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眼提着细丝的手顿时僵住,他木讷地看着这个打扮瘆人的男子,瞬间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空着的手食指与大拇指环成圈,放到口中猛地一吹。
像惯常在草丛里游走的那类虫蚁,叫声嘹亮而绵长。
叫声停住,并不宽敞的屋顶顿时被围将住,接二连三的黑衣人呈矩形方阵地朝里围拢来。
老鼠眼腹语吩咐道:“干掉他。”
话落十几名黑衣人擒拳猛上,硬拳落点尽数在男子身上。
男子侧身不及只能劈头迎上,利剑环腕勾出寒冷剑光,凌厉中鲜红的血液肆意飘散开,空气里浸满令人作呕的铁腥味。
老鼠眼正提着的这人大概是有些体胖,他捞了半天牙齿都快要碎了还没将这人捞上屋顶。
眼见他憋得双眼猩红了,被提的这人还是没有要上来的动静。
而身后却隐隐发寒。
他正要回头就被一脚踹进才掀开的方寸之洞里,“嘭”地一声掉下去时他正正巧巧和他半天没提上去的人对上。
脸重重砸在那人浑圆到顶天立地的肚子上,猛地被弹开二里。
老鼠眼着急忙慌地想退,下一秒被利剑直指喉咙。
他僵愣住,什么手段还没使呢就被不知从何落下的一针刺中,剧痛中一阵浑天浑地的晕眩兜头落下,他笔直地倒了下去。
柏安执剑的手微顿,视线越过侧向倒地的老鼠眼,真真切切地与施针这人对上视线。
他默了半刻:“醒了?”
顾自逸手背翻转,撤掉还保持住的掷针姿势,目光落在面前挺拔的身形上,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柏安……”
“是我,”柏安收剑,说道:“玉棺我找到了。”
顾自逸愣愣地看着他。
现下柏安身体毫无所谓虚影存在,相反纯然是实体般的质感。
他身着黑衣首扣面具,侧执利剑腰环葫芦,俨然一副江湖游侠模样。
顾自逸只觉心中刹那间涌上无数种难以言明的情绪,一缕一丝交织融合,像煮了一锅杂烩酸甜苦辣咸面面俱到,他静静地看着这个人,直到因为情绪过度冲击而头晕眼花顿时往后仰了回去。
意识沉顿之前他似乎见那身影迅速步来,手环到他身后……
-
顾自逸醒来时天光大亮,屋内床榻连着窗棂铺了满地金黄。
他眼皮轻颤,缓缓睁开双眼,模糊的视野里是一张脸,一张熟悉的脸。
他猛地一顿,以为出现幻觉了把眼狠地一闭,再次睁开时那张脸还在……甚至还有只手探到自己面前,落在额头轻轻一贴。
柏安轻声说:“没烧。”
“嗯……”顾自逸微顿,他心中有万万个疑惑千千个问题,但真到要开口时却发现自己并未发出声音,而是低眸伸手,轻轻握住了那只手。
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冷,而是带着些温度。
他不免抬头看着柏安:“你……怎么成这样了?”
柏安注视着握在一起的两只手,说:“我原本便是这样。”
“……哦。”顾自逸捏了捏他的手,和之前手感还挺像,只是隐隐约约间多了些温热,他流连地多捏了会,往他那边挪了些,低声问道:“你怎知我在这?”
柏安没有回答。
总不能说他借顾自逸身体存了一缕魂儿,感知到的吧。
他说:“那日我随一女子寻到玉棺,回来见你不在便寻了过来。”
顾自逸轻顿:“芙蓉姑娘吗?”
“嗯,”柏安说:“我途遇一江洋大盗,盘问之下得知玉棺下落……你怎么了?”
顾自逸极轻地晃了下脑袋:“没,力气用得太多有些缓不过劲儿来。对了,昨晚那人……”
“我绑在门外,”柏安手滑到他腕骨,“要去看看吗?”
顾自逸点头:“嗯。”
顾自逸被他拉着出了门,沿途几十步路他始终盯着柏安的背影。
有种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唯恐幻觉的感觉。
他轻顿,柏安也跟着停下步子,正要回头就感觉顾自逸挣脱了他极轻的桎梏,两只纤长的手臂从后环住他腰,在腹部扣紧。
柏安顿住,一时不知该做何种反应。
“你当真回来了?”顾自逸轻轻阖眼,下巴抵在他背上,感受相隔一层衣料传导到脸颊的温度,略有犹疑地又问了一句:“你当真是柏安?”
