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下解药后的梁浅,在薛言的辅助下,第三日便渐渐苏醒了过来。
醒来后,他躺在榻上问的第一句话便是:“阿鹜在哪?”
但大概是昏迷的时间太长,神智不是太清明,所以对于洛菀夕是否真的回来过,他也不是太确定,只能又问向薛言和慧默,“阿鹜回来过对吗?孤记得……她说她要替孤去寻解药来?还说她不会走了,这些……该不会都是孤的臆想吧?”
听他这样问,慧默本要答他,可话没说出口眼圈先红了,张了张口,她只觉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哽着说不出话,最后实在忍不住她只能撇过脸,捂着嘴呜咽着哭了起来。
梁浅是聪明人,见她这样,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坚持撑着身子坐起来,一双眸子冰冷的转向薛言,语气带着威胁的口吻道:“薛言,你来告诉孤到底出了什么事?阿骛到底怎么了?若有半句不实……孤定不轻饶了你!”
薛言怕牵动他伤情,本不想在这个时候告诉他实情,可又怕事后被他责罚,只能咬牙跟他说了实话。
“王妃确实回来过,她听说您被洛夫人所伤,便没有跟敕将军走,殿下当时正在昏迷,王妃便找来我为殿下医治,可殿下身上所中之毒,卑职也无能无力,王妃又忆起起将军府中一密室还存有解药,便带着慧默一同去取,可谁知……”
垂下眼眸神色暗淡地默了默,他又道:“谁知取了药出来,她们就看到将军府内燃起了火,接着出现了一群黑衣人,王妃担心她和慧默一起逃最后谁都逃不出来,便让慧默带着解药先拿给您服下,她自己却留在了那里……”
说到这他声音已经有些梗塞,深吸了一口气,他又继续道:“卑职昨日已去看过了,整个将军府都已付之一炬,卑职还听负责善后的都城衙门里的人说,衙府向宫中给出的结论是,前夜乃洛夫人带着王妃潜入府中企图纵火灭证,衙府的人还在军府的地下发现了那个密道,密道里有两具烧焦了的女性尸骨,他们也已断定那两副尸骨就是王妃和洛夫人的……”
“一派胡言!”听了薛言的话,梁浅暴喝一声,呼吸骤然变的急促了起来,他手扶着胸口,艰难的喘息,目光透着摄人的寒气。“都城衙门这些人究竟是在断案还是在编话本?洛夫人早已被孤送走,怎么可能回到郢都纵火?此举分明就是欲盖弥彰……”
说着,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顿下来,摇了摇头,“不!他们或许不仅是在掩盖事实,而是在帮我‘毁灭罪证’!”
薛言迷惑了,“殿下此话何意?毁灭什么……罪证?”
梁浅看他一眼,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只有阿鹜和洛夫人都死了,父皇那我才能够有所交待不是吗?”
“交待?殿下是说……只要王妃和洛夫人都死了,陛下再逼你交人的时候你交不交都无妨了?这样想起来似乎是很有道理,可……”薛言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就在还在消化梁浅的推断时。
梁浅已经开始思考下一个问题。
“你说谁会帮孤做这些事呢?”
“这个……”薛言再次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
然而就在他还在思考的时候,梁浅已经掀开被子从床上站了起来。
薛言:“!”
梁浅不顾自己还未痊愈的身体,起身便让慧默给他找人来梳洗更衣。
慧默劝他,“殿下还是等伤势好了再出去吧,况且如今您还未被解除圈禁,出不得府,不可冲动行事啊!”
梁浅却不理她的劝告,直接捂着伤口从榻上走下来,自己给自己找了身衣服穿上。
慧默自知拦不住他,只能唤了卓九来给他梳洗。
卓九替他整理好衣冠,一套简单的紫色锦衣,外罩月白色的狐领披风,简单素雅的一身装扮,便已衬出他无双的风华,这么一看,还真让人看不出他是重伤初愈。
从书房的院落出来,守门的冉贵和傅骁一见梁浅都不禁怔住了,他们先向梁浅行了个参领,随后冉贵才问道:“殿下这是打算出去?”
梁浅淡淡的“嗯”了一声说:“孤要入宫一趟,你们随孤一同前往,若有人阻拦,便替孤拦下。”
冉贵稍显诧异的与傅骁互看了一眼,但到底是追随梁浅多年的亲卫,他虽不知梁浅为何会在圈禁期间入宫,但还是毫不迟疑的应下了。
他都应下了,傅骁自然也不能不应,
薛言和慧默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梁浅竟然是打算入宫。
在他们看来梁浅简直是疯了。
圈禁期间,私自出府已是重罪,竟然还要入宫,这不摆明了是在自寻死路吗?
薛言忍不住问梁浅:“殿下为何这个时候要入宫?”
