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菀夕再次睁开眼时,是在丽太妃的宫里。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当她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慧默在陪她。许是怕她多想,慧默还在一旁解释,“陛下之前已经派卓九来问过了,只是前朝事忙,一时移不开身,兴许忙完了,就能过来了。”
洛菀夕知道慧默为何会作这一番解释,若是以往,哪怕她只是感冒咳嗽,梁浅也一定会在她身边守着,而如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却只是派了卓九来问几句,放在谁的眼里都觉反常,更别说时时陪在洛菀夕身边的慧默了,她定然察觉出了异样,故意说这一番话来让洛菀夕宽心。
可是洛菀夕哪用她来宽心?她分明是早预料的。
所以,哪有什么人的心是不会凉的,又有谁是会一直等着谁的,想到这些,洛菀夕心里虽然不好受,可她并不怪梁浅小气,其实算起来他已经很大方了,可以不计较过去,愿意和她重新开始,只是她一直不肯给他个明确的答复,他不愿再拖着耗着也是情理之中。
躺在床上的洛菀夕对慧默轻轻摇了摇头说:“没关系,陛下事忙就由他忙吧,我这又没缺胳膊少腿的,也不需要他来探望。”说完,她张望了一眼房间里的摆设,又问向慧默,“我怎么会躺在这承寿宫里?”
慧默说:“娘娘你忘了?你可是锡王殿下从密石林中救出来的,比起回元霜殿,当然是承寿宫这边离密石林更近些,当时锡王殿下救你出来时,你已经昏了过去,殿下一定是想尽快找人救你,才会将你带回了承寿殿。”
“锡王殿下救的我?”洛菀夕露出些微讶异的表情,一些昏迷前的记忆缓缓回溯至脑海,假山、石室、火光、信件、还有男人模糊的耳语,一些图像和声音在她脑子里慢慢恢复了印象。
她缓缓起身坐在床角,忍着头疼扶住额角问慧默,“锡王殿下怎么会来救我的?”
慧默说:“你在御花园里喝醉了酒独自走了,丽太妃不放心便找了人来寻你,可直到傍晚,也没见你回到元霜殿,我便有些急了,就去找陛下说找不到你人了,陛下让我再去找,当时锡王殿下正在陛下身边说事,大概是怕陛下担心,便主动说帮忙去寻人,后来宫里四处我都找完了,也没找到你的影子,还是锡王殿下在密石林将你找到了,只是不知那火是怎么着的,差点把整个密石林都给烧了。还好锡王及时赶到把娘娘救了出来,不然后果真不敢想。”说着,她又问向洛菀夕,“可是娘娘你好端端的,又怎么会跑到那密石林里去?”
洛菀夕扶着额角摇摇头,“不知道,大概是喝多了,昏了头了。”说完,她又扭头问慧默,“锡王殿下现在在哪?火那样大有没有伤到他?”
慧默说:“好似是伤着了,但应该不严重,刚刚我还听雪雁说,殿下在太妃屋里上药,也不知现在出宫没。”
洛菀夕思忖了一下说:“那我还是去给人家当面道一声谢。”
慧默讶异道:“现在去吗?”
洛菀夕一面掀开被子,一面应道:“嗯,现在去,否则等人走了再去,就没有诚意了。”说完,她便下了地,朝着丽太妃那屋走了去,慧默拿起披风也跟着追了出去。“娘娘等等,把披风披上再去,小心着了凉。”
到了丽太妃房里,梁澈果然还在这,一名宫女正在给他伤口上药,洛菀夕一眼就看到了他左手背上被火灼到的伤,连皮都破了,里面的血肉亦看的十分清楚。
洛菀夕满是愧疚的走过去,先是向丽太妃问了安,又向着梁浅欠身道了声谢。“今日多谢王爷救我,连累你受了伤,实在过意不去。”
梁澈抬眼看她,豁然笑道,“不碍事,都是小伤。”说着,他又打量着她问,“娘娘怎么样了?刚刚御医说你被烟呛了,现在有没有哪里不适?”温声问话之时,梁澈看向洛菀夕的目光满是关怀的柔意。
洛菀夕摇摇头,“都挺好的,没有哪里不适。”
梁澈端详着她点头,“这样便好。”说着,他又问,“皇兄没有来看你?”
这话问的,等同于在洛菀夕心中埋了根刺,她尴尬的摇了摇头,遂又乐观一笑道:“不过是呛了几口烟,也没有什么大事,倒也不值得陛下专程来一趟。”
梁澈看着她,叹了口气说:“也或许是皇兄有顾忌。”
“顾忌?”他这么一说,洛菀夕倒是有些好奇了。
梁澈叹息着解释道:“毕竟刚下完桃花雪,宫里又着了火,都不是什么好兆头,又有人谣传这火是娘娘引的,想要皇兄交出娘娘抵罪,皇兄那边抵着压力,也不好这个时候过来探望娘娘。”
洛菀夕立刻辩解道:“那火不是我引的。”
梁澈:“孤自然是不信娘娘会纵火,皇兄应该也不信。可外面的人却未必会信。”说着,他又安慰洛菀夕道:“不过只要皇兄不信,谁说都无益。娘娘也不必太担心,毕竟……嘶……”说话间,梁澈忽然咬紧牙关闭上眼,显然是上药的宫女力道不对,弄疼了他。
一旁的丽太妃忍不住斥责那宫女道:“让你给殿下上药,你却差点把他的皮给掀了,做事如此毛躁,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宫女连忙称罪说下次不敢了。丽太妃却也不再理她,只将视线转向洛菀夕的身上,一脸和善的悠悠道:“要不还是让文淑仪来试试吧,毕竟连本宫这眼疾都能治好,伤口上个药,怕也难不倒淑仪吧。”
洛菀夕稍稍一怔,连忙推说:“这个我也不太在行,只怕下手更重伤到王爷。”
丽太妃却笑道:“你下手重不重本宫怎么会不知道,当初给本宫眼睛上药的时候,本宫看你可是仔细的很。”
洛菀夕一脸苦笑,心中暗道,那个时候怕弄不好会丢性命,每次上药都是屏住呼吸,怎么会不仔细?
