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王府位于淮城中央,占地极广,王府外便有亭台楼阁水榭环绕,楼宇墙砖也好似金玉堆砌,其上琉璃砖瓦覆盖,阳光照耀下整座建筑闪闪发光,令人生出不可只远观不能直视之感,而其内里面设置有多富丽堂皇变更是无法想想象。
怪不得有人言:天下财宝江南郡独占七成,淮城王府却又占八斗。
钟宴齐也是第一次来淮城,二人见这豪奢场景不由得咂舌,钟宴齐抬手放在额边遮光,嘴巴不动声音压得极低:“你说这房子,江南王得贪多少?”
乔雪颂小步小步跟在他身后,声音细如蚊蝇,“我看过记载,黄金万两便可成一地首富,看江南王这做派,恐怕得有十个黄金万两。”
十个!
还是黄金万两。
银枝倒吸一口凉气,不愧是皇亲国戚。
钟宴齐压低手掌,阴影覆盖遮住他眼中玩味,他现在还是太过修身养性,换作刚从京城里出来那暴脾气,怕是现在直接将冲到江南王面前去了。
至于皇亲国戚什么的,他钟宴齐都敢在大殿之上扇皇子巴掌,还怕赵衍一个异姓王?
何管家看他动作,忙歉声:“这琉璃是我们王爷花了大价钱运来,烈日当空,是有些刺眼了些,大人这边请。”
“从何运来的?”
何管家面露骄傲,“这是我们王爷用了好几年时间从延山郡琉璃矿采买的,挖空了一整座矿山,才有这如此胜景,不少人远道而来,就为了一观我们这琉璃王府呢。”
如此劳民伤财之举,好,很好。
乔雪颂听完恍然大悟,怪不得不重江南郡徭役,原来是重别郡的徭役啊。
感情江南王的贤名还是这么来的,自家王爷自家吹,这手段,佩服,佩服。
钟宴齐脸上那笑已经有点挂不住了,问:“昌河郡主可回来了?”
何管家虽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自家郡主,但也还是照实回答:“我家郡主几日前回来了一趟,之后老乡君重病,王妃娘娘早听闻大人您要来,便让我家郡主前去探望。走了两日,应该也到了。”
乔雪颂在身后自动解码。回来一趟,约莫便是通风报信,而后去往外家,恐怕也是被江南王妃派去处理一些不该留下的尾巴。
江南王子嗣不丰,总共就两子一女,后院中更是只有一个正室和一个侧妃,王妃母家乃前江南郡郡守,只有赵桓和赵静书两个孩子,侧妃母家乃京都四品官员,膝下亦有一子。
初听这江南王府情况,乔雪颂便觉得这便是一场**裸的算计。
还别提昌河郡主常住京都,便更是加深了这一想法。
正妃笼络江南郡势力,侧妃和女儿则是用来安京都那位的心。
钟宴齐心里琢磨了一圈,表面上不疑有他,而进府之后,便有人抬着轿撵匆匆赶来,这王府偌大一个,不靠这辇车代步,怕是得走上小半个时辰。
哪能让贵人废了这时间。
钟宴齐确实拒绝了,以想看看这王府奇珍为由,顺便江南王也还无法回面,不如带他转一转。
说到王府奇珍,何管家颇为殷勤,立刻挥退了抬轿撵的轿夫,“既然这样,我便带大人先去您的小院安置可好。”
自是极好。
钟宴齐便跟着他步行而去,一路上什么东海紫荆木打造的圆桌,用整整三株红玛瑙珊瑚装饰的花园凉亭,各个屋子飞檐顶上镶嵌的七彩宝石。
钟宴齐看一个,记一个。
看来这江南王还不能砍了,得带回京城好好审问。
“咦?”突然花园假山墙角一物引起了钟宴齐注意,凑近一看,原来是一个雕花金笼,再细看笼内包裹着莹白珍珠,钟宴齐将它拿起,对着阳光看,珍珠表面流光溢彩,极为特别。
他眯起了眼睛,“这珍珠.......不是南海贡珠么?”
