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拉起。
舞台中央传来铜器转动的钝响。
那是一台刻有星轨的观星盘,在暗夜里流动着荧荧白光。
故事就从它开始。
女主角作为观星使者,观星盘,窥天象,预测出这个国家会走向覆灭。
彼时男主角身为少年将军,一身抱负,不信命,一次次溯回时光,试图挽救危在旦夕的国家。
然而每次快要成功时,总有各种天灾**来阻挠。
终幕,观星使者因违背天道逆转时光,吐血力竭,少年将军和敌国首领对战,腹部中剑。
城墙上飘扬的旗帜轰然坠落,将他们的身躯笼罩。
这个国家覆灭。
这并不是故事的结局。
打在两位主角身上的灯光熄灭,左侧台再次响起了开场时的铜器转动声。
轰鸣声震耳,新一轮的溯回即将开始。
悲伤的剧本放在七夕节,大概是为了催人落泪。
因为这个夜晚,台下的观众几乎都是情侣,流出的眼泪有人愿意拂拭。到了最后一幕,这座宽敞恢宏的大剧院内不断有压抑的抽噎声传出来。
元星站在走廊转角处,一边盯着台上,一边趁机瞅一眼头排角落里的人。
他看到贺北时也在抬手抹眼泪。
这么一个大男人,竟然哭了。元星既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贺北时作为演员,确实比普通人更敏感一些。
结束时已是深夜十一点半。
观众陆续离开,工作人员收拾收拾下班了。
因为刚散场,走在广场上的人很多,有些人站在路灯下等车,有些人看完话剧还没缓过来,坐在石阶上仰头望星空。
贺北时大明星混在人群外走着,不是很引人注目。
一路上,他沉默不言,口罩被微微浸湿,紧贴在脸上,很不舒服。
元星轻轻捏了捏他的手,问道:“这么难过?”
长时间没说话,再加上刚才的哭过,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好好的节日,谁想的演这么一出戏。”
元星拍了拍他的肩,默然陪伴着。
车子停的有些偏远,不过这个时候停远一些是好事。因为车子全堵在了十字路口,按照以往的经验,至少半个小时才能疏通。碰上个高峰时期堵一个小时也是正常情况。
“你还挺会找地方。”
看到车子停放地点,元星夸赞了一句。这边有个小停车场,贺北时停的位置不偏不倚,刚好是他以前常停的车位。
他说完,没注意到对方忽然变僵硬的步伐。
走到驾驶位前,“我开车吧,待会你可以把口罩摘掉,打开窗户吹吹风。”
元星打开车门,贺北时上前一步,强势的抓住他的手,“没伴的人才吹风,我有伴,不用吹风。”
吹风排解忧愁的人都是单身汉,他有男朋友,一个亲吻就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元星听懂了他的意思,露出一副难为情的表情,“那你也不能在大街上。”
离广场很远了,但周围还时不时有人和车子经过。
两个男人走在一起不会有人侧目,但要是这样搂着可就有的围观了,元星心虚的瞥向周围,怕碰到同事。
这几天他天天被豪车接送,肯定有不少人注意到了,大家没问是大家有边界感,但如果当面碰见,别人出于礼貌肯定也会问一句。
到时候怎么回答。
——这是我朋友。
——哦~什么样的朋友天天接送啊?
或者说,
——这是我远方的表哥。
——哦~什么样的远方表哥天天接送啊?
贺北时的演员身份,注定了他们不能一起光明正大的在街市人群中行走。
车子一侧是灌木丛,路灯离得有些远,如果没人经过,那么他们干什么也不会被发现。贺北时对此非常有经验,磨磨唧唧的想要亲一下。
“不行!”
元星坚定的拒绝,把人推的往后踉跄几步,径直拉开驾驶座的门坐上去。
透过后视镜,他催促道:“上车!”
贺北时心里略感悲伤,但回想起曾经有一次不上车,车毫不留情的开走了。
他只好夹着尾巴绕了个圈,把自己送到副驾驶的位置上。
“安全带,”元星提醒他。
“你给我系。”
反正已经上了车,他可以提一些小要求。
半年前的车祸并没有给元星造成阴影,身体和心理的双重防御机制将痛苦淡化。他脑海中只剩下一辆车子驶过来的画面,下一秒睁开眼,已经是五个月后了。
可面对不守规则的人,譬如旁边这位,连系安全带都需要别人帮助,那简直是对生命的不敬畏,瞬间让元星心里窝火。
他没理会,猛一踩油门将车子驶出去。
贺北时完全没做准备,身子被甩到了车窗上,回头暗暗观察了一眼元星的脸色,默默系上安全带。
有时候星星就是脾气大,也不知道哪一点戳到他了,能一个白天不理人。
贺北时知道怎么应对,只要周围没有其他人,那么把人抱怀里亲一会,躺床上搂一会就好了。
今天可是七夕节唉,那么美好的节日,星星不会真的生他气的。
更何况,他今天在家花几个小时组的玫瑰花海也不是摆设。
路上两人谁也没说话,一个心中有微微的火气,一个脑袋里全然是红色的玫瑰花。
前面转弯就是金溪路,之后再行驶五分钟就能到小区,元星盯着后视镜,眉头微皱。
将近夜晚零点,他有意放缓速度,后面那辆车子也没超过去,几乎是从剧院一路跟到这里的。
见他没有转弯而是继续直走,贺北时奇怪的问道:“晚上不是没安排活动吗?这是去哪?”
