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沾着血迹的铁索从中间被人拦腰砍断,铁笼的大门从外边被粗暴的掀开,尖叫声和刀锋摩擦的声音混杂一处,此起彼伏。
“杀了他们!”
“处死叛徒!肃清组织!”
“用这些异教徒的鲜血洗去神明身上的污浊,用他们滚烫的脑浆,浸透祂的魂灵,愿祂降临在你我身畔。”
祭坛前烈焰篝火熊熊燃烧,尘烟袅袅升入夜空,人群摩肩擦踵,围在祭坛边上的行刑台四周,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这些人的脸上尽是疯狂到极点的神色,没有丝毫理智,只有无尽的狂热和痴迷。
“跪下!别动!”为首的男人拽着个被捆的十分结实的女人,一把拎上行刑台,粗暴的掼在地上,毫不客气的举枪直指她的眉心:“跪好!”
女人声嘶力竭的惨叫声湮没在身后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中。
“杀我就好了,求求你们,杀我吧,别动我儿子,别杀小港……”她双手被缚在身后,匍匐似的卧在地上低声哀求刽子手。
然而无济于事,蒙着面的男人一脚踹在她胸口,将她踢的仰过身去,痛苦的倒在地上。
费谦站在祭坛旁边的高台上注视着底下的景象,他重重的咬了一下嘴唇,来缓解全身因为恐惧而冰凉麻木的肌肉,淡淡的血腥味在他嘴里散开。
“底下的那个女人叫李明晗,她是个记者,三个月前隐瞒身份和丈夫一起混进拉莱耶光明会,暴露的时候从身上搜出了几个硬盘和微型摄像机。”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近了,费谦的肩膀被一双力道很大的手攥着,他看着底下刑台上的女人,喉结上下滚动片刻,强迫自己神色自若的回道:“我知道。”
“据说她要曝光我们内部的黑暗腐烂。”身后的人好笑的戏谑道:“真是好大一盆脏水,还好我们的侦查员发现的及时,销毁了她全部的记录仪。”
他握着费谦的肩膀,一点一点加重了力道,凑在他耳边气息喷薄,带着危险而不明的意味:“费谦,你会永远听师父话的,对吗?”
费谦僵硬的点了一下头。
身后的男人满意的笑了:“那就好。”
“待会儿就由你来行刑吧,我教过你一刀毙命的砍法,别让我失望。”
费谦猛然转身,胸膛剧烈起伏,脸色苍白如纸却仍然咬牙道:“我不。”
底下的黑衣人已经将李明晗的丈夫一同拎到了刑台上,夫妻两人并肩跪在行刑台上,头顶是肃穆矗立的神像,脚下是熊熊烈火,随时等待着吞噬他们。
“爸爸——”
“妈妈——”
台下的孩子撕心裂肺的吼叫出声,被身后的大人粗鲁的抓着手臂,耳畔传来阵阵哄笑。
“你爸爸妈妈很快就要被烧死了。”
“小朋友,省点力气,等轮到你的时候再哭。”
小男孩满脸的眼泪,眼眶猩红,闪动着绝望而仇恨的光芒,他在身后大人铁一般的桎梏下拼命挣扎,像小兽一样嘶吼:“放开我!放开我——”
费谦站在高台上牙关紧咬,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啊,忘了给你介绍,那个就是李明晗和贺稳的孩子,我们的人顺便抓来的。”
“他叫贺港,今年八岁。”
“真可爱的小男孩,是不是?”男人笑眯眯的对费谦道。
“可你现在要杀了他的父母。”费谦半边俊美的侧脸隐没在阴影里,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十分消瘦,神色冷寂,棱角分明。
“不是我,是你。”
男人一边纠正他,一边将磨的锋利雪亮的斧头塞进了他的手中。
“去吧,杀了那对夫妇,加入我们。”他含笑对费谦道:“我们会带给你人间极乐。”
费谦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斧头上一闪而过的光泽映在他漆黑透亮的眼珠里,映射出一抹苍凉悲苦的血色,他张了张口:“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别杀那个小男孩。”费谦喘息着道:“让我收养他。”
男人讶异的挑了挑眉:“斩草不除根?这可不是好习惯。”
费谦握着沉重的斧头,手腕微微颤抖。
“求您了。”他低声说。
师徒两人在高台上对峙着,台下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火星迸溅声,夜空中风声静谧,树影摇曳,和祭坛上的生离死别形成鲜明的对比。
“可以。”
出乎意料的是,男人露出了一个纵容的笑。
“不过比起这个,你该动手了。”
费谦带着面罩,只露出一双沉静乌黑的眉眼,他提着斧头一步一步走下高台,路过人群时,下意识和那小男孩对上了目光。
“别杀我爸爸妈妈!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那声音到最后已经几近嘶吼了,分明是极其稚嫩的嗓子,却能爆发出那样肝胆俱裂的痛哭,一旁的大人嫌他太吵,毫不留情的对准他的脸颊来了一拳,这个叫贺港的小男孩很快没有声息了。
他含着满嘴的血和断裂的牙齿,不依不饶的狠命仰头看向刑台。
行刑人清瘦修长,黑袍蹁跹,只能看清一双冷峻毫无悲喜的眼睛,单手拎斧头,缓步走到父母身前,慢慢举起刀斧,斧刃上锋芒闪动,血色如织。
不要……不要……
贺港喃喃的在心里默念,斧头落下的前一秒,他死死的看着行刑者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企图从中找出一丝松动的神色。
“咣当!”
