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是劫数,也是机遇

也是像这样的一个下午,日光明媚,但是周遭刀光剑影,术法凌乱,天塌地陷,火光冲天,她死死拖着一绝望的黑衣男子欲从中逃出,冲他大声哭喊着,“一起活下去,好不好!”

南灼的头突然开始剧烈疼痛,天眼视线内,画面如翻书一般,哗哗闪现。

画面中的她,异火之炁自体内爆发,以她为中心,火气在四周轰然炸开,黑衣男子不知怎么就吸收了周围的异火,紧接着周遭雷光森然凛冽,近乎霸道,似乎要将污浊在此刻全部洞穿,他一身黑衣浸满了血,身姿如松般挺拔,望向远处,紧紧握了一下她的手又松开,就往前方冲去。

南灼坐在紫檀木桌前,一手撑住额头,一手死死扣住桌角,指尖发白,呼吸急促,颤声道,“我,我是不是,曾经见过你。”

陆彦的神识几乎系在她身上,瞬时意识到她又开了天眼,紧张道,“快停下!你现在承受不了这么频繁地开天眼,别想了!”

他不在乎她能不能想起来,过去没什么好事,除了她,陆彦都想忘记,但是他忘不掉。她忘了便忘了,他只要未来。

陆彦双手捧住她的脸,“你看着我的眼睛,只看着,思绪不要动,深呼吸,什么都不要想,跟着我,呼,吸,慢一点,意识只放在呼吸上。”

南灼照做。

二者对视了一会,南灼不自觉地开始吸收并运行先天之炁,她闭上了眼。

先天之炁自南灼的胸口涌入,逐渐充盈了整个中脉,南灼的经脉宛如一颗枝杈繁茂的松柏,先天之炁,借着中脉的通道,四散循环。

没一会,一层透明的炁浪,在她周身缓缓地聚集、涌动。

陆彦右手一挥,将几盆还在冰中的双瓣重莲摆在了南灼身侧。

双瓣重莲,乃是异木元神的医师,用第五重天的天山寒冰,将木系生发之力浇灌普通重莲的莲子九九八十一年,才有可能培育出的异花,不入药时,自带浓郁的先天之炁,是他今日专程向风烨借的。

陆彦转身挑了张最近的椅子坐了,他手肘拄着茶桌,手心撑着下颌,没有发出任何响动,一直保持着绝对的安静。思绪却已飘到了三千年前,元神刚被锁链锁住时,他的后天之炁完全失效,几乎一蹶不振。

彼时第五重天半年内失踪了两百多位仙,性别不定,元神不一,皆天赋异禀。天极宫从九重天查到了下界,顺着一位仙子的后天之炁,在以修为名的沧溟界,发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溶洞。这溶洞位于险要的栖霞谷,位置隐秘,易守难攻,通道众多,结界严密,疑似借助了沧溟界的规则与地脉融合。天极宫探查到洞内的炁远超下界应有,定不是正常生发积累而成,他手下的仙君皆怕破坏结界之后,会导致下界地脉动荡,无能为力,故请了他去。

而他破解结界时,发现,那是一场黑吃黑,局中局。天极宫出了叛徒,一边和案犯合谋,故意引了他来这峡谷,一边意图将他和案犯一并灭了,借此上位。

那时的他,刚升任天极宫的神君,人心不稳,却年轻气盛,仗着自己修为高,没查清究竟叛了多少个,结果被暗算套上这锁链,当即就用不出后天之炁。

这等境地用不出后天之炁,他无法动用术法,无法召唤增援,只能靠法器护身和反击,待法器耗尽之时,就是他的死期。

那时的她,就在结界被破坏后,带着十几个女孩子从这山洞中逃了出来。她一身红衣凌乱,神情紧张,像是慌不择路胡乱找帮手,或是瞧见了眼熟的敌人,或是以为他也是被抓来的,他皆不知。他只见她不知扔了什么过去,刹那间炸了半面山,直接将凶犯拦住,带上他就往出跑。

她带着他从栖霞谷中奋力逃出,回到她曾经的族地,谁知竟被族人指认杀亲,前有意图把她送上火刑架的族人,后有追杀他们的追兵,但她没有放弃。

而群体愚痴,她到底还是被族人逼上火刑架,后来,她的后天之炁失控,异火暴走,冲天毁地,就那么阴差阳错地,将他元神上的锁链烧穿了一节。他也因此能调用出后天之炁,真正有机会开始自救。

