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坊间百姓口中悍戾冷面的定安将军,此刻眼含柔情,神色轻佻,哪里有半分自堪重持的孤傲模样。
他双手撑住桌子,半俯着身子慢慢靠近晏昭清,企图将眼前软玉牢牢控在自己的臂弯内。
与此同时,扇寻叙眼中闪过丝丝缕缕意味不明的忍耐。
“敢问,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温润少年重复了这句话。
他低沉沙哑的嗓音宛如晕跃推开的墨,晃晃悠悠传入晏昭清耳畔。
“你……”晏昭清抬头,她迷迷瞪瞪感受到了扇寻叙身上那股子同平常截然不同的气息,浓浓的戾气铺面而来,这让人感到不自在,她下意识想躲,试图在这方寸之间逃离。
但身侧空间早已被占据,晏昭清寻不到其他方法,只能默默地往后退,整个人被迫往书桌上退,随着扇寻叙越来越靠近,温热的鼻息跃然,将两人之间的空隙再添亲密。
“我怎么?”四目相对,扇寻叙望着她问道。
两人越靠越近,甚至连彼此间微弱的呼吸声也悄悄重合交织在一起。
晏昭清的脚尖不得不踮了起来,她半坐上了书桌,犹如葱白的双手下意识反握住木桌边缘,指节惮紧,这让她原本泛红的指尖颜色变得更加娇艳,推搡着,桌面上堆积的宣纸静静染上砚台里存留的墨,倾倒出来,洁白的纸面上晕开一大片暗色。
晏昭清的脸颊开始发烫,她抬手在颊边轻蹭了几下但温度并没有降低,就像是刚刚踏进热汤池里,她脸红得犹如那惇惇潺潺的热泉,哪怕晏昭清仅是稍稍停留,那围绕着的热气便要将她迷晕,将她微微发抖的身躯烫化。
“可以……”晏昭清抿唇,茫然不知的伸出手,向眼前朝她探出尖牙的恶狼寻求帮助,“可以离我远一些吗?”
“太近了……”。
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近到晏昭清发鬓间调皮翘起的碎发已然触碰到了扇寻叙洁净的额顶,二人额间的薄发略显暧-昧的交缠在一起。
感受到怀中人全身微颤,扇寻叙咬了咬自己嘴唇,“那怎么办呢……”可他还并不想就此结束。
于是他的手慢慢靠近晏昭清,扇寻叙的指腹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带着些刻意的淘气,再悄悄往桌面上堆积的宣纸下探去。
耳边拂过一道淡淡的笑声,“你害怕了?”
“害怕?”晏昭清停住,她急慌慌的回答,“才没有!”
“我不害怕,你可是整个燕端最厉害的将军!”
“只是你说的好处,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似乎是极其认真的在找寻答案,她眼睛瞪的圆鼓鼓,露出求知的表情,更是自己情难自持的主动探出手,用力握住了他垂下来的衣领,自己懵懂无知的悄悄贴近。
晏昭清撇着嘴,委屈巴巴地嘟囔,“我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眼前闯入这红扑扑的脸颊,两者距离近在咫尺,往下,是她攀上粉意的细颈,扇寻叙怔了半响,眼前的画面竟和前世他诸多奢望中窥见的丝丝缕缕光亮重合起来。
呆了良久,他咬紧牙关,起了身,紧接着扇寻叙叹了一口气,唉,自己平白无故惹她这个小呆瓜做什么,到底是让自己难受……再等等罢,不该是现在。
他伸出手指刮了刮她淡红的鼻尖,“我喜欢……”
晏昭清睁着眼,满是期待的望着他。
“我喜欢你绣的布袋。”
“嗯?!”晏昭清圆眼里亮起晶莹星光,她略显惊慌失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要送你布袋?”
“我猜的。”
扇寻叙往后退了几步,眼睛瞥了瞥晏昭清往身后藏的双手,又是不着痕迹的问,“绣花,你手疼吗?”
【服了,你小子连她绣花手笨,指尖的被针戳出不少血洞的事都知道了?】
【尼玛,我就说家贼难防!】
【桂兰,太憨了,大约是人随口一问,她就将自家姑娘近来受的委屈和气全讲了一遍。】
“不疼!”晏昭清有些紧张的看他,脱口而出,“如果我送你布袋,你会喜欢吗?”
“你会不会嫌我绣得难看?”
“不会,”扇寻续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喜欢。”
【啧,哪里需要布袋,你就是给他块破布,他也喜欢的不得了。】
晏昭清兴奋的从书桌上跳下来,少女的裙摆飘摇,犹如雨过嫩芽,她裙摆下晃动的纤细脚踝吸引了扇寻叙的注意,视线中带着极度的克制,他再次抬头笑着说,“无论是怎样的布袋,我都喜欢。”
“无功不受禄,你若愿意,我可以教你骑马。”
对上晏昭清好奇但探究,扇寻叙神色有些不自然,“方才我听闻你嘴里念着什么春猎,想来是在为此烦恼。我善骑射,可以教你。”
“那说好了,我赠你布袋,你教我骑马,”晏昭清伸出手,“拉勾!”
