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重来,刘瑶一定不走南环路的红绿灯,也许这样就不会被失控的轿车撞上。失去意识前,她想:还好买了保险,应该够爸妈养老了。
按理说被轿车迎面撞上,人不死也残,但好巧不巧,作为21世纪新青年、无神论者刘瑶睁眼发现自己安然无恙地躺在一棵大树下,不远处几户房屋正冒起炊烟。
“见鬼了?我在做梦吗?”没等刘瑶想明白状况,吵吵嚷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一群拿着锄头、身穿灰色短衫的人向刘瑶走来,他们的穿着到像是古时的农民。
刘瑶低头看了看身上,依旧是早上去漫展穿的汉服,只不过腰间多个半块玉佩,是刘瑶不小心捡到的,也为了等失主在酒店里多待了一个小时。
这些人应该也是从漫展出来的,刘瑶伸出右手,打算询问他们,结果眼前又一黑,听见有人大喊:“三小姐!”
*
刘瑶脑海中闪过自己出生到大学时的片段,像是走马灯般回顾平凡的一生,最后定格在那枚半块玉佩。
“我还是死了吗?”没人听见刘瑶呢喃的话语,坐在床边的妇人瞧见她的睫毛抖动几下,甩开刘瑶的右手跑出去,不顾大夫交代的“病人需要静养”,大声疾呼:“醒了,老爷,瑶儿醒了!”
刘瑶被刺耳的叫喊扰得心口疼,旁边的丫鬟抹了抹眼泪,连忙搀扶她坐起。
房门被打开,走动时衣服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刘瑶眯着眼抬头,面前站了一大波黑压压的人,她歪头四处望了望,疑惑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在拍戏吗?”
为首的男人没料到刘瑶是这种反应,原本责骂的话堵在胸口,瘦长的脸涨红,半指长的黑须气得发抖。
男人身旁的妇人见此情况,小步上前,满眼尽是责怪:“瑶儿怎么能说这般话?你私奔已是大罪,如今是要与刘府断绝关系吗?”
刘瑶听到这番言论,觉得可笑,对方是怎么从几句简单的疑问句解读到自己要和刘府断绝关系,这比语文阅读理解答案还离谱。更何况她连刘府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家里几个钱能称得上“府”啊?
刘瑶视线朝那人一转,妇人目测不过四十出头,身材矮小,体态轻盈,肤若凝雪,明眸皓齿,两段细眉因愁绪皱起,不由惹人怜爱,身着暗绿色大袖襦裙,头戴各式珠钗,即便刘瑶这个门外汉也能瞧出这身装扮价值千金。
“确实有几个钱。”刘瑶啧啧感叹,从头到脚将妇人看了好几遍。
以为刘瑶会如往常惹人嫌地掉眼泪,结果自己被人像看物件般扫视,妇人暗暗攥紧拳头,脂粉都遮不住脸上的红晕。
男人冷哼一声,打破寂静,开口道:“记不得无碍,就算是死,五日后也要上沈府的花轿。”随后转身离开。
黑压压的一片人跟着走出房门,一名打扮素雅的女子凑到刘瑶面前,丫鬟一脸警惕地伸手挡住,女子见状也不恼,轻声细语道:“三妹妹出门一趟,衣服首饰都买不起,倒不如听爹爹的话,沈将军比那低贱的江湖骗子不知好了多少。”
信息量不大,但刘瑶只听懂女子看不起自己花一千买的汉服套装和咬牙切齿的酸意。
“呃,但是你这件不好看呀。”刘瑶发自内心地提出意见,绝对没有膈应对方的意思。
女子想不到刘瑶会如此直接地嘲讽自己,气得浑身发抖,扭头就走。
等房间剩下刘瑶和一名丫鬟后,外头的人开始啃哧啃哧钉门窗,刘瑶一脸懵地眨眼睛,缓慢地看向梳着两个丸子头的丫鬟,弱弱地说:“我认真的,这里是什么地方?”