可他解决完追兵,安排营救、处理叛徒、追查凶犯后,她的族地已经化为了一片焦土,没有任何生灵的气息,她也不知所踪。

他先去冥府查了命簿,没有。找遍了整个沧溟界,也没有。然后,他的视线看向了九重天。

背着这锁链,带着恐慌,他在九重天和不同的下界找了她三千年,他时常会想,若是没有她,他就只有一条死路,若是找到她,他一定要学她一样,一起活。

但是,他好像,还是学得,很差。

微风轻卷着湖面,荡起了一阵阵涟漪。

半晌,南灼睁开了眼,她的气息已然平静。

陆彦的思绪似乎还留在三千年前,“还可以吗?”他的声音轻得出奇,像是不想把这份难得的安宁破坏掉。

南灼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了头。今日同他谈判,元神和经脉都因他带来的恐慌险些失控,不过好在最后,成功挽救。

南灼瞧着一直摆在周身的双瓣重莲,暗道,托了他的花,和他成功引导的福,如今她的元神和经脉周转甚至较半日前稳定许多,而且,成功度过恐慌之后,她隐隐觉得,心境提升,她的元神之力似乎要突破了。

经此一事,再结合他带她离开第九重天时的所作所为,南灼确定了两点。

第一,这位身居高位的北辰神君陆彦,目标明确坚定,一招不成,他招继续,并且不介意为了达成目的,剑走偏锋,就像他决定带走她之时,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随机应变,必然带走。第二,为了能顺利将目标完成,他会做很多防止失控的备案,比如,他或许会在临近失败的拐点处,进行托举。

但是,这也恰巧意味着,他或许是一位很好的合作方,但是前提一定是,双方的目标一致。

因为当涉及到他的执念之时,他就会变得很危险。

他为了自己的目标,不太会顾及别人的想法,很容易引发别人的恐惧。

那么,作为不得不纠缠在一起的盟友,想通过与他的结盟,真正提升自己,就必须做到,第一,时刻不失掉自己本就应该拥有的权利,第二,时刻觉察自己的恐惧并度过,保持自己的心绪稳定。

运行先天之炁时,南灼接收到了天启。

天启只有七个字,“是劫数,也是机遇。”

和她认为的几乎一致,今日如果她被他带来的恐慌吞没,他固然也会找到机会把她救下来,但是,那对她来说,或许就是失权的开始,而她成功度过,她的元神和气脉通通有了起色。

南灼一双杏眼已然恢复了焦距,“神君,我们来谈交易吧。”

她坚定地直视他,“我的第一个条件是,无论你用什么方法,将我元神碎裂的威胁取消,不然,我们没得谈。”

必须把被他拿捏住的这件事,消除。

陆彦坐在椅子上,正色沉思,本来也只是用来牵制她留下的策略,如今她既然已决定合作,目的已然达成,自是没必要再留着引发隐患。

陆彦爽快道:“那就直接取消。”

这么顺利?南灼眯了眯眼。

“不过我需要追加一条,”陆彦沉声道。

果然,每到这种时候,陆彦就又变成了滴水不漏,无懈可击的样子,南灼暗道。

“诊治期间你必须住在北辰宫,诊治地点由我确定,而且,我必须安排我的人保证安全,”说到这里,陆彦的唇角浮起丝丝笑意,“当然,你也可以安排你的人来。”

他在钓鱼!南灼想。

他对她的行踪一直都非常非常在意,他在用他的筹码,试图把她的其他合作方都钓出来,她才不上当!

“天极宫的戒备很安全,我没有什么别的人需要带。”南灼微笑道。

安全,对她来说,也是重中之重,如今天机阁那边关于神女的消息没有一丝一毫流出,还不知要如何应付,敌在暗,她再想逃离,都必须保障安全。而天极宫和北辰宫,几乎可以算是九重天最安全的地点之一。如今在此处,陆彦需要她的后天之炁救命,她短时间内就不会有性命之忧,自然没有必要矫情。

可一直住在北辰宫,绝对不行,若是诊治个几千年,她难道要一直困在这?

“陆彦,别用保证安全来诓我,我不可能在诊治期间一直住在北辰宫,你有事情的时候也不会在北辰宫。”

“那我派人保护你。”陆彦担忧她为了同他较劲胡闹,索性同她把如今的局势说清。

“神女,你要清楚,我保护你的安全不只是为了我,也是在帮你,”陆彦指了指窗外,“天机阁对你的处理依旧是按兵不动,你知道,天机阁如今在九重天有多敏感吗?”

陆彦沉声,“如今天帝发的天机令牌都是你在解读吧。”

这等秘事,他是如何得知?

南灼的双眼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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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盟友神君强取豪夺后
连载中杜白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