

如今徐云川又与公主定了亲,这就变得更加棘手。

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谋划。

她现如今连徐云川为何要诬陷父亲通敌叛国缘由都不清楚,难道是因为父亲不在他祖父的阵营中?

可父亲他是忠良臣子,又是打仗的好手,在东越和西川战役中守住了青州,怎么还反被诬陷呢?

陆念慈又沉思一会,细细回忆东越近几年朝堂局势。

皇帝多年前便痴迷炼丹,朝中事务虽是由皇帝决策,但多半是随着徐相话语来决策,而这些年发生最多的就是……

砍头和抄家。

砍头多是官阶不大的官员。

她想到一个便提笔写在纸上

陆念慈将脑中事件串起来,发现被各种各样理由砍头的官员有几个,被抄家的也有几家。

抄家是一种严重的刑法,而仅仅两三年竟有抄了三家,户部员外郎沈新觅被查出贪墨抄家,新晋状元郎程尉安被抄家,陆家也是被抄家。

沈家与父亲交好,自小看着她长大的沈伯伯,年逾五十未娶妻生子,却是带着贪墨的名头被抄家,没多久就是与她有婚约的程家,接着是陆家。

陆念慈将纸上写的字连在一块,皱眉的画出中间的陆字。

被抄家的好似都与陆家有交际。

她好像从来没问过父亲,她和程尉泽的婚约是何缘由定的。父亲那时因为宴会上徐云川的一番话,知道徐云川心里有她,却忽然的给她定了一门莫名的亲事。

不是京城中的人,偏偏是初入京城的状元郎的弟弟。

陆念慈对这个人人称为才子的状元郎印象不深,只在将军府匆匆见过一面,那时她正巧从府外归家,见亭子内父亲与青衣男子谈话。

男子身量很高,略微宽松青衫底下是瘦削的身体,却并不显得瘦弱,清雅脸上带着笑意,相较于出色的外表,更引人注意的是他周身气质,身姿挺拔,站立时如同一颗青松,脊背挺直,给人一种坚定不可动摇的感觉。

看到亭子外的她,含笑朝她点了点头。

可没过多久,这个像青松般的青年,因提及一场旧案冲撞龙颜,被下旨抄家。

一时间震慑朝内上下。

陆念慈贝齿抵住手指,看着纸上一个个死去人名,让她有着头疼。

直觉得这些人名背后一团迷雾。

转头看向窗外暗下的天色,拿着写着字的纸张在蜡烛上焚烧。

陆念慈的记忆是停留在十六岁,不该知道这些信息。

火舌舔过纸张,只剩下黑色的灰烬,陆念慈用手帕拾起,从窗子边抖出去。

看着手帕上黑乎乎的灰烬,她皱眉心想:还是要想办法让十六岁的陆念慈“知道”这几年的事情,不然太不方便了,不仅要说话防备不露出破绽,在她问程尉泽一些问题前还要事先找好理由。

陆念慈打算在晚膳时候问程尉泽同她讲讲她“失忆”的记忆。

未曾想程尉泽派王公公同她说让她先吃,不用等他。

等到月上西头,程尉泽还未归,她打个哈欠实在撑不住了,睡下了。

夜半她睡的昏沉沉中,听到推门声,熟悉的脚步声走来。

灯光朦胧中程尉泽走到床边,合衣躺在她身侧,搁这被子抱住她。

见她睁眼,轻声道:“吵醒你了?我不动了,睡吧。”

陆念慈困意正浓,摸索着拽出被子,盖在他身上。

两人面对着,一个闭着眼睡觉,一个垂眼望着眼前人,姿态专注。

程尉泽等了一会,确定眼前人呼吸沉缓,他伸手缓缓抚上她的眉眼,极其轻柔地触碰她的脸庞。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打扰她沉睡,却又忍不住想要凑近她。