活动活动,这家伙满脑子只有七夕节。
元星瞥了一眼,提醒道:“大明星,没发现吗?你被人盯上了。”
“啊?”
贺北时瞬间转头看去,果真见到一辆黑色的小车在后面跟着,他们变道它也变道,他们加快它也加快。
他满脸惊愕,“我裹那么严实也被认出来了?星星,能不能甩掉?”
元星面色紧绷,盯着前方道路,“现在路上车少,有点麻烦。”
他或许天生就有逃避追踪的本能,加快速度超了几辆车,在一个十字路口找到机会,最后三秒的时间冲出去,把那辆黑色小车甩在了红绿灯后面。
身后没了尾巴,元星脸色并没有缓和多少,“不能回金溪路了,今晚去你那。”
这是元星第三次来豪庭苑,也是第一次进地下车库。
一路进去寻找车位的时候,他走马观花的扫了一眼,内心感受只有四个字:叹为观止。
他以为自己已经属于见过世面的人了,可到了这里,才发现他曾经是如此孤陋寡闻。
这所地下车库几乎可以作为一个豪车展览馆对外卖票供人参观了。
把车子停好,两人顺着电梯上楼,走到门前,元星盯着密码锁,一旁的人扑过来,从背后搂住他,在他脖颈间吹着热气。
元星有些受不住,想躲。
贺北时一手环着腰,一手按在他的手上,滴滴滴输入六个数字,咔嗒一声,门打开了。
“是你的生日,星星,以后这里你随便来。”
他在耳畔非常亲昵的说。
这个房子的房产证上写的是他们两个人的名字,星星之前知道,现在又忘记了,没关系,只要人还在身边就好。
进了门,还没开灯,贺北时的吻就急切的袭来。
他一边亲一边手伸进衣服里捻磨着腰际,趁元星喘不过气呼吸的时候,还能关切的抚摸着脸庞,道:“星星,刚才吓坏了吧,脸色都白了,现在红了点,好看。”
元星睫毛上被热气和水雾浸染,湿漉漉的,所以哪怕是含着怨气的怒视,叫人看了也只会忍不住动作更加过分,想要蹂躏欺辱。
以前进家门,从玄关到卧室这段路元星基本上没走过,有时候甚至来不及换鞋就被各种姿势抱进了房间。
回忆起那段时光,贺北时心痒难耐,凑近又亲了亲,把他亲得连瞪人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才蹲下来给人换鞋,一边换鞋一边说,“都快十二点了,星星,七夕马上过去了。”
多好的日子,要不是被人追踪,这会星星看到那满房玫瑰花和大钻戒,指不定感动到投怀送抱。
温软香玉入怀,享受人间极乐。
“过去就过去吧。”本就累了一天,精神紧绷的开了一路车,再被人亲得呼吸不上来,元星没多少力气说话,被服侍着换好鞋,往房间里走。
他明天还要上班,连洗澡都觉得占用时间,哪有精力跟贺北时谈情说爱。
走到半路,没听到身后的动静,他回头一看,见贺北时还站在原地,眼底消沉低落。
只那一眼,元星心中泛起酸涩,心尖涌起一股冲动,走回去把人搂住,“我真的只是太累了,别乱想。”
忽如其来的拥抱那么温柔,那么轻盈。
贺北时总活在惶恐中,怕人跑远,怕人飞走。
他必须紧紧把人抱住,紧紧勒进怀里,才能确保这个人一直在,这个人不会离开。即使过度的拥抱会把双方都弄得鲜血淋漓,他也固执的不肯放手,因为那是他靠自己获得的安全感。
洗完澡躺回床上,元星主动靠近对方,“明年我陪你过七夕,今天快睡吧。”
贺北时垂头亲了亲他红润的脸庞,刚洗过澡,还有些热腾腾的,像新鲜出炉的蒸桃。
忽然间,身体传来一股原始的冲动,贺北时僵硬的一动不动。
他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从他们吵架提分手,一直到现在,四舍五入禁.欲都有一年的时间了。怀里是那么喜欢的人,只隔着两件衣服,薄薄的布料,还能坐怀不乱那么久,他可是真君子。
大概是感觉到什么,元星忽然睁开了眼,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有一阵,他松开手,退了一点距离。
可贺北时紧盯着他,跟饿狼似的,这让他心中感到恐惧,翻了个身背过去,望着窗户的方向,心慌意乱的开始数窗帘的褶皱。
一条褶,
两条褶,
三条褶,
四条褶
……
“别数了。”
黑暗中,成熟男性的气息欺压上来,元星好歹一米八的大个子,就那么被人环着腰捞了回去。
关于这件事,他一直没找到对抗的办法。
“……”
好吧,他承认,他压根不想找。
不过对于未知的事情,元星内心还是有些惶恐,轻声说:“明天要工作,我得睡了。”
“知道,”贺北时没做别的动作,手也没乱摸,温热的大掌盖在了他的眼睛上。
有魔力一般,元星疲惫干涩的眼睛顿时紧闭,困得睁不开了。
“睡吧,星星,不做坏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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