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这般拙劣的画技,子目也知道她说的是魔尊。
他挥出袖风,打散地上的银光,抖抖肩上的凤羽,傲慢道:“没见过。此乃魔域边界,你若是再往前跨一步,发生何事,便由你自食其果。”
边界地处荒漠,放眼望去遍地黄沙,只有零星的三五营帐给这片土地,添了一抹生活痕迹。
在一个营帐后头,有半颗脑袋露了出来,正盯着子目那方。
而在这颗脑袋的身后,有个身影飘浮而上。
“绪魔,你跟来做什么?”脑袋伸手,拽住缓缓升起的绪魔,将他拖到与地面齐平处。可绪魔犹如点燃的孔明灯,稍稍一撒手,无处依附的魂体又要飞起来。
商聆反复抓了他几次,生怕受他连累一起暴露。
绪魔不明所以,只老实道:“吾来护佑王的周全。”
“不需要,滚回去。在殿内看守好闻人湛才是头等大事,待他身体好转一些,便逼他交出魂镜中的那股无上力量,不要让他有机会带着力量逃走。”
商聆转头一看,绪魔还是那般坚定,坚定地往上飘起,也不肯返回魔尊大殿。
罢了,对牛说两句还能说通呢,而对绪魔这只从上古活到至今的魔,只好放弃沟通。
就闻人湛那伤势,一时半会只会在昏迷之中,就怕有人半路就将他弄死了。魔宫里的那些人,都是人精。
最尾的营帐后,也有两抹身影潜伏着,只是无人发现,连商聆都没有察觉出两人的存在。
其中一人,正是她担忧了许久的人——闻人湛。
闻人湛死死按住身前的人,不许他随意遁逃,眼睛盯着前头营帐处躲着的商聆与绪魔,嘴里用冷寒的语调轻轻道:“既然来了,岂有走的道理。”
龙鲤辩解道:“我只是走岔道了,挖错了洞。”
“也是,总能那般巧合,挖洞挖到魔族宫殿内,还不小心挖到了北丘魔王小侄儿的面前,还不小心将魂镜献了出去。”越说到后头,闻人湛眸中越是冷寒。
龙鲤却是不怕,继续打哈哈道:“哦,你说魔尊的那个男宠啊,那只是一个男宠,给他就给他了,他拿了魂镜也不会用。我本就打算晚些再将魂镜偷回来的,计谋而已,我怎么会丢下你们。”
“不管你有什么计谋,你的儿子还在我们手上,别以为我们远在千里之外,不能伤你儿子分毫。”闻人湛不咸不淡道:“那魔庙下面还埋了一处嗜妖阵法,只需将魔尊像摧毁,阵法便会显现,你那儿子,怕是经不住一会儿,便会化作一滩血水。”
龙鲤不经头皮发麻,“我儿子的命你们无所谓,那,那只妖兽呢,它也在庙中,阵法一旦显现,它也会一同被杀死。”这一刻,龙鲤才发现这个仙门弟子的心,也是黑色的。
之前他总以为黑心的只有那妖女,还当闻人湛是清风霁月朗朗君子。
他还曾奇怪,为何仙门弟子会跟着一妖女在修仙界的地界里修建魔庙,原来是布局杀妖,没安好心。
龙鲤:“那你想如何,如何才能放了我儿?”
闻人湛眼皮一抬:“将你的鳞甲交出来。”
不等他说出后话,龙鲤已将缩成贝壳大小的鳞甲呈到他面前,龙鲤强颜欢笑道:“我这宝贝看似有用,却又护不住人,该有用时便是无用的,无用时又那般坚不可摧。”
闻人湛听出了这鳞甲背后还有隐情,先是收下鳞甲,随后便怅然道:“这世间堪称得上神器的不少,大多都是威名远扬,可再好的物件也非寻不到瑕疵。”
龙鲤用手揉了揉额头,望着苍穹,也跟着怅然:“所以呢,你为何不肯放弃,苦苦寻来魂镜,你明知道魂镜也有瑕疵。”他苦笑了一声,看向闻人湛:“人啊,劝别人都很能看开,偏是轮到自己,只能深陷其中不得解法。”
这回轮到闻人湛神情凝重,龙鲤又接着道:“我见你啊,始终跟那妖女不是一路人,也不知你为何偏对她情根深种,可她呢,我看她对你倒是没半点怜惜。”
他瞄了眼闻人湛脖子上缠绕的白色布条,隐隐有鲜血渗出,还啧啧两下,用手指拨弄那布条:“方才我就发现了,这伤口位置,她对你可是下的死手啊,就这样,你还要拿鳞甲去哄她高兴,傻不傻啊。”
闻人湛无语地瞧了他一眼,接着如法炮制,隔空按住龙鲤的眉心,屏息查看。
一块巨大的山石旁,男人穿着一身灰袍,狂风吹着衣摆簌簌作响,直到视线越发靠近,灰袍男人紧皱的眉心才松开,眼中透着几分惊讶,“小鲤,你怎么来了?”
