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平县驿馆在县衙隔壁,驿馆住着上京城的勇毅伯家女眷,勇毅伯徐夫人回娘家侍母疾,徐夫人的娘家在北境。
入住后,宋宝璋拜见勇毅伯徐贤观的夫人。
勇毅伯夫人吩咐丫鬟看座,微笑说:“燕夫人,我与令舅母相熟,离开京城一年了,很想念旧时的几个手帕交。”
宋宝璋欠身,恭敬地道;“我听舅母时常念叨,舅母和夫人都是念旧之人。”
徐夫人上下打量她,屋里的丫鬟仆妇退下,才说;“孩子,我同你舅母要好,当你是我侄女一样,我在北境听说你的事,孩子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上苍保佑侄女,侄女嫁到北境,远离京城亲人,看见夫人如见了亲人一样。”
宋宝璋的眼眶微微泛红,历经生死,宋宝璋孤身一人在异乡,见到一个熟人都觉得亲。
徐夫人动容地说:“孩子,过了这个坎,以后诸事顺畅。”
宋宝璋敛了情绪,弯眉道:“借夫人吉言。”
驿馆驿卒送饭过来,徐夫人温和地说:“他们男人在前院吃酒,你陪我在这里一块吃吧。”
宋宝璋让春喜把饭菜拿过来,陪徐夫人用膳。
徐夫人看宋宝璋今年不过十六岁,侥幸活下来,到底伤了元气,面色有些苍白,吃的很少,心疼她的遭遇,说:“孩子,这一路舟车劳顿,你重伤刚痊愈,身体虚弱,难为你了。”
徐夫人性情温婉,对她关心,令宋宝璋觉得亲近,温柔地笑说:“夫人,我看着身子弱,其实很结实的,我舅母说我小侍候很少生病。”
徐夫人说,“我有个女儿,小时候身子骨弱,三天两头生病,吓得我整晚守着她,她如果活着跟你的年纪差不多。”
徐夫人看见宋宝璋想起自己死去的女儿,很感伤。
“她寿数虽短,有夫人这么好的母亲,不枉来人世间一回。”
宋宝璋想起自己死去的父母,小时候自己生病时,母亲整晚抱着自己。
吃完饭,宋宝璋吩咐春喜取来自己带的茶叶,陪着徐夫人喝茶说了一会话,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告辞回房了,有伯府女眷同行,路上结个伴。
驿馆里住着勇毅伯家的女眷,宋宝璋顾虑燕云清的面子,夫妻不好分房住,燕云清在前院吃酒,天黑没回来,宋宝璋沐浴后自己先睡了。
燕云清回房,见宋宝璋朝里躺着,他脱了外衣,迈步上床。
熟睡的宋宝璋的脸微微侧过来,中衣领口散开,露出胸前一抹柔白。
借着窗户透过来的一点微光,燕云清发现宋宝璋睡梦中蹙着眉,似乎紧张不安,好像做了什么噩梦?
燕云清想起她要和离时说的话,辽州城下是她一生的梦魇,那她的梦里有自己吧,苦笑了下,没叫醒她。
鼓打四更,他刚迷迷糊糊入睡之际,被急促的脚步声喧嚷声吵醒。
他常年征战,睡觉时警觉,立刻醒了,睁开眼,侧耳仔细听了听,喧嚷声来自驿馆隔壁县衙,透过窗户看前院的灯都亮了。
发生大事了,遂翻身起来,
他快速地穿好衣袍,没惊动宋宝璋,开门往前院去了。
整个望平县城一下从沉睡中醒来,街上人喊马嘶,无数人奔跑。
宋宝璋从噩梦中惊醒,刚坐起来,春喜和宋妈进来,两人慌慌张张,宋妈说:“姑娘,不好了,有一股叛军攻打龙山镇,县令带人去龙山镇了。”
龙山镇是望平县治下,离望平县城七八里地,叛军是流民揭竿而起,大部分是山匪,打家劫舍。
宋宝璋站在廊下,心下隐隐不安。
这时,跟燕云清的小厮跑来,“少夫人,县令带兵去龙山镇打叛军,城里的兵力对付不了叛匪,将军带人也去了龙山镇,留下二十人保护少夫人。”
锦绣匆忙走来,问小厮,“叛军有多少人?”
”几千人。”小厮说。
锦绣担心,问:“将军才带几百人。”
燕云清上京,随行护卫士兵二百多人。
宋宝璋在脑中过了一遍看到的北境舆图,龙山镇,既不是军事重镇,兵家必争之地,又非富庶之土,叛军为何不打望平城,望平县治所在望平城,城里商贾云集,望平城抵不住几千人的叛军。
心存疑虑,回房让春喜取出准备的男装换上,然后去看徐夫人,徐夫人在房中,听闻县衙就连衙役都出动了,去剿灭叛匪,惊慌失措,看见女扮男装的宋宝璋一愣。
随即抓住宋宝璋的手,“叛军打来了,听说离我们这里就七八里地。”
徐夫人紧张得两手冰凉,宋宝璋神色凝重,说;“夫人,我们赶紧收拾好东西,如果形势危急,立刻离开此地。”
徐夫人害怕、慌张一时没了主意,问;“宝璋,我们去那里?”
