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堂老师是名家,自己开了间画室,即使不上门授课,慕名前来上课的学生还是很多,所以就只能排好班次,按班上课。
时寻秋的课将好被排在周末。
今天是周六,程虚抽了整整一天的时间陪时寻秋学画,时寻秋进画室上课后,程虚就找了个附近的商场边逛边等,等时寻秋上完课,又接他一起去吃饭,俨然一副贴身小保镖的模样。
“阿秋,怎么感觉你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午饭时,程虚特意挑了家画室附近的茶餐厅,因为时寻秋嗜甜,程虚便点了餐厅里的几道特色甜点。可菜端上后,时寻秋却没什么胃口,对于程虚的问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并不怎么想聊天的样子。
程虚搁下筷子,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你是不是最近和家里吵架了?”
时寻秋低头咬了口盘里的椰冻布丁,摇摇头。
“那就是时言?”
程虚继续追问,“你和时言的关系一直都不好,他是不是欺负你了?还是刚刚在上课的时候不开心呀?”
“程虚。”
时寻秋稍一抬眸,“你现在高三了,学业应该很忙吧,如果没什么事就先走吧,下午司机会来接我回家的。”
程虚愣住,难以置信地盯着时寻秋,好像在看什么怪物。
要知道,虽然程虚最初接近时寻秋时多少是带了些攀附时家的私心的,但这么多年下来,时寻秋一直都将程虚视为自己最好的朋友,每次时家给了他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无私地分享给程虚,也特别依赖程虚,有什么心事都都会跟程虚说,像今天这样拒绝程虚,还是头一遭。
程虚立刻不淡定了,“阿秋,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冷淡?”
话刚说出口,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太在乎时寻秋了,语气还有点质问的意思,实在不算好,便又解释道,“我下学期打算申请出国,资料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所以时间还是挺多的,我陪你也是为了出来散散心,你知道的,我在家里待着也烦。”
“哦。”
时寻秋不置可否,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慢腾腾吃起了东西。
程虚见状,也开始吃饭,但眼神却一直往时寻秋身上瞟。
这时,时寻秋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程虚立即将脑袋凑了过去。
时寻秋本能地将手机一收,皱眉看程虚。
“阿秋,你为什么突然要去医院做检查?做什么检查?”
程虚眼尖,看到了时寻秋手机上的短信,是时寻秋预约了下周心脏检查的通知。
其实,时寻秋经历过前世的教训,对乔医生就有防备了,他进行检查自然也不会再听从乔医生的安排,而是自己进行了预约,但时寻秋懒得和程虚解释太多,只是熄灭了手机屏幕,淡淡回了程虚四个字。
“与你无关。”
与你无关。
或许是这四个字对程虚的冲击实在太大,偏偏时寻秋又说得云淡风轻,直到时寻秋起身结账,程虚还呆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
但时寻秋已经懒得再跟程虚继续纠缠,结完账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茶餐厅,连多余的一眼都不再给程虚。
在困境中曾经抛下过他的人,他已经不会再信任了。
时寻秋叹了口气,重新回到画室,继续学习。
晚夏的下午,太阳依旧炙烈,但若有若无的轻风总会透过窗棂缝隙偷偷吹过,撩动心弦。
段老师的画室在一栋写字楼里,今天来上课的学生不多,加上时寻秋统共也就几个人,段堂关掉冷气,将窗户整个打开,热阳和夏风便就这般瞬间有了实感,真真切切地浸润在了每个人的身上。
“你们体会到了什么?”
静坐约五分钟后,段堂突然问道。
“体会到了热。”
其中一个学生老实回答,惹得其他人纷纷忍俊不禁。
“还有呢?”
段堂继续引申,学生们开始思考,片刻后,时寻秋轻声道, “体会到了夏天。”
是的。
夏天。
很抽象的字眼,但此时此刻,无论是太阳照射在皮肤上的热度,还是偶来吹开发梢的一缕轻风,亦或者是写字楼下依稀传来的施工声和路边银杏树上的蝉鸣声,都是夏天。
实实在在的夏天。
“没错,就是夏天。”
段堂走回讲台,赞许地道,“如果我们速写一副夏天的情境,那么这所谓的画面,应该不止存在于我们的脑海中,而是要调动我们的眼睛,触觉,听觉,味觉,去充分感受它,这样你的画才会更生动。”
“或者说,有灵魂。”
“这就叫做感知的力量。”
*
“感知的力量真的如此强大吗?”