丫鬟见她神色不似假,蓄满眼眶的泪水开了闸,又涌出来,语气愤恨:“徐侠客果真非良人,小姐受累了。”
刘瑶边安慰小丫头,边乘机问话。结结巴巴中,刘瑶得出一个结论,她居然穿越到某个不知名的世界。
天下主分三大国,富贾满城的燕国、易守难攻的云国、军力强盛的纪国,而一些部落、游牧民自发建立的城池暂时无国侵占。
刘瑶身处的便是以兵夺土的纪国,三国长年战争,生灵涂炭。十年前各国商议签订条款,相互牵绊,如今百姓安居乐业,男耕女织。而纪国为了防止他国间谍,特地实施一户一籍制。
可怕的是刘瑶是身穿,幸运的是有位和她同名同姓同模样的千金小姐离家出走了,刘瑶不用担心被当成黑户抓起来。
刚刚为首的男人是当朝户部尚书刘尹天,貌美柔弱的女人是刘尚书继室谢婉儿,孝期装扮的女子是刘尹天的嫡女刘烟。
“刘瑶”则是尚书嫡次女、原配李玉灵的女儿,今年年满二十,而原配夫人在十年前因病而亡。
丫鬟叫思月,是李玉灵生下刘瑶后从李府亲自挑选的家生子,看得出李玉灵并不信赖刘府之人。
得知白衣女子是自己的二姐刘烟,刘瑶想到她不知所谓的敌意,皱紧眉头:“为什么我二姐这么讨厌我?”
闻言,思月气愤地握拳,双眸微眯,咬牙切齿道:“夫人只有小姐一个孩子,二小姐和大少爷是谢夫人带进来的,同样是老爷的血脉。”
“渣男啊。”刘瑶吃了一嘴瓜,心中已经把刘府所有人拉入人渣行列。
瞧见房间的窗户被钉死,门外把守两名打手,刘瑶拉过思月的手,问:“我...爹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
嘴里像是炒了盘菜,刘瑶心里膈应地不想接受刘尚书这个渣男老爹,幸好她身上没流着刘尚书的血。
思月年纪比“刘瑶”小三岁,藏不住事,说了几桩旧事后,泪水仿佛要流干,轻抚红肿的眼,哽咽地说:“因为您与沈将军的亲事。”
一月前,护国大将军沈不言凯旋而归,如今天下太平,圣上便命沈将军统领御前羽林卫,不必继续驻守边疆,又叹惜沈将军为国而耽误终身大事,深感愧疚。皇后借此赐婚,将户部尚书之女刘瑶许给沈不言。
沈不言素有冷面玉将美名,虽未独立分府,但战功赫赫、玉质金相,年纪不过二十有五,可谓年轻有为,京城不少待字闺中的郡主小姐等着与他婚配。
可惜,“刘瑶”不在其中。
“刘瑶”性格软弱,李夫人去世后,一遇事更是哭哭啼啼,次数多了只会令人觉得此女卑怯懦弱,叫人瞧一眼便心烦。
京中贵女不愿与“刘瑶”亲近,“刘瑶”除了刺绣、练琴,最偏爱的就是听书。去年中秋游街,“刘瑶”被贼人盯上,这时,从天而降一名江湖侠客救下“刘瑶”,话本照进现实,二人很快被情丝缠绕,情意绵绵。
在侠客决定上门迎娶“刘瑶”时,皇后懿旨送到了刘府,“刘瑶”不甘幸福被人操控,做了二十年来最大胆的事。
——私奔。
而刘瑶穿越来的那天,是“刘瑶”私奔后的第五日。
“她太厉害了,我都不敢私奔。”刘瑶打心底佩服,果然不能小瞧任何一个性格腼腆的人。
“小姐瞎说什么呢?”思月扯过被子,往刘瑶身上盖了盖,“小姐定是在外头撞到了脑袋才会记不住事,您先好好休息,旁的事之后再说。”
门开了又关,屋子安静地可以听见窗外风吹声,刘瑶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着,她要想办法回去,总不能真替“刘瑶”嫁给什么沈将军。
车祸引发的穿越,怎么样才能回去呢?
