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贺鸢暖便叫人去抬水来。
陈嬷嬷吓的连忙将手压在身子底下,连连摇头:“我就算碰了那纸如何?我只是好奇那纸上是什么,又不能说明那药就是我下的?我看你们就是想栽赃陷害!公子,你要替我做主啊!”
她鬼哭狼嚎,吵得顾淮心烦意乱。
贺鸢暖冷笑一声:“你之前一口咬定没有碰过这张黄纸,如今又说碰过了,前后颠倒,我看必定有鬼,不若将她打一顿,看她招不招!”
陈嬷嬷身子一颤,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叫这小蹄子拿住了把柄。
她色厉内荏:“你这是想屈打成招!”
瞧见瑟缩在一旁的小丫鬟,她立刻说道,“我知晓了,你叫这丫鬟来栽赃我,就是为了将我屈打成招!我告诉你们,就算是你们打死了我,我也不会承认没做过的事!”
那小丫鬟也给陈嬷嬷求情:“还请少夫人手下留情,不要将陈嬷嬷打死了。解药她还没给奴婢呢,奴婢不想死啊!”
“你这贱婢,到现在还在污蔑我!”陈嬷嬷怒极,气的想打她,但由于被卸了一条腿,无法动弹,只能躺在地上大骂。
那小丫鬟害怕的退到柱子旁,不敢靠近她。
很快,下人端了一盆水来,陈嬷嬷的脸色白了几分,使劲的将手藏起来。
贺鸢暖一步步走向她,背对着顾淮等人,对着陈嬷嬷露出一个得意的笑。见陈嬷嬷吓的眼睛放大,慢慢的蹲下身子,借着将她的手在身下拿出来的姿势,在她耳边,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王爷派你来下毒的吧?”
说罢,就拿着她的往水盆里放,一边还笑眯眯的问:“嬷嬷,也不知这水温,您喜不喜欢。”
陈嬷嬷狠厉的三角眼中满是惊恐,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打翻了水盆,狠狠地将自己的手拽出来。
贺鸢暖勾唇,垂下眸子自嘲一笑。
果然,此事是永宁王指使!
那日朝堂之上,他还做出那副痛心的模样来,当真是令人作呕!
“将军!”
“阿暖!”
揽月率先赶在顾淮之前将贺鸢暖扶起来,又叫丫鬟取来一个新的披风。
她一脚踢在陈嬷嬷的胸口上,骂了一句“刁奴”,不顾她吐血,匆匆将沾了雨水的贺鸢暖扶至屋檐下。
顾淮心痛不已,却也不想再审下去,他怕陈嬷嬷说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来。
依着他对陈嬷嬷的了解,此事她必定是听父王号令!
“陈嬷嬷,你还不招吗?”揽月将贺鸢暖包裹的严严实实,这才冷声问道,“断肠草粘在手上,遇水不会变黑,那是我诈你的。可是你心虚打翻了水盆,还说你与下毒一事无关吗?”
“呵,呵呵呵……”
陈嬷嬷苦笑,恨恨得盯着贺鸢暖,“想我陈嬷嬷阅人无数,竟将二位瞧走了眼。”
她昂了昂头,任由雨滴落在自己脸上,面容阴毒又不甘:“是,毒是我下的,因为你根本配不上我们公子!那身子羸弱,无法生育子嗣,为王府开枝散叶。又规定我们公子只能有你一人,这岂不是要叫我们王府绝后?
我看着王爷长大,又看着公子长大,自然不能叫王府毁在你的手里。所以,在贺家出事以后,趁着你们方寸大乱,我就趁乱下了毒,想叫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不然,你一个罪臣之女,即便是生下孩子,也会是我们王府的耻辱!
贺鸢暖,你怎么不去死啊!你这样只会带来灾祸之人,就该早早死在战场上!是你先害我们王府的,你怎么不去死!”
“住口!”
顾淮听不下去,沉声制止。
他目光复杂的看着陈嬷嬷,却无法替她翻供。他只能闭上眼,痛声吩咐:“将陈嬷嬷关进柴房,待明日请父王母妃定夺。”
揽月虽然不满顾淮的偏袒,却也知晓陈嬷嬷是永宁王的乳母,情分深厚,不能轻易将将人给杀了。
她正扶着贺鸢暖进门,却听顾淮吩咐:“来人,将清风院和柴房团团围住,再有任何闲杂人等出入,格杀勿论!”
贺鸢暖身子一僵,揽月亦是明白了过来。
这看似是在保护清风院,实则是担心她们出去将陈嬷嬷给暗杀了。保护谁,这不是一清二楚!
贺鸢暖气的身子发抖,听到进门的脚步声,她立刻高声道:“顾大将军,今日我身子不适,想一个人静静,你去旁的院子安置吧。”
说完,便径自往屋里走,并吩咐道:“揽月,关门!”
