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阴差们忙得很,人界阴都来回跑,只要一得空就去三生石那躲清闲。
无相殿的活儿都交给李安闲了,小黑乐得自在,整日待在那儿找乐子。
今晚帝尊大人又带着李安闲出去了,约摸得明早能回来。
小黑心里美滋滋,收拾了瓜子蜜饯,又带了个软垫,刚踏出寝殿大门,就见帝尊回来了。
怀里还稳稳当当地抱了一个人。
又是李安闲,这回好了,直接明目张胆地钻到尊上的怀里了!
小黑把小包袱扔到身后,小跑着跟了上去。
“大人,出什么事了?”
寅无相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却能从他把李安闲扔在榻上的动作力道品出些深意。
怎么说呢,和扔麻袋没什么区别。
后者身子甫一粘床,便向里缩了缩,只把右脚下垂搭在床檐上,再往上看,袖子把脸遮了个严实。
屋内无人回答他的话,小黑眼观鼻鼻观心,忙拿备好的水给寅无相倒了杯茶。
“大人,您歇一会儿,这是怎么了?”
寅无相低头抿了口茶水,凉凉的看了眼小黑,忽而又把眼神滑到了李安闲身上。
“你去问他。”
李安闲虽用袖子蒙住了脸装鹌鹑,也能感觉射到自己身上的那道目光。
说是针扎也不为过。
正在思量怎么混过去,小黑可不会错过拷问他的好机会,上前一步扯开了遮挡的袖子,直直地看着他问,“你又给大人惹了什么麻烦,如实交代。”
李安闲被主仆俩的目光看得一凝,“不算是麻烦吧。”
“到底是不是,别想蒙混过去!”小黑矮胖的小身子堵在床边,眼神瞟过他的脚踝,撇撇嘴,“没问题脚怎么不能走路了,还要大人抱着回来?”
这个嘛……
李安闲觑过两人的神色,这么久了钦使大人的脸色还没见好,想必想听听自己的狡辩。
不,解释。
想了片刻,他老实反思,“去鬼市这一趟我是紧跟大人步伐的,并没有拖后腿。”
寅无相,“……”
所以突然消失蹲在门外听墙角差点被灭口这件事,不算了?
寅无相眼神一凛,“啪”地放下了茶盏。
李安闲肩膀一缩,瞄了眼桌上溢出的茶渍,接着反思,“我在偷听时应该放轻动作,不该不小心踩到了衣裳下摆,多亏了有大人在身边,我才有惊无险的。”
说完他叹了口气,懊恼地看了眼有个口子的黑色外袍,又不经意看了眼小黑。
小黑,………
没看错的话,衣裳是我准备的,这是打算怪我了?
对他这种顾左右而言他的恶劣行为,寅无相实在看不过去。
重重咳了声。
李安闲一手摸摸耳朵,“我不该拿金子,不拿金子就不会去搬箱子,不搬就不会知道自己搬不动,搬不动就砸了脚,我是莽夫,我该罚。”
可算把缘由说清了,小黑抓住话头面色一拧,“见钱眼开的小鬼,才几个钱就让你不自量力了,你砸了脚不要紧,大人可是受了累啊!”
李安闲瞅了瞅他夸张的表情,咕哝一句,“站着说话不腰疼,那可是五十锭金子。”
这话只敢在嗓子眼儿里打转,含糊不清的,小黑来了劲儿,眼睛一斜,“多少?”
“五十锭。”
“金子。”
呃,确实能让人不自量力去挑战一把。
小黑虽心里动摇但嘴上还是要站在大人这边,“来路不明的钱财容易招祸端,你既然在大人身边做事,凡事都要谨慎,你可明白?”
见他又摆出一副说教的态度,李安闲小小声说,“那金子本来就是大人付的,我只是想拿回来,毕竟我只是砸了脚,受损失的可是大人啊。”
你在学我。
小黑一听稍加思量便更动摇了,出于对寅无相的维护,他点点头,“你做的……也没错。”
寅无相在一旁眉头蹙起,无奈地又喝了杯茶。
本来还想看小黑如何收拾这个小鬼,结果这么快就成了墙头草。
他适时开口,“这么说来,是我的错了?”
“大人,不是!”