短时间输入太多的信息,刘瑶感觉脑容量明显不足,渐渐得,眼皮越来越重,房中只剩沉稳的呼吸声。
另一头,刘尚书疾走在回廊,心中怒火无处宣泄。谢夫人眼见要追上,“嘭”梨花木门无情地关上,姣好的五官此刻因恨搅和在一块,刘烟上前轻抚母亲的背,盯着刘瑶住的静言院方向不语。
刘尚书喝了口热茶,平复郁燥的心,将一纸信从桌上的经书中取出点燃,还未燃尽的信中写着:
【大婚日,刘瑶死。未寻归,刘府亡。】
满是狠戾的双眸中映照出微弱的火苗。
*
刘瑶整整睡了一天,全身的疲乏一扫而空,思月替她收拾好衣物,没等俩人开口,外头的护卫催促丫鬟离开。
小桌摆放的三菜一汤被刘瑶忽视,她有个坏习惯,没完成事情前一口食物都吃不下。
房外站了一圈护卫,窗户全被钉死,刘瑶只能在房间尝试回家的办法。回顾电视剧、小说,刘瑶总结出十几种可行策略。
说干就干,书桌上的东西整齐地归到一旁,刘瑶站在不足一米五的桌上,闭眼咬牙向前倒去,结果就是头上摔出个红肿,人还待在古香古色的闺房。
疼痛没有消磨刘瑶的斗志,扫扫身上的尘土,继续接下来的实验。
撞墙、念咒、跳大神,刘瑶把能做的全做了,最后看着未被划去的一行字陷入沉思。
前十几次采用的办法都不涉及生命安全,顶多吃点苦受点伤,所以刘瑶才会如此无所顾忌,可最后一个……
【上吊】。
都说故事里的主角遇到将死之时便会触发穿越,而刘瑶恰好是遭遇车祸来到这异世,说不准就是回家的钥匙。
刘瑶一狠心,脚下的木凳被踹倒,原本柔软的绸带变得粗劣,死死缠住刘瑶的脖颈,她下意识想将绸带扯下,却没有着力点能够接触束缚。
少女如明玉的脸颊泛起红,平日明艳的眸子往外突出,绸带将泪珠阻在眼角,没人听见刘瑶无意识的求救。
在灵魂将要出窍时,刘瑶好像看见车祸现场,但场景却有道亮光忽闪忽暗,熟悉的街道越来越清楚。突然,一声尖叫拉回刘瑶的意识,新鲜的空气源源不断进入她的胸腔。
“让我回家……”
*
刘瑶是被抽泣声吵醒,意识回笼后,喉咙割裂的疼痛彻底唤醒她。
入目依旧是陌生的卧房,床边依旧站了黑压压的一片人。
刘尚书右手一挥,一个红团子被扔到刘瑶的面前,她仔细一看,是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思月。
虽然和思月认识不足一日,但对方是第一个关心刘瑶的人,让刘瑶在无所依靠的异世有了一点安全感,此时见到思月被凌虐得不成人形,恐惧的情绪占据刘瑶的内心,不顾身体的虚弱急忙下床抱起思月。
“再不老实,下回便去勾栏寻这丫头。”
谢夫人尖利的嗓音刺得刘瑶心口疼,二十岁的刘瑶被家里娇宠得连班都没上过,何时见过这骇人的场面,满脑子都是“对不起”三个字。
思月进气少出气多,血糊了眼睛,但能感受到自家主子的害怕,喘着气道:“没事……小姐……我是李家……人……他们卖不了我。”
刘尚书见刘瑶吓得直发抖,明白人不会再惹事,黑压压的一片人很快走光,门关上前两名壮硕的护卫抬走了思月。
浓浓的愧疚让刘瑶暂时压下回家的**,她凝视着透过窗缝洒进的月光,祈祷思月安然无恙。
安稳几天,刘瑶看见面带春光的喜娘领着一群丫鬟进房时,意识到今日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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