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凌正晴还能是谁?”晏昭清脱口而出,“吕玉见我时不是每每都亲切的喊我晴晴嘛!”
【你觉得吕玉讲的话可信?】
【要我们说什么才好,说你笨呢你知道不相信云子月,讲你聪明,你又听不懂别人骗你时讲的话。】
字幕上似乎还写了些什么,但晏昭清突然身子踉跄了一下,像是踩进了池塘淤泥里,怎么花力气也抬不起沉重的脚。
眼前的一切犹如天旋地转,文字们伴着猩红的警告二字转变成一团团瞧不清模样的光点,它们晃得晏昭清头疼欲裂,她连忙伸出手扶着身旁的墙壁。
“等等……,”晏昭清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试图将这阵如波涛般席卷而来的眩晕抛掉。
盯紧前方的人,她强撑着身子,上前走了几步。
晏昭清伸出手拉吕玉,徐徐启唇,声音听起来就像是软趴趴的棉线,缓缓游进吕玉耳朵,她问,“你让我别喝岁末给的茶……不是因为茶里面放了什么吗……”
“我明明吐掉了……可我现在……脑袋好晕……”
连带着闯入她眼眶的树木都变成了斑驳的光影,不停晃动着,晏昭清的眼皮越来越沉了。
站在她前方的老者扶起她,眼底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吕玉轻松的说,“别人讲什么你都信?”
“我问过的,你似乎不会撒谎。”吕玉说完又笑了,脸上松弛皮肤被笑容缓缓牵动,层层的皱纹堆叠在眼尾,她笑道,“不会撒谎的人,要如何能甄别这世间的真话假话呢?”
“你……”
将晏昭清欲抬的手拦下,吕玉提醒她,“省省力气吧,今天是容不得出半点差错的。”
“你骗我!”晏昭清奋力睁开眼睛瞪她,“和那杯茶没关系……你明明可以不提醒我,可你偏偏要骗我……”
鼻腔内涌入一个熟悉的香味,勾得晏昭清喉间发痒,咳嗽了几声,“咳咳……是你身上的番邦香!”
对上晏昭清毫无威慑力的双眸,吕玉半耷拉着的眼皮下浑浊眼珠微微转动,似乎是触碰到了她心中的某一点,她好心告诉晏昭清,“会没事的,今日不过是让你没力气闹出些风浪罢了。”
“你也明白,既然要你在所有人面前露面,自然是要保证你不会有任何不受控的行为举止出现。”吕玉扭头,望向站在一侧的岁末,“你最近的表现,可不太安分。”
“凌小姐,头发散了。”岁末笑眯眯的走上前几步,探出手拢贴在她脸上的发。
岁末眼神中透着癫狂,她一下一下抚摸着晏昭清的脸,嘴里不断嘟囔着凌小姐。
她问,“是谁?”
“是哪个不长眼的丫鬟,是谁偷偷将外面的信息泄露给你?”
“你是如何让她们答应和你里应外合的?”
晏昭清无力的靠在吕玉身上,她想,完蛋了,被岁末发现她准备的小惊喜,被她发现那些小文章是她写的了。
岁末表情扭曲的格外狰狞,“到底是谁!”
随着这句怒吼结束,岁末宛如一头目睹赤红的野牛,双目满是凶光,“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使了什么手段!”
岁末嘶吼着,“我明明已经将她们一个个都砍掉了手指,拔掉了指甲,打碎了牙齿,为什么……”
“为什么她们一个个都不讲你?”
“居然没有一个人交代出你的名字,”她身形乱颤,双臂不断抖动着,“你究竟许诺了她们什么?”
“她们一群人跟了我快十五年,我们日日朝夕相处,而你才来多久?”
“你如何能和她们打成一团,更是让她们心甘情愿去死,情愿背叛我!”
什么背叛?她只是给了身边丫鬟们一些字画,她什么时候教唆她们背叛岁末了?
忽而晏昭清撑起自己倍感沉重的眼皮,她瞥向吕玉,张了张嘴,“是……是你。”
吕玉没有否认,老者的嘴角微微上扬。
她上前几步,推开了岁末,“别急,往后有的是你提问她的时间。”
岁末不依,她站在晏昭清面前不愿退半步,光看上去就像是要将晏昭清撕成碎片的凶狠模样。
“你别冲她发脾气,瞧她这样子,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道你是想将她以往的记忆都唤醒吗?”
