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胃里一阵翻搅,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一句:“卧槽……这新手村剧情是不是过于硬核了?”
残存的理智和一股莫名的冲动,推着他往前挪。他不敢碰任何地方,最终只是小心翼翼地凑近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喂……哥们?听得到吗?能说话吗?”
没有回应。只有死寂。
一个冰冷的念头猛地攥住了他:不会是死了吧?
他被这想法惊得一个激灵,几乎要后退。但鬼使神差地,他屏住呼吸,将颤抖的食指缓缓探到那人鼻下。
……有气。
极其微弱,温热的气流,时断时续。但这微弱的生机,却像一针强心剂,暂时压下了沐阳的恐慌。
他立刻掏出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中刺眼。手指飞快地划开,找到紧急呼叫的界面,就在指尖即将按下的瞬间,一只冰冷、粘腻、沾满血污的手,用尽最后力气,死死攥住了他的裤脚!
力道微弱,却带着垂死之人全部的执拗。
沐阳浑身一僵,猛地低头。只见那人不知何时,竟艰难地掀起了一点眼皮。透过肿胀的眼缝和血污,一道微弱却异常清醒、甚至带着哀求的目光,笔直地刺向了他。那眼神里没有濒死的涣散,只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急切。
他嘴唇翕动,喉结滚动,用尽胸腔里最后一点气息,挤出三个嘶哑到几乎听不清的字:
“……放…我…走……”
沐阳又惊讶又茫然。他不懂,为什么一个快死的人,第一反应不是求救,而是让他“放我走”。
但此刻来不及细想。他环顾四周,厂房内除了这个垂死的人和满地血迹,空无一人。寂静中,连灰尘飘落的声音都清晰可辨。
犹豫只有一瞬。他俯身架起那人的胳膊,想将他搀扶起来。那人比看起来更沉,全身重量压下来,带着湿冷的血腥气。沐阳几乎是用尽全力,才拖着他,踉踉跄跄地朝门口挪去。
还有几步,就到门口了。
就在这时——“嗒。”
一声轻微的、仿佛鞋底踩上铁板的声响,从厂房深处传来。
沐阳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冻结。他扶着的人更是猛地一颤,像被电击般爆发出惊人的力气,一把挣脱沐阳的手,不管不顾地朝着门口扑去,跌跌撞撞地消失在外面的黑暗中。
一切发生得太快。沐阳还维持着搀扶的姿势,胳膊僵在半空。
“谁在那?”
一道低沉冰冷的男声,毫无预兆地在他身后响起。
同时,“啪”一声,头顶数盏惨白的大功率照明灯骤然亮起,将整个厂房照得如同白昼,也刺得沐阳瞬间闭上了眼。
他勉强适应了光线,心脏狂跳着,循声望去。
声音并非来自地面。
在他右前方,离地约三米高的位置,有一个用厚重钢板搭建的简易瞭望台,或者说是监控点。一个男人正站在那平台的边缘。
他一身与周围锈蚀环境格格不入的挺括黑色西装,身姿修长。一只手随意地插在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把装有消音器的手枪,枪口自然下垂,却散发着无形的寒意。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视线。他正居高临下地望过来,目光如同冰锥,精准地钉在沐阳身上。看不清具体表情,只能感觉到那目光的审视、锐利,不带丝毫温度。
沐阳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愣愣地回望。
男人似乎对他呆滞的反应有些不耐,向前微微倾身,阴影稍微褪去,露出了下半张线条优美的脸,和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
他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清晰,也更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在空旷的厂房里隐隐回响:
“我问你,是谁?”
沐阳猛地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他牙齿打颤,几乎拼尽全力,才从喉咙里挤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大、大哥…误会!天大的误会!我就是路过…在外面听见声音,以为有人出事,才、才进来看一眼……” 他把能想到的解释一股脑倒了出来,语无伦次,眼睛死死盯着对方手中的枪。
那人没有回应。只是缓缓地,从钢铁楼梯上一步步走下来。寂静的厂房里,皮鞋踏在铁板上的声音冰冷、清晰,像倒数计时般,一声声钉在沐阳的心脏上。空气凝固了,每一秒都被拉长成煎熬。
那人最终在沐阳面前站稳,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的冷冽气息。沐阳这才看清,对方似乎比自己矮了半个头,但那股笼罩下来的压迫感,却沉重得让他呼吸困难。
他有一头略显凌乱的灰白色狼尾发,几缕碎发落在额前。而最令人过目不忘的,是他的眼睛——左眼深邃如墨,右眼却是一片冰冷的湖蓝。
异色的瞳孔在惨白灯光下,呈现出一种非人的、妖异的美感,此刻正毫无波澜地锁定着沐阳,仿佛在审视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不重要。”对方终于开口,声音比方才更沉静,却也更冷。
“你放走的人,我盯了大半个月,今天才‘请’回来。” 他顿了顿,枪口几不可察地抬起一寸,“现在,他跑了。”
沐阳的大脑“轰”的一声,一片空白。他想解释,想说自己不知情,想求饶--
“行了。”对方却淡淡打断了他所有未出口的挣扎,眼眸里掠过厌倦的神色。
“从你踏进这里的那一刻起,” 他缓缓举起枪,冰冷的金属枪口稳稳抵上沐阳冷汗涔涔的额头,“就该知道,自己走不出这扇门了。”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隐约的警笛声,起初只是一缕,随即越来越清晰、交织逼近,正朝着这个方向扑来。
抵在额前的枪口,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沐阳能感觉到,面前这个男人周身的气息在瞬间变了,那股锁定他,纯粹的杀意,如潮水般退去。
下一秒,沐阳只觉得额头一松,那冰冷的触感离开了。
沐阳被晾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狂跳。逃生的本能尖叫着。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几米外那扇半掩的、通往外界的铁门,又惊惧地瞟向身侧的男人。
那男人没再看他,而是正微微侧身,拨通了一个电话,对着电话那头快速交代着什么。那把要命的手枪,枪口垂向地面。
就是现在!
沐阳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的思考都凝聚成一股推向双腿的蛮力。他根本没想什么策略,只是猛地向旁边蹿出一步,冲向门口。
仓促间,他的腿狠狠撞上了旁边一个半倒的空油漆桶。
“咣当——!”
刺耳的撞击声在高度紧张的寂静中猛然炸开!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动作一滞。沐阳自己也吓了一大跳。而男人已倏然转身,手中的枪再次抬起。
求生的**压过了一切。沐阳再不敢有丝毫停顿,趁着那一刹那的凝滞,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铁门的方向猛冲过去!他跌跌撞撞,几乎是被门槛绊着摔了出去。身后,似乎有极轻微的“噗”一声响动,什么东西擦着他耳畔的空气掠过,打在门外堆放的木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沐阳连回头看的勇气都没有,脑中只剩下跑这个字。他沿着来时的路,在杂乱的工地和巷弄间拼命狂奔,肺部火辣辣地疼,拖鞋早就跑丢了一只,脚底被碎石硌得生疼,却丝毫不敢减速。
直到混入远处昏黄路灯下稀疏的人流,那令人窒息的警笛声和工厂的惨白灯光,才被彻底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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