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三千年前死了?压下心中的惊骇,她向兰全安问道:“师姊,可否容我多问数事?”
“随便问。”
赫山南小心翼翼:“那场混战,究竟如何?”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但宗主深爱之人——也就是恒阳君——战死后,宗主大为悲痛,一人血战数名强敌,差点将妖族绝迹。只可惜妖族繁衍速度太快,就这么反复争斗五百年后,最终将妖族赶到了南边的大洲上。”
琚松湛果然好手段。亲手将她射下悬崖,又篡改历史,将自己美化成深情之人。这三千年来,不知有多少人为两人的情谊落泪。让她成为一个牺牲的豪杰,好方便她对妖族大开杀戒?
“……她们的爱情故事小孩子都知道。”
“爱情故事?”
结为道侣是为了共修大道,何来爱情一说?琚松湛真会信口雌黄。当时目击琚松湛射杀自己的人可不少,直接宣称她是叛徒,岂不更加便利?可琚松湛非但没有这么做,反而编造出一段“爱情故事”,自称为“挚爱”复仇的深情之人。
这般大费周章,难道是为了掩盖什么?想到那支箭,赫山南眯起眼睛。那一箭的威力远超元婴期,若非琚松湛暗中做了手脚,如何能发出这般惊人的一击?
她不愿让世人知晓自己死于她手,是为了掩盖那支箭的真相!
琚松湛敢捏造二人的“爱情”,死讯自然也敢捏造。但自己还活着,虚弱的经脉、稀薄的灵力、迟钝的感知,这些分明是重伤之人的症状。“痴傻”则是因为魂魄同样受创。
三千年间,魂魄虽已自行修复,但发生的事情,她是完全记不得。
忘却说不定也是好事……想到名为宴澈的道侣,赫山南忍不住叹气:希望这是她唯一所做的荒唐事。
“不知师姊可清楚我是从何处来?”
“你和我一样,都来自附属射星谷的小国。”
看来自己并非被琚松湛困在此处。若要查清真相以及复仇,当务之急是先恢复修为。好在恒阳君素来以面具示人,也只使用火系道术,倒是不担心被昔日友人或敌人认出。但身处琚松湛的巢穴,依旧大意不得。这副痴傻模样倒是个不错的伪装,却实在不符合她的性格。
那就半疯好了。
“师姊,”赫山南转向兰全安,目露迷茫,“我二人身处何处?”
“啊?”兰全安惊慌失措,“你不是已经好了吗?”
赫山南眨巴着眼看她。
“你可真是!”
和赫山南一道返回两人住所的路上,兰全安也不忘絮絮叨叨:“刚夸了你变好,怎么又突然变回去了呢?”
“我实在不知。”
“哎,不变好也行,你能不能改改那个说话方式?”
赫山南撇嘴。她们讲的那些半懂不懂话,不少都要靠她猜。让她模仿,实在是为难她。兰全安却不顾她的抗拒,执意同她讲了一路。
推开木门,两人踏入静室,不大的房间中充斥着赫山南从未闻过的檀香味。但更令她惊奇的是,香炉摆放在一个非常高的案子上。
“此……这是什么?”
“桌子呀!”
在心里默默记下高案即为桌,赫山南四处打量她的住所。除了香炉,桌子上还放了几本书册。床榻边的架子上挂着两件素色长袍,下方则摆着几个竹筐,看样子是装着日常所用之物。
“快休息吧。”
脱下衣袍,赫山南躺到自己的床上。兰全安见她睡得一动不动,也不去打扰,翻书的动作都轻了不少。
天色渐暗时,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瞥了一眼赫山南,兰全安起身开门。来人不出她所料,正是宴澈。
“我来看看她。她今天还好吗?”
兰全安有些踌躇,“和之前比是好了不少,还问了我不少事。但和普通人还是不能比,一会清醒一会糊涂的。”
“问了你什么?”
假寐中的赫山南心跳有些快。
“关于宗门的普通事……宴师妹,我知道你们的事与我无关,但是——”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能麻烦师姊你出去吗?”
“师妹,赫师妹她很可怜。五灵根就算了,脑子还糊里糊涂的。如果你一定要和她断绝关系,请不要再给她不切实际的希望。”
一向以自己的五灵根为傲的赫山南再次受到时代的冲击。但听到兰全安的请求,她也有些好奇宴澈会有怎样的回答。
“我知道了。师姊可以出去一下吗?”
脚步声渐渐远去后,静室里一片寂静。赫山南能感觉到宴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却迟迟不见对方有所动作。就在她心里发毛之际,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上丹田。
一股温热的灵力渗入赫山南体内。
她本能地想要运转灵力将其驱赶,但侵入的灵力强势却又温柔地引导着她微弱的灵力循着经脉运转。
宴澈低语:“一直这样糊涂下去,也不是坏事。可现在……”
灵力运转到了中丹田附近,两人皆是一震。
赫山南单被下的手攥成拳。允许宴澈灵力进入已是大忌,她还敢在自己的心脉处放肆?宴澈也大为震惊,哪怕曾帮助赫山南引气入体多次,这还是第一次感知到她的心脏上有一个奇怪的创口。
更令她感到不适的是心脏中的一丝诡异气息。
就在宴澈试图探查那股寒意的来源时,那股气息突然暴动,不但瞬间吞噬了她渡入赫山南体内的灵力,甚至顺着灵力流向反噬而来!