宋宝璋冷静地道;“如果打龙山镇是叛军调虎离山之计,叛军真正攻打的目标是望平城。”
叛军兴师动众,半夜偷袭,就为占领一个无足轻重的龙山镇。
宋宝璋和徐夫人收拾好东西,套上马车,做随时离开的准备。
派家丁出去打探消息。
深更半夜,女眷不敢贸然出城,一旦遇到叛军,两家加一块家丁亲卫不过四五十人,但是留在城里,叛军打来,当作人质,曾经的噩梦又要重演。
宋宝璋心里极紧张,手心都出了汗。
果不其然,一声号炮,叛军来势汹汹,调虎离山攻打望平城,派出去的家丁回来禀报,“城外都是叛军,有几千人。”
宋宝璋问;“从什么方向来的?”
家丁道:“从西北方向。”
县城墙不高,县令带兵马出城去了,城内空虚,县令得到消息折返救援来不及。
宋宝璋果断地说:“夫人,我们赶紧走,迟了叛军围城就走不了了。”
徐夫人开始有点犹豫,又有家丁惊慌地跑来禀报说;“西门北门破了。”
叛军没遇到什么抵抗。
“二爷还没回来。”锦绣担心地说。
宋宝璋道:“七八里地,也许叛军在半路设了埋伏。”
情况紧急,徐夫人不再坚持,和宋宝璋急忙上了马车,
锦绣犹豫一下,暗自下了决心,“少夫人先走,奴婢留下等二爷。”
宋宝璋看看她,人各有志,说了句,“随你”
在家丁护卫下,一行四五十人从南门出去,离开此地。
出城后,车马一口气跑出二十几里地,天大亮了,喊杀声听不见了,怕叛军追来,宋宝璋等人没敢停歇,又跑了十几里地,方才停下歇口气。
马车停下,靠路边歇息。
宋宝璋辨别一下方向,她们从南门逃出来,走通往京城的大路。
对徐夫人说;“我们往京城去的路,不知道前方有没有叛军,北境内叛军山匪在西北方向,为了稳妥起见,我们绕道从东南方向走。”
徐夫人早没有主意,一切都听宋宝璋的。
一行人在前方岔道口转向东南方向,绕道马不停蹄地继续往京城方向走。
北境战乱,几股叛军流窜,尽快离开北境,中途不敢停歇。
又走了七八日,傍晚时分,赶到善城,马车进了城门,宋宝璋撩开车帘,看善城街道,店铺开门,正常做生意,街上往来行人安逸,一片祥和太平景象。
停车问驿馆怎么走,过路人说:“驿馆在城外二里地。”
连着赶路,人困马乏,宋宝璋吩咐春喜去跟前面马车里的徐夫人说在善城歇息一晚。
徐夫人有了年纪,这几日疲于奔命,强撑着,同意在善城歇息。
在城中一家酒楼前停住马车,宋宝璋扶着徐夫人在酒楼包间里坐下。
伙计传菜,脱离了危险,徐夫人放了心,问宋宝璋;“今晚住驿馆?”
宋宝璋说;“驿馆在城外,我怕不安全,住在城里,城池有兵将把守。”
善城城墙高,坚固,即便叛军来了,一时攻不下。
徐夫人心有余悸,道:“还是你想的周到。”
宋康泰找了最大的客栈,吃完饭,一行人住进客栈。宋宝璋和徐夫人住后院,侍卫家丁住前院,马匹喂草料。
看着伙计抬水,着急赶路,宋宝璋几日没沐浴,身上难受。
宋宝璋叫来宋康泰吩咐说:“家丁近卫分成两拨,上半夜下半夜轮流睡觉。”
她带来的衣物,东西放马车里,水囊里装满水,备足干粮,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就走。
徐夫人有了上次的经验,包裹衣物放在床铺边,准备随时起来就走。
窗外一轮皓月,客栈很安静,春喜睡得正香,宋宝璋躺在床上,却睡不着,这一路仓皇,一根弦绷得紧紧的,她都是自己拿主意,一个不慎,错误的决定,对这些人就是灭顶之灾,好运没有第二次。
次日天亮,城门刚开,一行人就出了城,走大路。
又走了五六日,出了北境,直通京城的大路,道上车马多了起来,一行人速度慢了下来。
宋宝璋不敢松懈,往南走,天气热了,不似北境战乱土地荒芜,路边开着野花,路上牛车,慢悠悠地走。
她们带了干粮,晌午在前方村落路边茶棚歇息。
宋宝璋喝茶水,吃着干粮,道两旁绿色的田野,庄稼,心情颇好。
通往京城方向大路上十几骑疾驰而来,要过去时,其中一位年轻公子突然勒住马,看向她们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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