龙鲤也爱穿着灰袍,可这男人从体型相貌上瞧,都与龙鲤无丝毫相似。
这道视线的主人应是有些矮,必须仰视着灰袍男人,他用脚踢了一下男人:“哼,我若是不来,阿兄怕是都不想见我一面,只管偷偷溜出妖界去管闲事。”
灰袍男人蹲下身子,眼睛笑眯眯地道:“怎么会呢,你还小,不知道每只妖身上都肩负着看不见的包袱,有的重,有的轻。”
“轻重又如何,都是诓骗我们这种小妖去送死的,阿兄,你不该去的,有那么多妖,你可以不用去的,连叔伯们都说了你可以不去。”
“小鲤。”灰袍男人脸色僵硬:“我不能不去,穿山甲一族虽能自保,可我们在妖界一日,便不能真的独善其身,是为不义。”
他厚实的大手撑在“视线主人”的肩头上:“要坚强,小鲤,光有无坚不摧的鳞甲不是真正的穿山甲妖,”他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心窝,继续道:“这里,胸膛里须得藏着一股心火,要比鳞甲还坚硬。”
说罢,灰袍男人便整装待发要远行,“视线主人”一直追在灰袍男人的身后,唤着:“阿兄阿兄。你不要我了吗?”
灰袍男人远远挥手道:“回去吧,我给你取名为龙小鲤,便是将你视作亲人,阿兄也有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片刻后,这窥探记忆的术法消散,龙鲤扶着地面干呕,他死死抓住闻人湛的衣角不放:“仙门也稀罕用此等卑劣的术法,真是可笑。”
闻人湛:“好用便可。你从前叫龙小鲤,如今却叫龙鲤,那如今的这个龙小鲤,怕也与你非亲非故。”
“可笑,可笑至极!呜呜呜呜。”龙鲤还想嚷嚷,却被闻人湛捂住口鼻,拖到营帐的另一侧。
此番动静也引得商聆转头,只看到齐刷刷的营帐,魔族的旗帜在风中飘荡。
她又收回视线,望向围着上官清灼打转的小猫,摸着下巴碎嘴道:
“这只猫妖怎么会跟在清灼师姐的身边,还表现的如此怪异。这乖巧讨好的样子,倒是更像一只寻常的小猫。不对,像一只傻乎乎的小猫。”
绪魔:“城中有许多野猫出没,吾王若是喜欢,想要多少都有。”
“对牛弹琴。”
商聆不管他,又朝着另一个营帐前进,猫着身子轻手轻脚地,说是个小盗贼也不过如此。
窃听了很久,商聆感觉自己快被催眠,忽然出现了一堆乌泱泱的人,身穿着各色服饰。在仙门混迹过,一眼便知道这些人的服饰是各派仙门的门服。
仙魔边界上一次出现大量仙门的人,还是上次的仙魔大战。
这次这般大场面,定是也没好事。
面对这种阵仗,子目摘下几片凤羽,朝着空中一挥,凤羽骤然焚烧起来,且发出尖锐的凤鸣声。周遭魔兵听见,都纷纷聚集过来。
子目高昂着头颅,“是你将他们带来的?”
清灼也是一脸懵,抬着双手嘴刚张开,却被人打岔。
“我就说嘛,敢与我作对,原来是早有预谋,这就来魔域投奔魔族来了。”
说话的女子持长鞭,从人堆里慢悠悠走出来。
清灼皱眉:“褚玉,是你带他们来的?你想干嘛?我我没有做对不起仙门的事。”
长鞭对折起来,用力一扯,发出怪异声响,褚玉嘴角勾起笑意,“那为何他们没有将你赶出边界,你看看你站的地方,已经迈入了魔域的土地。你若不是他们的人,岂会容你站在那?”
说的有理有据的。
“我真没有,没。”
清灼平日里那张话多且密的嘴,此时却道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远处偷偷观察的商聆也着急起来,她万万没想到褚玉会带着仙门的人跟踪在清灼的身后。
她挪了下脚步,想过去帮忙,但转念一想,她出现后只会坐实清灼的罪名。
即便魔尊不在,子目也懂魔尊会护友,这也是他比绪魔深得人心的要点。子目行为言语上虽向来魔族,暗地里却在保上官清灼。
两方争得面红耳赤之际,那只狸猫却溜达来溜达去,突然跳到一方地上,两前爪用力刨土。
很多小猫在埋粪便时,就有这个动作。
清灼过来想捞起狸猫,蹲下身惊叫一声,也不知是看到了何物。
商聆探头去看,还没看到,地面便一阵晃动。地面开裂,一个幽深的声音自地下传出:“无幽之地,魑魅不灭,聚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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