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聆在魂镜里吃香喝辣,闻人湛却到处选址。想要在修仙界建魔庙,是史无前例的,也是不被这的人所接受的。
一连问了几块地,卖主一听是要盖魔庙,都是瞪圆了眼睛,不是助跑几步给他们一个闭门羹,便是从家中拿出簸箕笤帚,追着闻人湛喊打。
就这样,直至日落,选址依旧未定。
闻人湛摘下头发上的落叶,又抖落身上的灰尘。
商聆看不到他全身样貌,也觉得他此时应是有些可怜悲惨的。
“谁要你实话实说,你但凡骗骗他们,先将地方买下,买下之后是盖魔庙神庙,哪怕是盖茅房,都与他们无半分瓜葛。”她将刚才隔空运进来的西瓜,徒手劈成两半。一半给龙小鲤,一半自己抱在怀里。
她盘腿坐着,用勺子挖着瓜瓤,嘴里含糊不清道:“你等会儿就说要盖神庙,先买下再说。”
这清晰的咀嚼声,听得闻人湛苦恼地捏了一下眉心,“你又偷人东西了?”
“怎么能叫偷,我只是看你忙没打扰你,”商聆好心将顺瓜的摊位告知他,“就那家卖瓜的,我见他家的瓜又大又圆,这天气如此炎热,我身子又如此脆弱,不吃点什么,哪里熬得住,怕是还没找到你的心上人,我就一命呜呼,命绝于此。”
她已经不是青崖门那个挨饿的小师妹了,如今她的储物戒里都是食物,不缺这点瓜果来滋补。本就是一肚子坏水无处流,才故意弄这么一出。
听到闻人湛低眉顺眼跟人赔不是,她呲个大牙笑得无比灿烂。
“对不住,我心魔又犯浑,偷拿了您的瓜,这是赔您的灵石。”
摊贩都没注意少了个西瓜,经这么一提,才数了数堆积如山的瓜,“这什么时候拿的,我一整天都坐在这,连茅房都不曾去过,怪了。”
然而商聆并没就此放过闻人湛,她在闻人湛选址的时候,分别在城中八个方位拿了不同的食物。
东边的白糖糕,西边的糖葫芦,西北边的龙须酥等等,品种丰富,方位跨度甚广。
她就是要他在城里跑一大圈,恶毒的心思是昭然若揭,闻人湛也不可能看不懂。
但闻人湛依旧任劳任怨,一直到深夜,还上了最后一家店的灵石,才继续去找选址。
商聆见他没有半点抱怨,反而索然无味,贱兮兮的说:“闻人湛,我故意的。”
“我知道。”他敲响一户人家的门,声音听上去有几分疲惫。
明明被折腾了,也不反抗,她觉得修仙界的人都有几分奴性。
她这样想,是因为魔界与修仙界最大的不同是,魔修会表达自我的想法,而修仙的只会一味忍气吞声,光听宗主门主那些人的话,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毫无道理也不敢违背。
但在他们魔族,每一任魔尊管理魔族,都并不专权,下头的人也常有心声反馈,魔尊可以不接受,但魔修们也可以表达愤怒、不解,魔族从不将这些视为不敬,更注重聆听族人的心声。
要知道,人憋久了,会憋坏,人也更容易病态。
商聆觉得闻人湛也就表面看着光鲜,私下却病态到被梦魇桎梏,脆弱得连魂之镜都需要她出手相助。
“这样吧,我留你一条小命,等回了魔族,你就给魔尊大人擦擦墓碑牌位那些,再给她每天嗑一百个响头。”
“好。”
“好?”商聆冷笑,故意挖苦他:“你还真是没几分骨气呐。让你盖魔庙也盖,让你给魔尊磕头也答应,知道的呢是以为你受到了胁迫,身不由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一心向着我们魔族呢。”
龙小鲤铺好床,变成了一只小穿山甲。它挤掉枕头,自己横趴在床头,两只眼睛滴溜溜瞎转悠,等着神仙姐姐过来睡觉,讲有趣的话本给它听。
商聆一转头便看到枕头在地上,穿山甲成了那只替代的枕头。
商聆知道这孩子傻,却不知道他能傻得如此离谱,“你的鳞甲那么硬,当不了枕头。”
她很无奈,不过还是学哥哥照顾她那样,留了一点耐心照顾这傻孩子。她将几案上的书全部拿走,拿来被褥叠得四四方方,往上一堆。
唔,觉得有点高了。
睡在上头,若是摔下来,小孩的鳞甲都要摔裂。
她索性抱着被褥往床边空地一堆,捞起傻乎乎的小穿山甲,放在上头。
“你,今晚睡这上头,明天一早我就将你送出去。”商聆知道这小孩的习性,指着它说:“没有睡前话本,闭眼,睡觉。”
她上床躺着,拉上被子,又想起什么,闭着眼说:“那只大箱子里有一些可以果腹的食物,你饿了就自己去拿。小心点别摔着,当然,你要是摔疼了,就自己挖个洞哭去吧,千万别吵着我。”
良久,闻人湛听到魂镜终于安静下来,因为怕招惹事端,今晚他施法过,只有靠得近才能听到魂镜里的声音。相隔远一点的人,是听不到声音的。
而此时,这户卖家就站得远远的。
“如今这世道啊,卖块地都难。上头的衡白宗管这管那的,连卖出的地,都要知道是买去做什么用的。”