南海贡珠极为稀有,每年上贡就这么小小一斛,虽说江南王也皇室出身,但拥有这南海贡珠,还是这么大一斛,确实不太可能。
这种贡品都是先紧着京都那几位,他母亲长公主酷爱以珍珠打造首饰,眼下手上这些,和她手上的贡珠数量相比,数量却也不差太多。
“噢,你说这个。”何管家笑道:“这些都是京都那位贵人的赏赐,昌河郡主每年从京都回来,都要带些东西,这黄金贡珠笼,应当是小公子不慎将其遗落,掉落此处。”
钟宴齐想了想,若是圣上所赐倒确实有可能,京都人都偏好金玉,只有他母亲一人特立独行,圣上若将赏赐剩下的赏给江南王府,几年下来,有这些数倒也正常。
他打消了疑虑,看乔雪颂神色已露倦怠,便道:“逛的也差不多了,带我们去住处吧。”
“是。”
江南王的阔绰在这座豪宅之中体现得无处不在,钟宴齐作为朝廷御史,给他安排的院子自然不会偏远的破落小院,依照北晋人的待客之道,自然是要将上好房间挪出来给来客用。
也就导致了几人在那满屋琳琅的珍宝中站着时,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站在了宝库之中。
下人们将鱼贯而入将吃食送上,又随着何总管离开,钟宴齐和乔雪颂对坐桌边,他看着桌上菜品——
“金丝八宝鸭,酿驴蒸,八仙盘,水蒸鱼翅。”钟宴齐念一道指一道,道道都是京都和江南名菜,摆了一整桌。
乔雪颂也算是开了眼了,“果然要论奢靡享受,还得是你们皇族和世家。”
“失敬失敬。”
乔家加入商行,间接促进了锦阳郡经济发展,但也没法和江南郡想必,也更别提和皇室碰瓷。
钟宴齐一哽耳朵一红,俨然一副不知如何作答的模样。
乔雪颂也不逗他了,说正事,“虽说江南王富贵逼人,可这般高调,我却总觉得这里面有些古怪。”
钟宴齐一听便来了兴致。
“看王府的准备,应当是早就知晓你会来此地巡查,若说王妃已然想避风头派昌河郡主前去将所作罪证处理干净,那也没道理留下府中这般金银财宝。”乔雪颂分析道:“这行为全然是自相矛盾。”
“王妃是个怎样的人?”乔雪颂问道。
钟宴齐想了想,“江南王妃母亲曾是郡守千金,行事干练利落,个人风格及其鲜明。”他顿了一下,“江南王平日就养养花逗逗鸟,府中中馈皆由王妃一手操办,我常听母亲夸奖,说江南王府没有她便没有今天。”
那江南王妃应是个顶顶能干的女子。
乔雪颂了然,“怪不得赵小公子当时如此害怕昌河郡主将此事告知王妃。”
她眼珠一转,哎道:“不对啊,可要那么说,王妃执掌整个王府却并不知道王府养匪一事,她难道不清楚王府银两支出吗?你觉得这合理吗?”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赵桓为得父亲认可走了歪路暗中养匪,昌河郡主和他们同时知晓却选择包庇,弟弟意图杀人灭口她还未必知道,江南王妃在府内一手遮天全然不知自己这对儿女所作所为。
而这一切江南王依旧置身事外。
乔雪颂皱了皱眉,这一家人怎么各个心怀鬼胎,都有自己的谋算?
“现在证据和线索太少,还是先去询问江南王殿下为好。”乔雪颂提议道。
钟宴齐也如此赞同。
两人安然吃饭,等到用晚膳,外边一人敲门求见,钟宴齐擦擦嘴,“进。”
来人应是王妃身边的丫鬟,毕恭毕敬,邀请钟宴齐来前厅一叙。
钟宴齐和乔雪颂俩人对视一眼,还没等钟宴齐开口,便听那婢女道:“殿下说,让乔姑娘一起来即可。”
这.......
乔雪颂无奈地笑了一下,“我知道了,多谢殿下。”
等婢女走了,她才对钟宴齐道:“咱们这伪装,原来是多此一举了。”
想来王府既然早有准备,也定然打听好了钟宴齐身边跟着的是谁。也就唬唬管家,哪能瞒过手眼通天的江南王妃。
钟宴齐无声一笑,“那管家踩高捧低势力惯了,多少是起了点作用,拆穿了也罢,行事好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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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院子距离前厅不远,坐轿撵一刻钟便到,极远乔雪颂便见中央坐着一富态女子,近了一看,正是江南王妃。
江南王府装潢奢靡无度,衬得一头珠花翡翠簪子的王妃倒是朴素得很,她一头乌发高高完挽起,鹅蛋脸秋水眸,年近四十,倒更显美人成熟风韵。
见到她,乔雪颂刹那间便回想起那日见到的赵静书。
昌河郡主明显继承了自己的母亲的容貌,乃至更胜一筹。
母女俩都是个顶个的美人。
“下官见过王妃娘娘。”钟宴齐敛眉作揖。
“民女乔雪颂见过王妃娘娘。“乔雪颂跪拜。
“都起吧。”王妃先扶了钟宴齐,又将乔雪颂扶起,给两人看坐,细细打量了钟宴齐几眼,才感叹道;“回想上次见你已是十几年前我和王爷一同回京,那时你才这么大呢。”
她在腰间比划了下,笑意吟吟地看着钟宴齐,满脸真诚。
乔雪颂悄悄打量她,但看她这模样,全然不觉得她手段有多么凌厉果断,能让赵桓一听她名字就吓成那样。
钟宴齐抿唇,摇摇头:“那时太小,记不清了。”
王妃似是没料到他这般驳人面子,眼神有些诧异。
好在现在的钟宴齐已经不是以往的钟宴齐,他看似僵直冷硬如石头一样板正地坐着,实则绞紧了脑汁,好不容易想起了一个话题。
男人目光停顿到王妃头上发簪处那一颗颗饱满的珍珠上,突然开口:“但我还记得,王妃同我母亲一样,也喜欢珍珠。”
乔雪颂也是一愣。
江南王妃怔住了,手下意识抚上头顶珠钗,回忆般道:“是啊,这一点,我和你母亲确实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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