直到下课,时寻秋还在默念这几个字,其他学生已经走了,时寻秋留下来帮段老师收拾画架纸笔,一边喃喃道,“只通过眼睛或者是手,所感知的事物,会不会仅仅停留在表面?如果我想感知更深层次的东西,或者说,我想感知另一个人,又该用什么方法呢?”
段堂听到时寻秋的问话,停下来,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指了指他的心口道,“用这里。”
“这里?老师的意思是…用…用心?”
“是,也不是。”
时寻秋是段堂近年来最欣赏的学生,段堂待这个向来谦虚的少年也颇有耐心,“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一个人是无法真正去感知另一个人的,除非…将两颗心进行交换。怎么了,小秋,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困难了?”
“没有。”
时寻秋下意识摇头。
不知为何,他方才绘画时,满脑子不仅是生气勃勃的夏天。
还有…
商泽。
他无端想到前世,也是在某个夏日的傍晚,商泽骑了辆摩托停在他面前,然后丢了个头盔给他,“敢坐吗?”
时寻秋接过头盔,不服气地道,“有什么不敢的!你可别小瞧我!”
大话虽然说出了口,但时寻秋上车时的动作还是出卖了他,毕竟他有心脏病,小时候就连去游乐场都不敢玩任何刺激性的项目,更别说坐机车了,他生怕商泽会飙车,坐上去后小心翼翼地环住商泽的腰,又倏而觉得自己的动作似是太亲密了,脸一红,赶紧抽回手。
商泽闷笑了笑,下车俯身为他系好头盔,又拉住他的手道,“别怕,就是带你体验体验,我会慢慢开。”
“待会儿记得抱紧我。”
那是时寻秋刚和商泽交往的第一个夏日。
时寻秋跨坐在商泽身后,伏在少年宽阔的脊背上,耳边呼啸而过的热风中仿佛都夹杂了甜腻的气息,随着摩托的油门声,在昏黄的夕色中,一起飘向未知的远方。
那大概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美好的夏日时光。
时寻秋垂下眼,尽力不再去回想前世。
“你有天资,也很勤奋。”
段堂大概是看出时寻秋有心事,便鼓励他道,“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吧,老师相信,你能做到。”
*
时寻秋出画室时,已经到了傍晚六点。
他脚步一顿,果然看到程虚在写字楼斜对面的便利店门口朝他招手。
“阿秋,你下课了?”
程虚明知故问,跑到时寻秋跟前,拼命套着近乎,“画得怎么样?我送你回家吧?”
时寻秋看了眼手机,司机还没到,只好停在路边等,但对于程虚,却依然冷淡,“没事,我自己等就好,你先回去吧。”
“那可不行!是我带你出来的,总得再送你回去才好,否则周伯母怪我可怎么办?”
程虚大喇喇地笑着,顺手想接过时寻秋的画袋。
时寻秋心不在焉,只好应和了一句,这时,路口的绿灯亮了,正是晚高峰时期,伴随着对面汹涌而至的人-流,时寻秋本能地朝路里退了几步。
而一道人影,正越过人群,向时寻秋迈步跑来。
时寻秋骤然愣住,因为这人影实在太过熟悉。
“阿秋,阿秋,你在看什么?哎呀,你别提着你那画袋了,看着好沉,我帮你拿就是了!”
程虚见时寻秋一直紧攥着画袋不放,对自己也多有防备,心中不快,伸手就要去抢时寻秋的画袋,而商泽见状,竟跨步上前,双臂一挡,接过画袋,冷冷盯向程虚。
“喂,你是谁啊?”
这一世的程虚此时并不认得商泽,可却莫名地对这个高高帅帅的男孩产生了敌意,他挑衅地回望商泽,“你有什么资格碰我朋友的东西,把画袋拿过来!否则别怪我动手!”
商泽没有应声,只是转头,看向时寻秋。
“阿秋,你认得他?”
程虚就是再迟钝,这下也看出了两人之间有股不对劲的感觉,气得醋劲直冒。
幸而,时寻秋这时终于回过神,摇头道,“不认得。”
随后,就冲商泽伸出手,“把画袋还我。”
“臭小子,听到没有!你再不还东西,我可要报警了!”
程虚心上悬着的大石落地,可到底心虚,于是更加气势汹汹地吼商泽。
商泽对程虚的威胁充耳不闻。
那双深邃的瞳孔里,就只有时寻秋一人,可在听到时寻秋同他划清界限之后,不知是不是错觉,眸中竟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但很快,商泽就做了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举动,他当着程虚的面,拉过时寻秋的手,以一种不容人抗拒的声音道,
“阿秋,跟我过来,我有话想跟你说。”
商-盯妻狂魔-泽上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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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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