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血水喷洒,飞溅高空,染红了祭祀场斑驳的地面。
几缕鲜血迎面泼在小贺港稚嫩的脸颊上,烫的他一个哆嗦,父母的血沿着他的额头顺流直下,蜿蜒过整张面颊。
人群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周遭的篝火噼啪作响,烧的越来越烈了。
费谦从人群中穿梭过去,他手中的斧头沉甸甸的,刀尖上淌着滴滴答答的血珠,不时沾染在袍子上。
“放了那个小男孩,把他给我。”费谦在人群外站定,盯着师父的背影一字一句道:“你答应过我的。”
“你打算收养他?”男人转过身来,神情无奈。
“是。”
“你刚杀了他父母。”
“那又怎样?”费谦无波无澜。
“好吧,真拿你没办法。”师父笑着挥了挥手,示意他自便。
费谦松手,掌心里的斧头颓然落地,满手的血红刺眼而腥气十足,他麻木的轻轻将掌心往袍子上蹭了蹭,朝着那小男孩走去。
小男孩见他朝自己走来,更加猛烈的挣扎起来。
“你别过来!我要杀了你啊啊啊——”
他的话音猝然中断,来人不轻不重的扣住了他的后颈,猛然发力一按,他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别动。”费谦低声道。
小男孩眼睛一翻,顺着惯性跌进了那人的怀里,对方掌心的温度贴合在他的后颈窝里,扑面而来的是那人身上一股很淡的清寒檀香。
还有他袍子上新鲜的血气。
那是从贺港父母的头颅里溅出来的血。
……
十年后。
“别他妈的动我!”
“贺港!!”
两声惊雷般的怒吼在办公室里炸开,班主任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指着面前的两个男生就骂。
“旷课,打架,骂人,贺港你以前是个多好的孩子,看看自己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面前的男孩子一身沾着灰尘和血迹的校服,嘴角还带着尚未退去的淤青,拉链没系,领口松松垮垮的敞开着,一副混不吝的潇洒模样。
贺港将斜挎包一把丢在地上,松手放开了对面男生的衣领,拳头上还沾着对方的残血。
“老师,是他先动手的。”贺港镇定自若的道。
“放屁,明明是——”另一个男生目瞪口呆,顾不得刚刚挨了打,抢步上前指着他鼻子就骂,被贺港反手握住食指,又狠又准别过去,当即痛的说不出话来:“啊啊啊——”
“都给我住手!!”班主任忍无可忍,又是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在办公室里打架,你们两个还有没有纪律!”
“下午给我把你们家长叫来!我们得好好谈一下这个事。”
听到家长两个字,贺港的神情微微一顿,变的有几分古怪。
一旁的男生幸灾乐祸的笑起来:“老师,贺港是孤儿,他没爸没妈,也没人教——”
“王力,如果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发誓让你后悔被你爸妈生出来,你信么?”贺港心平气和的道。
王力勃然大怒,挥拳就要不怕死的砸过来:“我信你妈——”
“咚咚。”办公室的门被人很有礼貌的敲了两下,不偏不倚打断了两人的战斗。
办公室里三个人同时回头看向门口。
只见那是一个斯文俊美的年轻男人,西装革履,高挺的鼻梁上挂着金丝眼镜,身量颀长,腰身挺直,推门进来的时候裹挟起一阵好闻的香气。
让人不自觉对他心生好感。
班主任咳嗽了一声,下意识整理了一下头发:“您找谁?”
年轻人很谦和的笑了一下,眉眼舒展好看,彬彬有礼道:“老师您好。”
“我是贺港同学的监护人,我叫费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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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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