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吗？阿骛还活着！”
绥王赵硕吐出这几个字时，梁浅的剑正抵在他的喉头。
只需再进一寸，这二人便能了结了数年的血仇。
殿外，梁浅麾下的士兵正在清扫战场。
天下之争，终究是他胜了。
可王座上的赵硕，却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笑容，看着梁浅这位胜利者。
“你说……谁还活着？”
听了赵硕的话，梁浅的迟钝地抬起了头。
历经多日的浴血搏杀，他已经疲累之极。
原本清俊的面容，业已被尘土和血迹掩去了大半风华，整个人看上去都麻木了。
赵硕故意放缓了语速。
“我是说……昔日的邵王妃……她没死。”
他欣赏着梁浅骤然收缩的瞳孔，又慢悠悠地继续。
“两年前你被她捅杀，伤重垂危的消息……就是她，亲口告诉我的。”
他向前微倾，眼中笑意更甚。
“对了，可能到最后她都没有告诉你，连你昔日亲昵地唤着的那个名字——‘阿骛’，也是我赐给她的。”
嗡——
梁浅耳畔一阵轰鸣。
“阿鹜”这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捅进了他心底那把早已被封死的锁。
他的王妃阿骛，两年前刺伤他后跳崖身亡。
他清理了她所有的“同党”。
将她与他共同经历的一切都埋葬了。
他以为他早忘了她。
可听到她还活着，他艰难维持了两年的冷漠与平静，终在这一刻彻底瓦解！
“她在哪？”
梁浅的声音嘶哑得不成调子。
赵硕脸上却带着一丝诡异的得意。
“想知道答案吗？想知道答案……等你也到了地狱……我再告诉你。”
话音未落，他脖颈猛地向前一送！
噗嗤！
温热的鲜血溅在梁浅脸上。
梁浅像被抽走了魂魄，僵立原地，眼睁睁看着赵硕的身体软倒下去。
下一秒，他猛地扑跪下去，双手疯了一般死死按住那汹涌的伤口。
“告诉我！阿骛在哪？！”
他嘶吼着，整个人都在剧烈地发抖。
“求求你……别死……求你……告诉我……阿骛……她到底在哪儿！”
赵硕嘴唇微动，梁浅俯身去听——
听了许久，却只听见他喉间发出一声轻嘲，之后便没了气息。
又过了许久，梁浅才放下赵硕冰凉的尸体，撑着剑从地上缓缓站起来。
他呼吸沉重，精疲力竭。
可看着眼前赵硕的尸体，他还是难以相信这个诡谲奸诈的男人，会就此了结了自己的命。
终于，他看出了破绽。
他猛地蹲下，手指探向赵硕耳后，猛地一掀——
一张制作精良的假面被撕下，露出另一张男人的脸。
不是赵硕。
他认得这个人，是大绥有名的伶人，最善演戏。
梁浅低笑，笑声在空荡的大殿里回荡。
“连死都不敢……赵硕你有什么资格笑我赢得寂寥？”
最后，他命人拖走那具伶人的尸体，悬于都城门口，暴尸三日。
换作是旁人，一定会想，既然那赵硕都不是真的，那假赵硕说出的话，自然也是不可信的。
可梁浅……
他信了。
当夜，大兴殿前火把通明。
所有被俘的宫女、嬷嬷，甚至粗使婆子，都被勒令排成长列。
梁浅亲自站在队列前，一个个抬起她们的脸，在火光下仔细审视。
他的眼神偏执而骇人，仿佛要将每一张面孔都看穿。
怕有人又跟他玩什么假面的把戏，他还特地叫来了制作假面的高手，从旁一一甄别。
“不是。”
“不是。”
“下一个！”
从天黑到天亮，又到夜幕降临。
没有，哪一个都不是他记忆里的那张脸。
当最后一名老妪颤巍巍地被带走……
血性强悍，从未在战场上示弱于人的梁浅，忽然像耗空了所有力气一般，跌坐在地上。
他茫然地望着眼前这片他征服的宫殿。
一天一夜，不发一言。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非要找出那个叫阿骛的女人。
一个背叛他、险些害死他的敌国细作。
一个他亲手埋葬的亡魂。
找到了，又当如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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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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