感受到手指传来的温度,心中的侵占欲使他靠近眼前人,一点点凑上去,直至额头碰上额头,最后将她拥入怀中,密不可分。

他静静地感受她的温度,心跳,直到困意袭来,与她一同沉入梦乡。

第二日陆念慈一睁眼,身侧没了人影。

她坐起身,眼尾扫到枕边有个字条。

“这几日去衍州一趟,勿念。阔别重逢日,有礼相赠。”

字条窄窄的下面边缘粗糙,像是临时从一张纸上裁剪下来的,只能够写一行间距,因此后面一句是在第一句上下面,字迹细小,略显拥挤。

衍州?不正是前些日子攻下东越的城池吗?程尉泽怎么突然去前线了。

她顺手将滑落在脸颊的发丝别在耳后,若有所思地捏着纸张。

程尉泽不在,怕是不能出宫了。

“小姐,奴婢来帮你梳洗。”门外听到屋内动静的暗香走了进来。

此时屋内只有两人,暗香手持木梳,给陆念慈梳发髻,平日里此时已经梳好,到今日还没开始佩戴发饰。

陆念慈透着铜镜,看出了暗香心不在焉,她握住她手指:“暗香,是想采星姐姐了吗?”

她以为暗香是为采星而神伤。

“不是。”暗香摇摇头。

“陛下早上嘱咐奴婢说,等小姐醒了,告诉小姐他出去几天。”

话音落下,她看着陆念慈放在梳妆台上的字条。

“这个小姐已经知道了。”

“还有就是,今天宫内会来了个新厨子,擅长制作东越食物,陛下说小姐有想吃的可以让厨子去做。”

“这两日的新得的话本也到了,正放在书房,若是小姐无聊可以在宫内逛逛,宫内不想逛出宫逛。”

陆念慈一征,有些意外。他现在这么信任自己了吗?

也不怕自己趁此机会跑了。

暗香脑中浮现出画面,年轻俊美的帝王轻手轻脚的出门,抬手制止了他们的请安,沉声嘱咐着,说话间望向屋内的神色温柔且眷恋。

那时看向挚爱的眼神。

暗香有着犹豫道:“小姐,陛下对小姐真好,他好像很喜欢小姐……”

“我知道。”她垂下眼眸,轻声道。

但是他喜爱的只是从前的她。毕竟没人会爱上为了别的男人欺骗他退婚,目的达成又将跌落泥潭里的他捅上一剑,将他真心放在脚下踩的人呢。

那小姐呢?暗香想问,但话道嘴边还是压了回去。

情爱这种东西,谁能说的准呢,徐家公子曾经对小姐多好啊,但最后陆家被抄也是他一手造成,小姐怕是永远也不会碰了。

没有爱情也好,一心为己便不会受伤,她只想小姐平安顺遂。

*

新来的厨子确实擅于制作东越食物,尝到一口后,让许久未尝到家乡味道的陆念慈眼眶一酸。

饭后,陆念慈在庭院转了一圈,转身去了藏书阁。

藏书阁有两层高,屋内很大,一排排木质书架足以有两人叠在一起高,每一排都根据书籍类别摆放。

门外侍女见到她,引她到二楼窗前后转身离去。

临窗有一精致桌案,位置恰到好处,既能够享受到自然光线的洗礼,又不至于让阳光直射到眼睛,造成不适。

有光线透过半开的窗户,斑驳的的光影落在桌案上书面上。

陆念慈视线落在桌子上堆着的画本上,最上边的话本有着花花绿绿的封面,书名叫同心结。

她没去看话本,抬眼看向书桌旁的书架,这个书架显然是为她准备的,一眼望去都是话本。

从上往下顺着书名向下看,落在一处时陆念慈突然笑了。

书架上半部分是话本,到了下面突然多出了两排不属于这个书架的书籍。

陆念慈指尖一本接一本划过。

有兵法,各国史书实录,经典经书……

显然不是话本不够,为了美观拉来凑数才摆上的。

可能是平时里程尉泽在这里翻阅过后放在上面。

亦或者是……专门给她看的。

陆念慈莫名觉得是后者,这些是程尉泽专门摆上去让她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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