买家是个老头儿。老头儿摇摇头:“真不是我想为难你。你说想建庙,那也得去衡白宗报备,让那边给你批个公文,我才敢卖。”
衡白宗是八大仙门里最顽固不化的仙门,有两千条宗规,其中一条便是夜间不见外来访客。
不过顽固也只是对外,那两千条宗规,都是给外人定的规矩,却无一条是需要他们弟子遵守的。
闻人湛与衡白宗也颇有点渊源,测出天资的时候,衡白宗就以弟子出生地为由,说闻人湛应是他们衡白宗的弟子,却不知为何舍近求远去了青崖门。
抢弟子这个梁子,两边就这样结下了。
后来青崖门总有别派弟子潜入,不杀不偷的,为的只是争抢弟子。青崖门里出现什么样的人,也就都不是太奇怪了。
但第二天,闻人湛还是去了衡白宗。
衡白宗的枢白羽听说闻人湛来求见,还以为听错了。
“你说谁来了?”枢白羽哈哈大笑,“你说闻人湛,就是那个我爹跟青鸭门那小门派抢破头,也没抢到的狗屁弟子。”
“是真的,就是他来了。”
今天是枢白羽的生辰,不断有弟子来给他送礼,陆陆续续坐了满堂的弟子。
“还敢来我们衡白宗。”枢白羽歪嘴冷哼,“那就去会会他。”
商聆一睁眼看到镜面里到处贴满宗规,就知道闻人湛身处何地。
“你来这,想加入衡白宗?据我所知,衡白宗是我们魔族第一个,直接攻破的宗门。实力,不怎么样。”
商聆回头看一眼还在熟睡的小穿山甲,想想还是晚点再送出去,衡白宗是出了名的厌恶妖魔,等会儿直接丢去炼丹炉,也是有可能。
她用魔气扯了一张衡白宗的宗规下来,拿进魂镜里细看,“本事没有,规矩真多。连来访者的修为都有限制,低了就不见。我也没见他们宗门的弟子修为多么高深。”
这就叫畏强欺弱,拜高踩低。看似抬高了一部分访客的地位,也将一部分低修为的人拦在门外。
“你们方才有没有感受到一丝魔气?”来往的弟子问身边的人。
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坐在堂内的墨衣男子。
“或许又是枢白羽弄了什么小妖回来炼丹,赶紧走吧,还要去给枢白羽挑生辰礼。再晚点又要挨骂。”
“枢白羽是谁?”商聆道:“大家似乎很怕这个人。”
闻人湛:“是衡白宗宗主的儿子。”
商聆还想问点什么,一道嘲弄的声音飘了进来。
“让我看看,这不是青崖门的闻人湛吗。”
这嚣张的气焰,走路大摇大摆的姿势,一看就是那些弟子口中的枢白羽。
枢白羽长得肥头大耳,没有一丝仙门人该有的仙气。即便穿了一身墨色衣裳,人也很笨重。
说来也巧,枢白羽今日穿的与闻人湛穿的,有个□□成相似。
枢白羽看看他,又看看自己,抽出扇子往掌心一拍,面子越发压不住。
身边跟着的小跟班弟子立刻捧着他说:“墨色还是最衬你,旁人根本穿不出墨色的尊贵。”
商聆:“......”
枢白羽听了这话舒心,“诶,穿不出尊贵的样子,也不是别人的错。又不是所有人都像本公子一样,出身好家世好样貌更是好,多的是出生卑贱之人。”
他的大脑袋往小跟班那一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是您福气好,上天都眷顾着您。”小跟班嘻笑着,说的都是宗门大公子爱听的话。
商聆是许久没见过如此恶心的人。
没有半分自知之明,一只黑毛猪还炫耀自己长得白,十成十的颠倒黑白。
论为人,暂且不说,可论样貌,二人不可放一块比拟。她不瞎,黑毛猪与仙人之姿还是分得清。
闻人湛不在意他们说的,可商聆却咽不下这口气,闻人湛曾是她收入魔族的,虽有二心后来背弃了魔族,但追根究底,他也好歹算半个魔族人。
哪怕是一个细作叛徒,也容不得仙门的这只黑毛猪来置喙!
对,她觉得正是因此,她才如此气愤,绝不是对闻人湛有半点改观。
“没长嘴?骂回去。”商聆向闻人湛发出命令。
闻人湛没听她的话,只是拿出买地的文书,“今日前来,是想......”
不等他说完,枢白羽直接抽走了文书,阴阳怪气道:“哟,这是要买地。我就说嘛,什么风能将你这么大尊佛吹来,之前还听说你去了魔域,还消失过一段时日,究竟发生了什么,谁又知道呢。”
他边说边撕掉文书,“再说,大战时就你们那打得一个天昏地暗,很强嘛,那还来买什么地,魔域不都空着,直接住进去呗。你拼死拼活的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可惜你这辈子也无法到达我的位置。”
他将撕掉的文书,甩在闻人湛的脸上。
若不是闻人湛施法让声音传不出去,商聆横竖得指着枢白羽的鼻子骂一顿,一个躲在爹爹后头当缩头黑毛猪的人,还有本事说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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