一提到这件事,岁末立即熄火,她一瞬就变成了温顺的绵羊,乖乖低下头,迅速让开。
”不知道……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岁末眼睛瞪的圆圆的,连带着手中动作也变得小心心翼翼,她怯生生的看晏昭清,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吕玉没留时间给岁末寒暄,她再次推开了她, “行了,我们要进去了。”
“好。”岁末首肯,再后退几步,这次她看着晏昭清露出来了一个瞧上去古怪的微笑,她微微蜷缩着身子,不再阻拦她们二人。
靠在吕玉身上的晏昭清红唇微启,她问,“是你,对吗?”
“想那些丫鬟们死的人。”
老人沉默着,带着晏昭清走过几个转角后她张开了嘴,“你应该庆幸你做的事没有被岁末发现,而不是在这里说我心狠。”
“你放纸鸢挂信的事简直荒唐可笑,如此漏洞百出的事情,没有我替你遮掩一二,”吕玉皱着眉头,“你当岁末是那么好糊弄的?”
“你该感谢我,我救了你。”
晏昭清如今瘫软的像是棉团,她连微微抬起手指都做不到,“你将我变成这样……我还该谢你?”
吕玉回的理所应当,“自然。”
“为了救你我可是折了所有的丫鬟,你也听见了,她们跟了岁末十五年,亦是跟了我十五年。”吕玉平静的说,“岁末是个偏执的疯子,她们大多数都曾在岁末手下活的生不如死,是我,我吕玉暗中对她们施以援手。”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以命偿还了我的恩情也是自然。”
“没有我的帮助,她们早死岁末手下了。”
“呵咳咳……”晏昭清冷笑出声,而后咳嗽了几声,她的胸腔微微起伏着,“你原本也没想留下她们的性命,何必在我面前讲这些有关仁义道德的虚话?”
“你怎么……”
吕玉涣散的瞳孔微微一凝,她反问,“你是如何发现的?”
晏昭清嘴角浮现浅笑想解释的,人却控制不住的咳嗽,“咳咳。”
她强压下这份失态,然而咳嗽声却难以被控制,“见咳咳……云子月那晚……”
“那晚跟着我的丫鬟们回来便被岁末全责骂了一遍,当天晚上的惨叫声很响。”晏昭清抬头,“那日岁末并没有起杀心。”
“你一早就发现我要做的事情,故意想设计害死那群丫鬟们,你是怕她们向岁末透露你联系了云子月的事。”
吕玉的视线似幽幽烛火,一寸寸火舌掠过晏昭清面容,“你似乎格外懂人心。”
但吕玉依旧不以为然,“你既知道她们会死何必救她们?你也知道她们总归要死的。”
晏昭清明白吕玉说的是她挡在丫鬟们面前拦住岁末,再给给那群丫鬟们留下的字画。
“若是她们也能飞出那个牢笼呢?”
她说,“在那个鬼地方文字书画不过是不值一提的涂鸦,但在外面,均是能换钱银的东西。”每一件都带有妙笔先生的落款。
“而你,”晏昭清问,“又怎么能保证她们不会出来呢?”
晏昭清脸色苍白,她讲,“没有人会愿意被人关十余年,你不愿,她们亦不愿。”
吕玉嘴角轻轻一瞥,露出一抹不屑的哼笑,“亏我还当你是个聪明人。”
“不想你竟是个十足的蠢货,你有什么资格讲她们不愿?”
“她们自幼生在,长在那儿,就在那囚禁你的一方世界,安静又惬意,你凭什么觉得她们向往自由?”
“你凭什么干涉她们的生活?”
“你以为你是谁?”吕玉眼里满是轻蔑,“你丢下的东西只会让她们感到惶恐不安,最终害死她们!”
“好奇外面世界的她们都会死,她们都该死!”
“我施计让岁末杀她们是应该的。”
“她们身为丫鬟,本就不该瞧着外面的景色失神……更何况她们对你动了善心。”
晏昭清打断了她的话,“你怎么知道她们不愿意?”
“每天替我展宣纸,装饰书画的是她们,而和她们每天讲话的是我,你怎么知她们不愿?拘她们在屋檐下的小小一隅就是好了?”
“你和我讲你儿的远大志向无法得以实现……咳咳,那她们呢?”
吕玉沉默了,实际上在这么多年的时间里,她也早已将陪着她受困在那儿的人当做了真正的丫鬟,她把自己当成了高高在上的吕太后,哪怕她时不时被岁末责打。
过了片刻后她讲,“她们和吾儿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人吗?”晏昭清无力的笑着,“你觉得哪儿不一样?”
“还是你在那儿呆久了,终于将自己彻底丢了?”
见吕玉面上露出复杂的神情,晏昭清眼里满是无奈,“今天根本不是云子月和凌念恒的定婚之日,对吗?”
“你到底要带我去见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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