梁浅绷着一张冷酷的面孔,冷冷的答道:“为了孤敢在皇城纵火,事后又能串通衙府编出那么一通故事来遮掩,孤想不出,这天底下,除了孤那有本事的母妃还有谁做得出这样的事。”
薛言不禁怔然,“殿下是怀疑傅贵妃杀害了王妃?”
梁浅冷冷瞥他一眼,“孤不信她会亲手杀了我最在乎的女人,倘若她逼疯了孤,她便也什么得不到了,孤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孤会把阿骛带回来的!”
说完,他便带着冉贵他们出了府。
慧默和薛言都理所当然的没有跟着梁浅一同去。
慧默原本先前也向梁浅建议,让他走密道出府。
但梁浅却说:“既然都要入宫了,又何惧正大光明的出去?”
慧默其实很理解梁浅这个时候看似冲动的举动。
倘若派人纵火烧了将军府的人真是傅贵妃,倘若洛菀夕还没有死,那么他去便是救下洛菀夕的唯一出路……
梁浅走后,慧默就一直跪在院中,对天祈祷,希望洛菀夕没事,希望梁浅能带着她平安归来……
那时天气还很凉,她跪了两天两夜,都没能等到梁浅带着洛菀夕回来。
最后她自己也病倒了。
她这一病就足足半个月,半个月里她高烧不退,总是时醒时迷糊,也没有人告诉她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等她渐渐好起来才知道,在她病的那段时间,天下连着发生了好几件大事。
这第一件事是梁浅擅自入宫,大闹傅贵妃寖殿,逼的他母妃差点撞墙自尽。
但实际情形也跟洛菀夕上次难产时一样,拉的人多没死成。
乾帝知道后怒斥梁浅不孝,将其打入天牢,后来还是傅贵妃自己跑去求情,才令梁浅免于一死,但死罪能免活罪难逃,梁浅被褫夺亲王封号降为候爷,其手上的兵权也被收回,只在军尉府里任个不能领兵的闲职。
这第二件事是乾帝遭人投毒,乾帝生性多疑,饮食从烹饪到食用,都是有专人查验的,等闲之辈想在食物里投毒,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他这次中毒却不是在饮食上出了问题,而是有人将毒投在了他批红的朱砂里,投毒的人应该是了解他有用嘴吹干墨迹的习惯才得逞,后来乾帝中毒后虽保住了性命,但身体却受了极大的损害,终日只能卧在床上。
第三件事是梁璋起兵谋反,不过与其说是谋反,不如说是被逼反的,自乾帝遭人投毒之后,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追查投毒之人这件事上,而追查的结果是,所有的证据都直指梁璋。
一来梁璋被削为郡王,曾多次在人前抱怨乾帝对其不信,甚至流露出反意。
二来抓到投毒之人后,投毒人在自戕之前自己也承认是受梁璋指使。
百口莫辩之下,梁璋只能集结手下兵马逼宫谋反,可终究寡不敌众,一场逼宫草草以失败告终。
事后梁璋自知没有活路,一个人爬上了乾宫最高的飞仙阙,从阙顶纵身一跃,粉身碎骨。
从此大乾少了一位皇子,梁浅没了哥哥。
回头想想梁璋这个人,虽然不算完美,有时候甚至私心很重,但其实骨子里还算纯善,生于帝王之家,看到的都是权势与荣华,也面对过不少权势和荣华背后的争夺与生杀,即便如此,他却从未害过一个身边的亲人,连和他竞争太子之位的对手梁浅,他也从未动过什么龌龊的手段去残害他。
可即便这样,最后还是落得个不忠弑父的罪名,到死也未能自证清白。
还是许久之后,梁浅登位,查出当年投毒之事,有绥人从中构陷,才为他洗脱罪名,重新追封他为秦王,还了他一世的清白。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而当时的大乾除了内部的这些纷争外,还有来自边境绥国的威胁。
那时绥国也刚经历了一场风云之变,新帝登基,老绥王因病暴毙,太子赵硕即位新帝,赵硕其人比他父亲更有吞并大乾的野心,而且他不仅有野心,为人还阴险、狠辣、颇有手段。
甫一登基他便把重兵压到了大乾的边境,甚至勾连异族多次亲自领兵南下,屠戮数城。
乾帝当时身受病痛折磨,有心无力,吃了几次败仗,便派人前去与赵硕和谈乞求休战。
赵硕打了胜仗,正值得意,自然是狮子开口,提了诸多苛刻条件。
条件具体提了些什么,慧默不得而知,但却有传闻传出,他不仅要求大乾要向绥国赔偿大量的金银绸缎,还特别提出要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是谁慧默当时不知,但她却能够想见,能在两国谈判之时特意提出要的女人,对赵硕而言定然……不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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