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小巷，人丁稀少。
不知绕了多少个弯，这才到达想去的目的地，可还没等走近，便听到了一些争吵声。
“掌柜的，你这是个什么意思，怎么，先前买的衣裳这就不能退了？哎我拿回去货比三家，同样的料子你们就是比同行要卖的贵些，我不要你们的还不成？”
听着那咄咄逼人的声音，里面竟也没出来个人理会，铺子里冷冷清清，只是依稀几个过路人听见状况，会往那店中投去一眼。
颜乐天他们几人听到此，并没有生出多管闲事的念头，他和东方烁都与这青衣巷落了楔子，为他们提供制衣原料，真要说起来也算是这店内的小东家。
他们就这么走了上去，里边的人见有人进来，许久才有人出来迎接，只是还未开口，便被方才叫嚷的那个人拉了过去。
他开口威胁：“哎哎哎，小伙计，我在这吼半天你们都不搭理我，线下还想做生意？没门！”
招待的伙计朝里头求助性看了一眼，见里头迟迟没有要为他解围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将男人拉开，换做一副笑脸看向他二位。
“两位想要看什么？成衣还是制衣。”
东方烁正想报上自己的身份，却不曾想颜乐天及时拦住了他，道：
“成衣制衣都瞧瞧吧。”
“好嘞，二位里……”
“哎！”突然，里面传来了一爽朗的笑声，一男子佝偻着背，一脸憨态得走了出来，“两位公子？里边请吧。”
“嗯。”
东方烁虽不明白颜乐天这么做的由头，但他还是准备在颜乐天的牵扯下进堂屋，却不想半路突然又伸出来一只手，扯住了他的袖子。
“掌柜的，先前你都龟缩着胡乱打发我，眼下还想做生意？那不能够吧。”
“放开。”
那掌柜忙对先前出来招待的店员使了个眼色，店员立即明了，上前阻拦：“刘公子，成衣你都是已经穿着上过路了的，本店一经出售概不退换，这先前和你说的很清楚了的，你又何必为难我们呢？”
“为难，到底是谁为难谁？”那男子反问道。
“放开。”
东方烁对那人再一次发出警告，而他却仍旧视若无睹。
“怎么，你还想打人不成，这昨日已经发生过一起命案了，难不成你们还想让官府上门？”
他如此咄咄逼人，就连一旁的颜乐天都看不下去了，但他也只是尽量劝解，“你与掌柜的恩怨与我们无关，这位公子，你就莫要缠着我朋友了。”
“放屁，你……！”
话还未说完，他已经一阵天旋地转坐到了地上，捂着自己发痛的腹部，他满脸不可置信。
颜乐天连忙把东方烁拉进了店内，关切道：“烁，你没事吧。”
东方烁扭了扭手腕，看向颜乐天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温和，可不过一会儿，他眉头一皱：“哎，好像扭到了，有些疼。”
“乐天，你快给我吹吹。”
“嗯？我看看，是不是扭到了筋骨。”颜乐天满眼担忧，大门外头却先传来了惨叫声。
“哎呦，举头三尺有神明啊，掌柜的，把你私吞的白银还给我，否则我就一头撞死在你们店门口前！”他手指着那掌柜的鼻子，眼神愤恨，口中谩骂。
掌柜的站在他的面前，眼神多了几分阴狠。
“你个胡搅蛮缠的孬货，看来今天是不好好收拾你，这生意只怕是做不成了，小圆子，送这两位客人进去试衣，把院里的兄弟都叫出来，动手！”
“是。”
那男人后续是如何挨打的，他们并没有仔细去看，只是跟着小圆子的步子，将店内购衣流程都过了一遍。
和在青州时大差不差，却明显少了很多衣服，小圆子送上来的选购图是上只有薄薄一本，上面有几张还是画师照着颜乐天画的，东方烁想让他去拿出来试试，却被告知没货了。
古怪，实在古怪，按道理说这么大的店存量不该只有这么少，北金这么大的商机，按洛青衣的性子是不会舍不着本的，他们又去制衣室看了看，那居然一个绣娘也没有。
不，应该说是这整个店铺内，一个女人也没有，这或许放到别的店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若是再这青衣巷，要知道在青州时这店内其中很大一部分客人都是那些贵妇们，而如今现在，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店面是如何经营的。
小圆子面露难色，他二人见其迟迟不肯告知，便索性将自己和这青衣巷幕后老板的关系全盘托出。
小圆子一听到这说法，又见颜乐天和那画上的人物长得一模一样，连忙将这件事告诉了掌柜，很快，他们被人带到了这间铺子的后院。
那掌柜奉了两碗热茶，开门见山：“两位都是东家派来探查情况的管事吧。”
显然，掌柜的误以为他二人是上面派来调查前些天的事端的。