可现在……是真需要她动手吗?
毕竟是叔嫂关系,太过亲近会不会不太合适?
洛菀夕正在纠结,一旁的梁澈已经自己动手在上药了,不仅如此,他还劝向丽太妃,“母妃就不要为难娘娘了,这药儿臣自己上也无妨。”
他越是这样体谅,洛菀夕心里就越过意不去,她甚至觉得自己有时候是不是太封建了?
看着梁澈咬牙忍疼的模样,洛菀夕终究还是心软了,她抿了抿唇,张口道,“要不,我试试?”
梁澈手上顿住,抬起眼睫,用一双深邃的眸子望向她,默了默,伸手将一个上药的小匙递向她,嘴角浅浅的扬了扬道:“那就有劳娘娘了。”
他倒是不客气,洛菀夕这下也不好再推辞,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接过了梁澈手上的小匙,弯下腰俯身到他面前,将草药一点一点的敷在他的伤口上。
这时一旁的丽太妃忽然开口道:“既然这里有文淑仪照看着,本宫就不用盯着了。”
洛菀夕抬头诧异地问向丽太妃,“太妃这是要到哪去?”
丽太妃笑笑道:“时候不早了,本宫得去佛堂把今日的晚课做了。”
洛菀夕也知道丽太妃素来有日念三经的习惯,也不好不让她去,只是想到稍后就要和梁澈独处一室,便有些尴尬道:“那我这……”
丽太妃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心思,可却故意装作看不出,只笑了笑道:“澈儿药上完了就得出宫去,淑仪一会儿上完药也回元霜殿去吧。”
她这话听着好像是示意洛菀夕一会儿就可以走了,但实际还是让她要给梁澈药上完了药才能走,洛菀夕虽然仍觉别扭,但也实在不能把活做一半就撂下,毕竟这梁澈的伤也是因她才受的,而且她也确实还有些事要向梁澈确认一下。
丽太妃走后,整个屋子便只剩下洛菀夕和梁澈两个人,洛菀夕做事向来认真,给梁澈上药也是小心翼翼,她睫毛一直低垂着,每一个动作都是细致又温柔。
梁澈在一边旁观,双眸一直注视着她,此刻他们离的很近,他甚至可以感受她略显紧张的呼吸声。
“莫要紧张,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梁澈凝视着她鼓励道。
洛菀夕刚上完草药正在给他包扎伤口,听见他的话,向他看了一眼,淡淡牵了牵嘴角,又继续着手上的动作道:“我其实真的不擅长包扎伤口,要是觉得包的不好,回头还是让太医院的大夫给殿下重新包一下。我这充其量只算暂时给殿下处理了一下。”
梁澈看着她低垂的面容,温柔一笑道:“经娘娘包扎过的伤口,怎是太医院那帮大夫可比的?孤觉得已经很好了。”
洛菀夕被他这一番夸奖搞的脚趾头都尴尬了,朝他不冷不热的挤了个笑容,继续给他包扎伤口,许是为了冲淡这份尴尬,她又忽然毫无征兆地转了话题道:“王爷是不是从一间密室将我救出来的?”
梁澈先是愣了愣,继而淡淡一笑道:“原来那是间密室,孤还以为只是假山的内室。”
洛菀夕一脸狐疑的抬眸看向梁澈,“殿下没注意到里面的物件?”
梁澈摇摇头说:“当时只顾救娘娘,别的也未留意。”说着,他又反问向洛菀夕,“娘娘怎么会找到那去的?”
洛菀夕迟疑了一下说:“喝醉了酒,迷了路,胡乱撞就撞进了那间密室。”
梁澈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听说前朝赵硕在那密石林里设了不少机关,没想到竟被娘娘撞见一个。还好没有伤人的东西,孤将娘娘救出来后,那密室中的物件都被烧尽了,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
洛菀夕惊异道:“都烧完了吗?火那么大?”
梁澈回答道:“一把火将整个密石林都烧去了大半。石头虽然不容易着火,但石头周围的草木却将火海连成了一片。”
洛菀夕眉心皱成一团问向梁澈,“那殿下知道那火是怎么着的吗?”
梁澈摇摇头,见她满面愁容似在担心着什么,竟然十分自然的伸出一只手搭在了她的手上,温声安慰道:“你不必担心自己会受责罚,皇兄查不出真相,孤也会查,总之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蒙冤获罪的。”
洛菀夕见他将手搭了上来,心中一震,正要将手往回收,却忽然想起自己晕倒前听到的那句男人的耳语,她抬起眼眸,怔怔的向梁澈看去。
莫非那句话是他说的,硕哥哥?谁是硕哥哥?他和赵硕有什么牵连?
洛菀夕脑子里忽然有了个惊天的猜想,于是她故意向梁澈试探道:“我记得我昏迷前,有一个男人在我耳边说了句话。”
梁澈似乎并不惊讶,反而是好奇中带着一点期待的看向她问,“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洛菀夕注视着梁澈那犹如深渊般的黑眸,紧抿着唇沉默了良久,因为她实在不能确定那句话是真实听到的,还是她昏迷后产生的错觉,既然分不清,便只能试探一下,然而就在她准备宣之于口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了门口,“朕听说锡王殿下受了伤,特地来瞧瞧,人在里面吗?伤的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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