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月阁待了半个时辰,方司农完全找不到时机去提长公主的事。
陆聿莲说要谈耕养之事,果然只谈这件事,其余的只字不提。
方司农脸皮薄,不愿强求,便配合地聊完此事,于申时分别回府。
陆聿莲向来我行我素,不在乎旁人眼光,坐上那辆奢华马车,张扬而去。
方司农与韩宗正却很拘泥,坐进低调素朴的轿子里。
韩宗正有意远离朝中是非,对于目前的三分势力更是装瞎一样,偏偏与她私交甚笃的方司农是个忧国忧民的好官,她不得已只能‘蜻蜓点水’地参与进来。
但她很有分寸,总在边缘游离,比朝中那些官员经营买卖时还谨慎。
方司农也只会在私下与她说心里话,“陆相怎会突然提捕雀呢,我始终想不通。”
韩宗正靠在一个素色丝绵垫枕上,目光清明,“她说的很清楚了,你好好想想,张网的人是谁,被捕的雀又是谁?”
方司农起先没懂,脸上一副严峻。
轿子穿过街市,来到人烟稀落的绿水桥上,轿帘翻动时,方司农看到桥下莲叶田田,忽然悟彻:“难民扯旗要攻昱京,镇压不难,难得是如何不落口实,难怪圣上说了那句‘仓禀食而知礼仪’,所以此事还要追究到赈灾一事上,到底是谁没让百姓吃饱呢?”
韩宗正笑了笑,转而谈起别的:“陆相待女君不错。”
方司农放松不少,揭开轿帘,望着桥下的田田莲叶,说道:“师小姐本身就不错。”
韩宗正甚少见好友夸赞谁,因着天灾**,司农府与钦天监结了大仇,而大胤如此迷信,谁都信奉钦天监,她便待人冷淡了,现在却赞赏一个影卫。
还是长公主和摄政王的影卫。
“这话从何说起?”韩宗正挑眉。
方司农勾出一抹春风般轻柔的笑容,放下轿帘,看向她,说的有理有据:“她还在千影阁时,我便见过几回,也从别人口中听过她,别人说的与我看到的不同,我更相信自己看到的。十几年她只用了一把剑,名叫刺雪,那把剑杀过不少刺客,却丝毫无损。如果有人看到刺雪,不会相信那是一把杀过人的剑。”
方凌薇眼睛弯成月牙:“她有大智慧。”
韩宗正疑了疑,旋即也笑出来,“方大人啊,师小姐有智慧,你有慧眼。”
方凌薇并不否认这句话。
***
天空湛蓝,园中花朵芬芳,一池静水像面镜子。
马车路过这里,陆聿莲瞧见了盛景,让人停了车,独自走进去,想着这么漂亮的景色,改日若能带师砚芝来看,再好不过。
画珠找过来时,她正要上车回府。
“大人,我找您半天了,您总不回来,女君都等着急了。”
陆聿莲弯了弯眼睛,流露出一丝不被察觉的温柔,“这就要回了。”
画珠好奇,“您在看什么?”
陆聿莲道:“说了你也不懂。”
画珠无法反驳。
她看这花啊湖啊,都挺一般的。而且,起了阵冷风。
这几日一直如此,傍晚会变天。
两人正要走向马车,却被人拦住。
来人穿了身玄色长衣,腰间挂着碧莹翡翠,玉簪挽发,几分随性。
陆聿莲抬眸看了眼,淡漠一笑:“我当谁呢,原来是殿下。”
殷咸轻笑,细长明亮的一双眼更加有神。
眼尾勾起,仿若弦月之弧。
她面容温和,却有不怒自威的气势,哪怕衣衫褴褛走在街上,旁人也会以为她是在金玉世家生长出来的贵人。
满朝官员都未明着说过,其实圣上那几分威严,与摄政王十分相似。
殷咸听到她满含敌意的话,也不动气,“陆相好兴致。”
陆聿莲捋捋袖口,说道:“人逢喜事,兴致怎会不好。”
殷咸看着她。
画珠在后面压力极大。
这么隐晦的较劲,她该如何做防?
摄政王不会突然刺杀陆相吧?
不会吧?
她担忧起来。
殷咸笑道:“喜事?陆相所指喜事,是这个吗?”
她伸出手。
那串金色风铃在她掌中。
陆聿莲神色骤变,紧皱双眉,垂下手,长袖随之坠下。“殿下何时有了盗人财物的癖好?”
那是师砚芝送她的。
却被殷咸碰了。
陆聿莲面色寒霜。
殷咸看到她的反应,又是嘲讽又是不解:“那只是个影卫。”
陆聿莲说:“古往今来,只有不识明珠而追悔莫及,未见有明珠离人而自弃。殿下有眼无珠罢了。”
殷咸仍然不气,笑了笑,转身望向湖面。
刚起了一阵风,湖面不再像镜子一样平整,反倒是卷动涟漪。
她定了片刻,将金铃抛入湖中。
转头看陆聿莲。
陆聿莲陡然沉色,额际紧绷,几乎是阴恻恻地看了眼殷咸,紧接着跳入湖中,顺着金铃落下的方向,潜进湖底。
画珠吓死了,虽说陆大人熟知水性,可这么跳下去,也难免损身。
可她不会水,只能如热锅蚂蚁乱转。
殷咸冷眼看着,轻声道:“明珠吗?”
语调含着讽刺。
画珠只能祈祷陆大人平安。
没一会儿,湖中泼剌一声,陆聿莲从水里冒出来,手中攥着那串金色风铃。
殷咸恍惚间听见了金铃摇响。
她紧抿住唇,看着画珠将人拉上来,衣袍全是水,发也湿乱。
殷咸疑惑。
这不是她认识的陆聿莲。
画珠吓坏了,赶紧拧干湿掉的衣袍,“还好女君让我带了披风,大人快进车里换身衣服。”
陆聿莲脸上沾着水,阳光落下时,如同细钻的光一样。
她扶着画珠站起来,走了几步,停下时脸色些微好转,“殿下有这工夫,不如将刺雪物归原主才是,她的剑不能总放在无关紧要的人那里,您说是不是。”
殷咸拧眉。“陆大人,剑还回去了,谁用呢?”
陆聿莲说:“这就是殿下的不对了,一把剑可以用来杀人,也可以用来裁纸、削木。”
她抖了抖湿掉的衣摆,丢下句‘告辞’,上了马车。
车里有换洗衣物,但她没换。
画珠没听见动静,更着急了,“大人,您当心别受冻。”
陆聿莲擦拭这手里的金铃,温声说:“画珠,我要病了。”
画珠说:“什么?”
陆聿莲沉默片息,说道:“你回府去,说我病了,需要照料。”
画珠道:“为何?”
陆聿莲淡淡道:“别问,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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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她有大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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