“嗯,”柏安低眸看着紧圈着自己的手,再度:“嗯。”
顾自逸舒出一口气,慢慢收紧这个拥抱,没有再说话。
他抱着他竟有些不愿撒手,顾自逸蹭了蹭他的背,还欲贴会儿就听二楼传出脚步声,他瞬间就绷直身体,恍若无事发生般地站到柏安身侧。
柏安看了他一眼,轻笑着收回视线。
“哎一觉睡到现在可真香啊……”马光抹着脸上粘着的口水,戳了戳于维,问:“顾小公子怎么在这?”
“嗯?”于维看过去,目光落在顾自逸身上的同时,也落在了那男子身上,他不禁快步过来问道:“你俩认识?”
顾自逸轻挑了跳半边眉毛,心说还以为你见多识广天下无人不相识无鬼不相知呢。
他勾唇说道:“我朋友。”
“哦,原来如此,”于维不免一问:“昨天稍有误会,还望这位公子见谅。诶,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柏安正欲说话手腕便被顾自逸按住。
只听他说:“姓柏,名扶桑。”
柏安朝他侧了下眸,轻轻笑了。
“哦,柏公子,幸会,”于维拱手说道:“我乃于维。”
身后云泉也跟着拱手:“在下云泉。”
马光顿了一会儿才说:“马光马光。”
柏安并未多做应答,只是一并回了个礼便熟练地站到顾自逸身侧。
顾自逸回手轻带了他一下,说:“昨夜你们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吗?”
“没有啊,睡得相当安稳,我开始还担心客栈有鬼不敢睡呢,哪知一觉就到现在,相当爽快。”马光乐呵地说。
四人:“……”
“我昨夜隐隐感觉有股黑雾,”于维说:“但没看清便睡了……你们没看到?”
云泉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睡得熟。”
于维噎住:“……”哦,是啊,还是我给你催的眠。
“昨晚有人来,”柏安淡声说:“我给绑了。”
“真有人啊?”于维眼睛都亮了:“我还以为是幻觉呢。”
马光和云泉对视一眼后,心照不宣地移开视线。
客栈门口堆放着些不用的废弃柴禾和物件儿。
而柴禾里头盖着些被五花大绑的人,眼睛蒙着嘴被堵着,像是挣扎了一夜仍不得解救有些乏了,歪七扭八地睡着。
马光愣了:“这么多人?”
顾自逸微微俯身撇开那些柴禾,把昨夜由他弄倒的那人解开绳索,拔出布团和眼罩。
柏安看清人脸时顿住,但面上却未有变化,只是不悦地捻了下指尖。
老鼠眼睁开眼睛,望见身前站着的高耸入云的人,顿时一愣:“你……你们……”
顾自逸问道:“你是何人?”
问话间他目光落在他腰间鼓出来的东西上,一脚踩在老鼠眼胸膛,弯身便把那团东西取了出来。
是一团极细的丝线,尾端扣钩。
旁边于维忽地一顿:“我看看……”
“嗯?”顾自逸把丝线给他:“你认得?”
于维绷直线后往墙上那道尖缝上磨了磨,没断,他得出结论:“我认得,这丝线也是一绝学,原本是由江洋大盗宵天君所制,不过宵天君早些年间便已陨灭……这位莫非是……”
老鼠眼凝固之后邪地一笑:“哟,江湖上居然还有人记得我师父。”
于维看了他一眼:“那便了然,宵天君曾以盗墓、盗尸、盗骨为名,可惜所收徒弟却是个十足的贪钱玩意儿……想来这位便是掠影叟吧。”
老鼠眼睁圆了眼看向他:“你是谁?”
“我?”于维笑了笑:“你不消知道……这丝线名为鬼不觉,是宵天君所创的一门密技。”
顾自逸看了眼他:“嗯?”
于维说:“便是用丝线盗人,神不知鬼不觉,不过一般情况是用来盗棺内的尸体的,盗活人还是少见……”
旁边马光看着那丝线感觉到什么似的,手绕到身后摸了摸有些莫名疼意的位置,突然有些口齿不清:“那……那那昨夜?”
老鼠眼狠地瞪了他一眼:“都怪你他娘的吃那么壮实,老子捞都捞不上来。”
马光:“……”
其余四人:“……………………”
稍做盘问后顾自逸给掠影叟做了个简单的搜身工作。
却见原本藏丝线的地方还藏着一截类似的红绳……他轻顿,把那截拿出来。
是半截红鞭。
上好材质编制,鞭身上还残留着多层血迹,单单只是摸触着这层质地便能隐隐感觉到执鞭之人那一身的气力。
当也是豪杰般的存在。
顾自逸不禁一问:“这你偷的谁的?”
掠影叟垂眸看了一眼,不答。
下一秒剑刃便割破脖颈外头的那层皮,鲜血慢慢流出,掠影叟猛地一僵,脱口:“我在十方阁捡到的。”
顾自逸摸着这截红鞭,拧眉问道:“谁的?”
“不明显吗?”掠影叟无奈地看着他:“苏长净珠红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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