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拨！这月都第五拨了！”
临仙楼二楼，几个茶客倚在窗边，瞧着楼下禁军护卫的车队啧啧称奇。
“新朝才立一年，异族未平，海内未定，陛下不思稳定江山，反倒四处搜罗美人？”
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摇头晃脑。
一旁的老汉慢悠悠呷了口酒，“我看陛下倒不似贪图美色。听闻送进去的女子，没两日便原封不动地送出来了。”
“这是为何？”
“寻人。”
老汉压低了声音，指向对面墙上的皇榜。
“瞧见没？说是为寻那个画上的女犯。”
众人齐刷刷回头。
皇榜上绘着一位妙龄女子，脸颊微圆，笑眼弯弯。虽笔触简练，却灵气逼人，眉宇间自带几分不羁，与当朝女子的气质大不相同。
众人七嘴八舌间，离他们不远，正坐着一长一少两位女道。
年长的女道，三十来岁，姿态文雅，五官端庄。而她身旁的女道虽只有十**岁，却长的塌鼻凹眼，姿色平庸。
也不知这年轻女道是不是觉得自己长的太过平庸，始终用一只手遮在脸上，嘴里还不停的叨叨。
“二娘，咱们还是回去吧？这个时候进宫，怕是自寻死路！”
被唤作二娘的女道神色从容地抿了口茶，“把手放下。”
“我不！”
洛菀夕缩了缩脖子，偷瞄皇榜的眼神写满绝望。
“那通缉犯跟我长得一模一样，进去就是送死！”
二娘直接伸手拽下她的爪子，低声警告。
“你现在这个样子，谁能认出你？再遮遮掩掩，反倒惹人怀疑。”
“这玩意儿真管用？”
洛菀夕扯着自己的脸皮，一脸怀疑的问向二娘。
二娘气质稳稳的回答：“放心吧，淑姑亲手制的假面，世上独一无二，除非是与你极熟络的人，熟络到……你化成灰都能认出来，否则没人能认出你！”
“化成灰都认得？”洛菀夕夸张地瞪大眼，“那得是多大的仇啊？”
“仇不仇的不知道。”
二娘冷声打断她的动作，“但你再乱扯，我就剁了你的手。”
洛菀夕立马老实了，改成小幅度挠脸。
她最近实在倒霉——
走路被手机砸中穿越，没有系统金手指就罢了，还顶着一张通缉犯的脸，天天跟着一撮叛贼进进出出，过的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
这开局，简直是把“速死”二字刻在脑门上。
正暗自哀叹，一个布衣少年走近行礼。
“二位可是鹤龄山女冠？薛御医命晚辈前来迎接。”
洛菀夕和二娘对视一眼，又看向那少年。
二娘问：“敢问小哥可有印信？”
少年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个印信，递到二娘手上说：“公子有事不能赶来，特命晚辈来接二位，轿子就在楼下等着，还请二位移步随我去见公子。”
二娘将那印信前后翻看了一番说：“的确是薛言的印信。”
说着，她又将那印信交还给那少年道：“那就有劳小哥带路了。”
确认过印信，二人随少年从后门进入济世堂书房。
书房里没有人，少年请她们坐下后，便沏了两杯茶，放到她们面前。
“公子许久没在医馆坐诊了，近日老爷身体不适，公子才趁不在宫里当值的日子，来给老爷的病人续药诊病，二位在此稍候片刻，我去通传一声，公子很快就来。”
二娘欠了欠身，“有劳小哥了。”
待少年离去，洛菀夕好奇地打量起这间整洁得过分的书房。
她刚想抽本书翻看，就被二娘喝止：“别乱动！”
她讪讪缩回手，正好门被推开。
一位身着天青色长袍的男子步入书房。
他面容清隽温润，墨发用一支简单的玉簪束起，行走间自带一段清雅文士的风流气度。
男子进了房，先是和二娘见了礼。
“洛夫人，薛言这厢有礼了。”
二娘起身也回了一礼：“薛公子不必拘礼！是民妇冒昧叨扰了！”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薛言目光落在二娘染尽风霜的鬓角，声音微哽：“这些年，夫人受苦了。”
二娘只淡淡摇头：“都过去了。”
“当年听闻您与菀夕葬身火海，我……”
他喉结滚动，眼底泛起泪光。
“直到收到您的亲笔信，这颗心才稍安。这些年始终寻不到你们踪迹，日夜悬心，生怕你们再遭不测。”
他急切地环顾四周，“菀夕现在何处？可还安好？”
二娘将身侧的洛菀夕轻轻往前一推。
“你看这是谁？”
薛言怔怔地看向那张完全陌生的脸，愣了片刻才猛地上前：“菀夕？你的脸……”
他声音发颤，伸手欲触，“是那场火伤的？快让我看看！”
洛菀夕慌忙后退：“公子有话好说！”
“公子？”
薛言的手僵在半空，眼底漫上痛色，“你从前从不这样唤我。”
眼看要露馅，二娘从容接话：“她两年前遭逢意外，头受了伤，之后病情反复，昏迷至今。我费尽心力才将她救醒，谁知她醒来后记忆全失，言行也无状。好在她素来如此，你我都知晓，习惯便好。”
“夫人是说……她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了？”
薛言听完眼眶都红了一圈，看向洛菀夕的眼神也满是心疼。
二娘只淡淡应了声：“嗯，全忘了。”
“这么说连那个人，她也……”薛言欲言又止道。
“忘了。”二娘语气平静，“忘了也好，省得烦心。”
洛菀夕也点头：“对对对，最重要的是活在当下。”
她笑得没心没肺，心里却暗松一口气——失忆真是穿越人士的万能挡箭牌。
薛言依旧满眼心疼地看向洛菀夕，声音哽咽：“你当真这么想？可那个人……他与你……”
“薛公子！”
二娘适时打断，“既是久别重逢，何必总提旧事？菀夕说得对，重要的是活在当下……”她话锋一转，“那不如我们就来聊聊当下之事。”
“当下之事……”
薛言侧脸看向二娘，目光困惑道：“夫人所言是何事？”
二娘说：“其实今日我带菀夕来，是有事求于公子！”
“夫人客气了！有事吩咐晚辈便可，何需用到‘求’字？”
二娘却显得有些犹豫道：“可这件事有些棘手，我怕……”
见她欲言又止，薛言连忙道：“夫人直说便可，你与将军当初有恩于我，但凡晚辈办得到的，一定竭力而为！”
二娘迟疑了片刻，终是开了口，“我想……公子助我和菀夕入宫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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