两人异口同声,小黑被李安闲带偏,不知不觉就向着他了,才回神就站到了寅无相身后,急忙找补。
“大人能带他出去已经是开恩了,如今又惹了麻烦得受罚的,您可不能再惯着他了。”
李安闲瞪了他一眼,后者仰着下巴一副拿你是问的表情。
寅无相未开口,长睫微垂仿佛在认真品着茶水,这么吊着他怪让人心里没底的。
李安闲脑子飞速转动,看这情况势必要靠自己自救了。
突然间,他坐起身,一连串下地的动作,右脚刚一碰到地面,便“哎呦”一声。
脚背受伤不能受力,他直接匍匐在了地上,一手颤颤巍巍地去抓寅无相的袍角。
“大人,我认罚,我现在就去干活儿。”
边说话边用力撑起身子,只是使不上力罢了。
苦肉计准没错的,先用了再说。
寅无相静静地看着他演戏,若是旁人来看,定会以为他是全身瘫痪了。
“行了,别装了,坐回去,给你治伤。”
“谢大人。”李安闲不敢放松,费力地顾涌几下挪回了榻边。
“李安闲。”寅无相不愿看他再装泥鳅,“给我好好走路。”
“嗖”的一下,被吼的人已经在床边坐好,动作极快地脱了右脚的鞋袜,双手放在膝盖上,乖乖地等着。
李安闲皮肤本就白,脚背更是白腻,淡青色的血管交错,只是鸡蛋大小的一片红痕附在上面。
那箱子结实,砸了一下虽说没有伤到筋骨,但免不了红肿发热,明日就会变得青紫一片。
那片红在一片白肤中格外刺目,李安闲看到伤才感觉自己莽撞了。
从小到大在人间淘气捣乱时也会受点皮外伤,虽然他大大咧咧不觉得疼,但每到那时爹娘都会围在身边,娘亲会给他做好喝的汤,爹爹也会给他上药,一边唠叨他一边心疼他,家里的管家家仆更不用说了,都把他当成了李家的宝。
如今自己受了伤,怕是连口热水都喝不到了。
想到这里,李安闲垂下头,遮住了眼里的那抹怀念。
这点小伤寅无相本想用了法术,后又觉得该给他个教训。
又不是小孩了,做事还没有分寸。
“小黑去拿纱布来,还有伤药。”寅无相吩咐。
小黑反应过来立即跑了出去。
屋内只剩两人,李安闲正在盯着伤口发呆,脑海里想的全是一家人在一起时的快乐日子,越想越觉伤感,眼眶又不争气地开始发酸。
“又在酝酿眼泪?”
“嗯?”李安闲抽抽鼻子抬眸,一副要哭不哭表情,“我没有。”
否认时把你的眼泪憋回去先?
寅无相静静地和他对视几秒,李安闲忙收回目光别过头,生怕一不小心又在大人面前哭了。
也不能总当现眼包啊。
寅无相瞧了他一会儿,这人眼尾晕开一抹红,鼻尖细微龛动,似是在强忍着泪水。
“罢了。”
似是知他心中所想,从桌旁的柜子里拿了颗丹药。
丹药在掌心流转,待发出金光后,下一瞬便融入了李安闲红肿的脚背中。
眨眨眼的功夫,伤口已经消失。
李安闲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不痛不痒,更摸不出疤痕,确实痊愈了。
“谢谢大人。”
这么个治伤的法子也不错,虽然没人关心,但起码不用忍受伤口疼了。
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又想起天色不早了还要去打水,穿过的衣裳也没洗,只好穿上鞋袜道了谢就要出殿门。
眼泪憋回去了,情绪更是肉眼可见的低落。
寅无相头一回在他身上看到了落寞之感,忽然生出些兴味,这小鬼情绪变得比脸还快。
“干什么去?”
“还有很多活儿没干,我先去忙了。”李安闲不欲多解释,他心里不舒坦话自然就少了。
整理衣裳时他看了眼桌上冒着热气的茶水,默默从腰带里掏出一块糖,三两下就撕开纸塞到了口中。
一边嚼出“嘎嘣”声响一边大步走了出去。
他边吃糖边叹气,果然猜的不错。
那一壶热水都进了大人的肚子,他也没说给我这个伤员倒一杯。
小黑拎着箱子回来时,寅无相已经倚靠在了榻上,随手拿了本上古咒术的书在读。
“大人,李安闲他……好了?”
“嗯。”
果然还是您用仙术给他疗伤了吧,又这么惯着他……
“那他现在?”
寅无相欣然,“主动去干活了。”
他翻书的动作一顿,脑中闪过那时李安闲绷着的小脸,和恋恋不舍的眼神,嘴角轻扯了下。
“对了一会儿你把桌上那壶热茶送到他屋里。”
见他不明所以,寅无相头也不抬,“多喝热水。”
小黑挠挠头应下,想起信差的话,“对了大人,阴差们这几日忙不过来,想借小鬼跑跑腿,您看……”
“让他去吧。”
次日一早,隔壁偏殿中的一间小屋内,李安闲攥着功德袋睡得正熟。
就听一声喊,正是小黑在他房门口贴符咒发出的声音。
真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李安闲睡眼惺忪下意识把功德袋收进怀里,突然感觉它的分量比前几日重了一些。
他顿感欣慰,可算是没白做工!
想着这事儿强打起精神,灌了杯桌上凉透的茶水。
苦,涩,难喝。
钦使大人竟然能喝一壶,也是没品。
出神间,小黑叉着腰扒在门框上突然出声,语气里掩不住的兴奋,“快点起来干活了,今日有新的任务哦!”
“……”李安闲,“哦。”
你兴奋个什么劲儿啊。
来了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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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多喝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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