颜乐天和东方烁对视一眼，同步点了点头。
掌柜叹了一口气，“想必方才所见二位也看见了，若是回去，请二位定要告诉东家，这北金的生意，实在是做不成了。”
闻言，颜乐天问道：“掌柜，何出此言啊？”
“两位公子有所不知，关于前些日子那场乱子，其实是有人刻意为之的，这北金布庄的生意如今都被九王府垄断着的，若是东家执意不肯与那九王交好，这生意，就是做不成的。”
“官府拿的回扣实在厉害，就算能花钱买到好料子，我们在这又招不到绣娘，只能靠着从南边送，抛去运送费人工费，这根本就是个赔钱的买卖。”
“为什么招不到绣娘？我看着一路难民数不胜数，她们好些都是会些稀罕的手艺的，管口饭吃，何苦招不到绣娘？”颜乐天反问道。
一旁的小圆子着急回答：“不是没想过，原先有好几个，可就是前些天那场乱子，绣娘们全被糟蹋了。”
“什么？”东方烁震惊拍桌，“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会发生如此荒唐之事。”
小圆子这才反应过来说漏了嘴，连忙在掌柜的注视下退了出去，那掌柜也跟着上来打圆场，将前几日遭遇娓娓道来。
“害，不瞒两位公子，这都是那对家谢氏的陷害啊！”
那天店里面突然闯进来一群难民，叫嚷着青衣巷抢他们他们的女人强压着过来做绣娘，可往下问了一圈也没人人认识他们，掌柜的知道这帮人是在胡闹，便想要叫人送客，那些难民不由分说开始砸店，仗着手里头拿着棍子石头，四处乱砸，就连店里头的姑娘们连同客人全都跟着遭了殃，被活生生玷污了不说，有几个性子烈的当场便自尽了。
这场闹剧直到官府的人赶来才渐渐散去，那些难民也只是抓了几个头头杀了便了事了，自那以后，店里的生意便一落千丈，更是再招不到一个绣娘了。
“我看你们这院子里养了数十大汉，事发时你们为什么不能阻止？难不成是顾及自己的性命，便袖手旁观？”听完了掌柜所言，东方烁愤然道，他俩心里清楚这掌柜心里头肯定有隐瞒的，瞅他那健康的身体便知道。
颜乐天更忧心那些绣娘的安危，连忙问道：“那些绣娘呢？你们可安置妥当了？”
闻言，掌柜的明显一愣，支支吾吾半天，“都……都派遣回家去了，也给了劳务费……”
东方烁猛得抓住他的衣领，眼神憎恶，“回什么家，这些本就是难民，受如此大难你让他们回哪去，你给了她们多少慰问费？”
“我……我，公子，公子息怒，公子息怒……”
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小圆子急迫的声音再次想起，“掌柜的，掌柜的，刚才出去的那人领了一大帮子人打了进来，兄弟们顶不住了，咱们快逃吧！”
听到这消息，那掌柜明显一哆嗦，“是……是谢氏，是谢氏又派人打过来了，他们得了把柄，只怕是会闹得更狠，公子，公子，我们快从后门离开吧，再不走就开不急了！”
“走什么走？”
东方烁一把把他丢在了地上，如同个玩具一般，“那日你变也是同现在一样，只顾着逃命吧，哼，我便要会上一会，这来的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顺便给你们东家递消息过去，若是那些绣娘没安顿好，休说是我东山的羊毛，只怕你青州的生意，也做不成了。”
“这，这……公子……”
……
＊
洛青衣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一时间便得了消息，她本不用亲自前来，可听说店内的绣娘尽数遭人玷污，她便就再也放心不下了。
她虽出生烟柳，却也正因如此最是看中女子的贞洁与自由，这样的事情居然发生在她的店铺，虽远在千里，她却仍要亲自料理。
咸都守卫森严，寻常势力想要进去定是十分困难，但若是乔装改扮一番，她便成了当今北金三王妃的宗亲贵妇。
那三王妃是她青楼时要好的姐妹，如今仍祖归宗嫁入王府，她也多了一层身份，因此，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进城门，这是身份的代表。
进城之后，她却不着急去那三王府拜访，反倒是扭头拐进了一条小巷，马车行不到多时，便听到一些打斗声。
随行的绣女正欲上前禀告，前方的打斗声却停了下来。
绣女见洛青衣的脸上拂过一笑，接着便是她那如妖般的轻笑声。
“呵呵，看来有人比我提早一步去管教管教那些丧天良的畜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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