“可恶!”
惊呼着收回手,但还是慢了一步。那气息已经顺着她的经脉蔓延开来,所过之处横行霸道。狠下心催动全身灵力与其在经脉内对撞后,宴澈踉跄着后退,一个不稳跌倒在地。
赫山南的心中却是惊涛骇浪。那支箭竟然还在她的体内!
咽下涌上喉咙的鲜血,宴澈扶着桌子勉强站起。望了一眼还平躺在床上的赫山南,她转身离去。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赫山南才睁开眼。
自己竟然不知琚松湛有这等手段。
不过三千年前的自己没能认清道侣,三千年后的自己依旧不能。这个宴澈又是安的什么心?多想无益,她闭上双目,感知天地间的灵气。
周遭灵力却在接触到她身体的一瞬间便自动涌入丹田,仿佛早已认定她是主人。
赫山南猛地睁开眼。
按照常理,修士需耗费心神过滤所引入身体灵力中的杂质,之后再将所剩不多的精纯灵力运转一个周天,最后才能纳入丹田。
可她却能直接吸收?
虽能直接吸收,但她感知灵力的能力却与同境界修士无异。如果说寻常修士过滤后的灵力只有引入体内的十分之一,其中一半又在运转中逸散,最终纳入丹田的只有初始的二十分之一,那她的效率岂不是高出了二十倍!
在她的时代,五灵根纵有千般好处,却依旧被诟病修炼速度太慢。原因之一便是五个灵根共同过滤后,剩下的精纯灵力便更少了。
失去的三千年,用一百五十年就能赶上?如果再进一步,直接向体内灌入大量灵力的话,回到原来的境界岂不在朝夕之间?
她不相信世间有如此好事。
“赫师妹!赫师妹!”兰全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快起来!要去上早课了!”
不知不觉修炼了一整晚的赫山南揉了揉脸:“早……课?”
“对啊!每日卯时,外门弟子都要去听早课。"兰全安一边解释,一边熟练地帮她穿好衣服,“你忘了?”
不是忘了,而是根本不知道。梳洗过后,赫山南任由兰全安拉着她往外走。
早课?琚松湛一向鬼点子多。
心里骂着琚松湛,两人到了修道场。望着密密麻麻的人,赫山南忍不住问道:“此间皆为外门弟子?”
兰全安点头。
看着在眼前走动不止的千余号人,赫山南的心也跟着难以平静。当年妖族入侵,她和琚松湛都没能召集这么多人。“世间只这一个宗门?”
“怎么会?射星谷的确是大宗,但能与我们抗衡的也有几个。更别提数不尽的小宗门了。”
赫山南震惊与世间修士数量之众时,她的身后响起一道嚣张的声音:“看看这是谁来了。”
转身发现是昨日带头挑衅之人,赫山南微笑:“当然是我的手下败将啊。”
“你!”
赫山南装傻:“李师兄,你的脸怎么这么红?难道是有谁气到你了?”
“你也配叫本修师兄?”李姓修士一掌拍出。赫山南不慌不忙,在他接近时一个鞭腿,直接攻向昨日他被击中的位置。
急忙架起双手去拦,却不料赫山南的目标根本不在那里。
砰!
被击中面门,李姓修士踉跄着后退。不过现在的他可没昨日那好运,身后空无一人,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不,不过是让你罢了!”连着两天被他眼里的傻子打倒,听着不知哪里传来的哄笑,他挣扎着爬起来,怒极反笑:“不然五灵根的废物也能碰到我的衣角?”
赫山南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摆,“哦?多谢。”
“李射这小子,自以为有个内门叔父多了不得呢!”
“‘让你罢了’,哈哈,傻子都不会找这种借口。”
“听说他昨日也被赫山南揍得鼻青脸肿,我看还不如傻子。”
听着四周的议论声,李射不管不顾地冲向赫山南。他才不管什么门规,赫山南今天必死无疑!
可下一刻,他便被定在了原地。赫山南随着众人的视线望去,只见一道身影从远处飘然而至。穿着月白色圆领袍的女子手中拿着一口小钟,正是那钟散发出的灵力将李射定住。
“你们当门规是摆设不成?”女子先是看向李射,“李射,一再欺辱同门,早课结束后自去领罚。”
“至于你,”她转向赫山南,“你跟我来。”
听到她这话,李射的脸突然透出几分喜色,他向赫山南冷笑道:“能让宗主亲传过问,你也算死了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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