揽月应着,一把将踏进一只脚的顾淮推出去,道了一声“得罪”,便“砰”的一声将门关上,还插上了门栓。
顾淮脸色难看,却也不敢硬闯。
他后知后觉想起来,贺鸢暖不是那等没有脑子的后宅女子,她是征战沙场的大将军,熟读兵法,文韬武略不输男儿。他方才那般安排的用意,想来她是猜到了。
此刻,他开始后悔,不该常常在贺鸢暖面前大意。
想来是上一世后宫的那些女人心思都在自己身上,自己随口一哄便什么不高兴都忘了,像今晚的做法他也常做,那些女人没有一个能猜出他真正用意的,便叫他忘了贺鸢暖的不同。
但贺鸢暖没有质问他,而是将他赶出来,叫他无从辩驳,他也抹不开面子敲门道歉。
是以,他道了一句“好生歇息”,便沉着脸走了。
屋子里,贺鸢暖瑟瑟发抖。不是为了顾淮对自己的防备,而是她终于发现,这整个永宁王府就是人间地狱,一个个戴着伪善的面具骗了她近三年,直到贺家倒台才露出真面目。
而一直以来对她最好的永宁王却是其中最大的魔鬼,时至今日,还在欺骗她!更是借她之手,想要害死她的家人!
若是没有裴晏将她带回裴府,没有陈神医阴差阳错差点吃了送去大牢的吃食,她不敢想,待走到岭南,贺家人还有几人活命!
一想到那样的场面,贺鸢暖就牙关打颤。
揽月将火盆取来放在她身边,又拿了帕子帮她擦拭一头青丝,嘴里念念叨叨:“这陈嬷嬷真是该死,竟敢下毒害您,明日定叫王爷治她的死罪!”
“姑爷也是的,竟然不顾您的安危,竟然防备您至此!还派人将清风院围起来,真是可笑!一个刁奴罢了,还值当的咱们半夜去杀人,瞧不起谁呢!”
“将军您别生气,如今大将军他们也出了京,咱们能放开手脚查案了。等查到是谁陷害的咱们,抓出那人,大将军他们回来,就让他替您去圣上那里求个恩典,给您求一张和离书。咱们回漠北快活去,不在这里受这个气!”
“揽月。”贺鸢暖轻声唤她。
揽月忙应着,歪头看她,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听她有什么吩咐。
贺鸢暖默了默,又问道:“若是我现在就提出和离,会不会给祖母她们带来灾祸?”
揽月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贺鸢暖会问出这样的话。
她认真的想了想,问道:“老太君她们这庇护所虽说是王爷求来的,但到底是圣上下的旨意,若是和离了,圣上应当不会出尔反尔,收回成命吧?”
贺鸢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她在想另外的事。
按照永宁王对贺家赶尽杀绝的态度来看,他应当不会这么好心给贺家女眷寻这样好的一个差事。毕竟皇家园林守卫森严,里面住的还都是有功之人,里面但凡发生个命案,都将直接报给圣上,命军机处彻查。
军机处只听命于圣上,若是永宁王能在这里面安插眼线,那只能说他太早之前就布局了。
若不是永宁王替贺家女眷求来的这恩典,那又会是谁呢?
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裴晏的脸来。
贺鸢暖抿了抿唇。
许是裴晏帮助她太多,这才叫她第一反应想到他吧?
但贺家女眷前来送行,亦是裴晏求得情,那应当也无不可。
贺鸢暖索性不想,待明日去寻裴晏之时,问一问他便是。
头发烤干,揽月又去将床榻上的被褥换了一套,不想叫那狗男人的味道熏着她家将军,又惹她生气。
收拾妥当,贺鸢暖便招呼揽月一同安寝。
明日陈嬷嬷一事,想来还要颇废些口舌。即便是不能诈出来永宁王夫妇,也要叫陈嬷嬷以死谢罪!
第二日,贺鸢暖起了大早,同揽月在清风院用罢早膳,这才前去清晖苑请安。
一路上,丫鬟小厮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不知晓在说什么,见到她们过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跪下请安。
两人狐疑,却也只当是昨晚的事传开了,大家议论几句。
谁知,到了清晖苑门口,却见小丫鬟拦住了她不让进院子,慌忙叫人进去禀报。
揽月怒极。
从小到大,还不曾有人如此怠慢过她家将军,这永宁王妃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她正想说话,便听到屋里传来担忧的哭声:“她过来做甚?是不是知晓了昨日之事,来兴师问罪来了?”
“没错!”揽月当即高喝一声,推开小丫鬟,就扶着贺鸢暖走了进去。
待进了屋,苏在月已然是脸色惨白。
在贺鸢暖疑惑的目光中,一滴清泪自她的眼角滑落,她恳求道:“昨日表哥虽吃了酒,我们二人却是情投意合,情难自禁,这才……还请姐姐莫要为难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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