扇寻叙欢喜异常,正欲答应,却遭到了眼前小姑娘的强烈谴责,“你是不是想骗我,其实你一点也不喜欢我绣的布袋对不对!”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指轻轻勾住那截葱白,认认真真的盖了章。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要变谁是小狗!”
说完不知为何莫名袭来了羞恼,扇寻叙从脑袋到脖子根全红了,尤其他坠着玉石的那只耳朵。
“你明日就教我骑马吗?”晏昭清双手紧握,欣喜的倾吐着自己想法,“我想学会上次温溪口中所说手持弯弓盘马的厉害姿势。”
扇寻叙望着欢悦的她,眼中掩盖不住的柔情,他盯人的时候特别专注,像是摈弃了世间其他的一切,眼里只留得下她。
忽而院子里宝心传来一声惊叫,“李嬷嬷,等等!”
“嬷嬷来了?”晏昭清动作一顿,心道不妙。
她眨眨眼,注视着扇寻叙,“你不可以待在我的屋里,要把你藏起来才是,不然嬷嬷该骂我了!”
扇寻叙:?
【哦豁!藏男人,这么刺激?】
【笑死,能不能来个人告诉她这个笨蛋,完全没必要啊!】
【先不说扇寻叙这么大一个人怎么藏的问题,怎么靠近书桌墙角立着那么大个帷帽,你愣是看不见是吧?!】
晏昭清动作敏捷,全然没有注意字幕上的提醒,她迅速反应,握住扇寻叙的尾指,拉着人往屋内折扇屏风后躲。
只可惜她过于紧张,一不留神便踩上了裙摆,不是本意地扯着人往地下摔去。
院落里微风游荡,树间绿叶摇曳。
宝心搓着手解释自己的存在,“李嬷嬷,我家将军抱着字画去找你家姑娘了,他命我站在此处等。”
李嬷嬷提来了瓜果吃食,她笑的舒心又柔和,“嗯,桂兰已经和老婆子我打过招呼了。”
“当真是多谢你家将军,还特意拿着字画来教我家姑娘。”
宝心忐忑开口,“将军在屋内谈论字画,现在不好去屋内打扰,嬷嬷不如先将东西给我,再由我等会儿送进去。”
“嗯。”将吃食交给宝心,李嬷嬷笑着转身。
眼瞧着李嬷嬷要离去了,却见她又是转过身,不放心地问道,“宝心,你送来的字画全是关于山石树木的吧?”
姑娘自坊间喜欢的那等定安将军可怖字画,是万万不能再出现了。
“那是自然,均是山石林木,美景鸟雀,”宝心满头大汗,心里的小人快给李嬷嬷跪下了,求求您老人家快走吧!
索性李嬷嬷也就是担心自家姑娘练字累了,饿了前来送吃食,将东西教给宝心后她就自在离去了。
要说起李嬷嬷如何对定安将军这么放心,还要归功于晏明灿,他夸自己师父从来不藏着掖着,当然关于他师父的坊间传闻更是不可能放过,那硕大四个字,龙阳之好紧紧地贴在了扇寻叙身上,晏明灿说的无比真实,连带着李嬷嬷对定安将军一点敌意也没有了。
定安将军不用去和寻常男子比!
他既有龙阳之好,喜欢男子,自然不会喜欢自家姑娘,私下相处那便会无事,李嬷嬷心里这般想着,对扇寻叙无比放心,她慢悠悠往后厨走去。
屋内,晏昭清摔在了人身上,扇寻叙躺在地上,脸上满是担忧,“没伤到哪里吧?”
晏昭清慌乱起身,她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如何摆,耳朵里听见了什么便傻乎乎的重复了出来,“你摔到哪里了?”
扇寻叙耸耸肩,非常快速的起身,他表示自己什么事也没有。
却在注意到晏昭清的视线后,一瞬,改了口。
他扶住自己的左手,嘴里喊着“疼。”
晏昭清围着扇寻叙转,双手合十,紧张不安的说着,“怎么办怎么办。”
“别担心,我没事。”扇寻叙佯装难受,咧开嘴,似乎是强忍着不适想自己起身。
“你不要动,我来!”带着自己拉人躲藏才导致他摔倒的愧疚,晏昭清有些狼狈地扶起扇寻叙。
不用等扇寻叙再去绞尽脑汁想借口,晏昭清自然而然的望着他,表情真挚,“我会对你负责的,直到你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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