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府后院。
肖东升蹲在角落,四周是散落一地的符纸,欲哭无泪。薛辞风执剑站着,一言难尽。几个小厮丫鬟躲在柱子后探头探脑。
苏清屿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吴管家一脸心疼,那两座假山可是花大价钱买的,据说还是从仙门里带出来的,灵力充沛着呢。
吴老爷虽也心疼,但现下显然不是心疼的时候,他若有所思地看向薛辞风,难不成管家还真挖到宝了?
“这位便是吴老爷吧。”为了挽回城隍岌岌可危的名声,肖东升抓着几张破纸走到吴老爷跟前,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方才在这院子里正巧撞见一邪物,它扮成府里小厮的模样,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吴老爷和管家看着他手里那堆一团黑一团红的纸,依稀看到了一只眼睛和嘴巴,十分渗得慌,皆吓了个激灵。
“敢问吴老爷府上究竟发生了何事?”苏清屿突然发问。
吴管家还是那副说辞,全府上下突然被噩梦侵扰,终日不得安宁。
“我看不止吧。”
分明是清冽的嗓音,却叫吴管家听出了一身汗。他余光看看吴老爷,又看看苏清屿,好不忙活。
苏清屿又咳了几声,压下口中涌上来的腥甜,突然转了话题,“我曾听闻有一种专门用来抢夺他人气运的邪物。”
说了这句后,苏清屿不开口了。
吴管家看了眼吴老爷,小心翼翼的问道:“然后呢?”
苏清屿迟疑不决,突然压低嗓音,老神在的说:“相传被这种邪物夺了气运的人一般会夜不能寐,食不知味,辗转反侧,进退维谷。难不成……”
苏清屿点到即止。
吴管家大惊失色,看向他家老爷,吴老爷摸着胡子的手一顿,细看还有些发抖,他推开管家,莫名恭敬了些许。他看看苏清屿,又看看薛辞风,最后对看着最好说话的新任城隍道:“天色已晚,三位大师不妨先在府上住下?”
肖东升没想到人会问自己,在这两位祖宗面前他拿不定也拿不了主意,求助似的看向身后,而祖宗之一的苏清屿正看着他手里的那堆纸,若有所思。
邪物由邪气驱使,邪物被毁后,依然有邪气残留,但这堆纸却恰恰相反,不仅没有半分邪气,干干净净的,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灵力,比起邪物,更像是……
苏清屿抬眸,正好对上薛辞风如银剑般锐利的凤眸,四目相对,颇有股心有灵犀的意味。
肖东升轻唤两声,苏清屿率先移开目光,思索片刻后,笑道:“也好,那我们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好好。”吴老爷心中顿时松了口气,这三位是有真本事的,得把人留住。
“管家,赶紧去准备三间上房,好好招待三位大师。”吴老爷指挥管家道。
“不必麻烦。”
吴老爷转头,薛辞风不知何时收了剑站在苏清屿身侧,他说:“两间即可。”
许是吴老爷的目光过于疑惑,薛辞风破天荒开了金口解释,他看向身侧的苏清屿,说:“我和他一间。”
薛辞风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我们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分开。”
吴老爷:“……”
现在的修士说话都这么直白吗?
苏清屿:“……”
你怎么这么会说话。
说罢,还特意看了苏清屿一眼,他张口,无声的说:“法阵。”
苏清屿:“……”
一小厮急匆匆的跑进来,两只短腿抡的飞快,差点撞上吴老爷,他在吴老爷跟前低语几句,吴老爷不知听了什么瞬间眉开眼笑,态度又好上几分,他对管家说:“好生招待三位大师,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说罢,吴老爷转头就走,脚步快得像跑,多少带了些迫不及待。
管家笑眯眯的看向他们,伸手恭敬道:“三位大师请随我来。”
……
吴府不仅院子布置的讲究,连屋子里的布置也格外讲究,只是这讲究的似乎有些过了头。
进了屋,肖东升压下的所有疲惫如潮水般疯涨,不一会儿便睡死过去。
另一边,苏清屿转了一圈便坐下了,拿了杯子也不倒水,手肘支着头,手指一下没一下的戳着杯子,一派无所事事的样子。
在苏清屿戳第五下的时候,薛辞风突然开口:“真的有抢夺别人气运的邪物?”
“谁知道呢。”苏清屿给自己倒了杯茶,凑近闻了下又放回原位,“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可能有也可能没有,毕竟我也没亲眼见到过。”
薛辞风又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清屿:“唔,大概是哪本书上看到的,我这个人比较博学多识。”
薛辞风:“……”
说罢,苏清屿打了个哈欠,像是困极了,眼底泅出一点泪光,薛辞风捻了捻手指,低声道:“困了就去睡。”
苏清屿也不客气,霸占了唯一的床铺,意识朦胧间还朝人礼貌的道了声晚安,那人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回应,声音不大,但他听得清楚,像是在他身边说的。
细细的猫叫声直闯入耳,闹醒了浅眠的苏清屿。
他睁眼,屋里不知何时已燃起烛火,薛辞风和肖东升坐在一边。
九渊仙尊大概是在闭目养神,早在苏清屿睁眼的那一瞬,他也睁开了眼,他身旁是抽着鼻涕,眼角微红的肖东升,看着好不可怜。
“怎么了这是?”苏清屿看向薛辞风,“你又欺负小孩?”
“不不不,不是的。”疑似被九渊仙尊欺负的小孩抽泣着解释,“我醒来后本来是想来找你们,我一推开门,就看见院子里好多乌漆嘛黑的东西,它们看见我就围上来,我跑不过它们。”
“然后呢?”
肖东升抹了把脸,“是仙……这位先生救了我。”
薛辞风冷哼一声。
苏清屿从善如流地说了声抱歉,起身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屋子不大,摆放的东西却不少。
苏清屿在薛辞风身旁坐下,桌上放着一杯茶,他端起茶闻了闻,说:“这茶还是这么香。”他放下杯子,话题一转,“我睡多久了?”
薛辞风:“三炷香不到。”
苏清屿:“没记错的话我们差不多未时进的府。”
“对对对。”肖东升忙不迭点头,未时进的府,未时末进的屋子,睡了不到三炷香,那现在应该是申时。
肖东升心底窜入一丝凉气,冻得他有些发懵。他推门时,院子里已月上柳梢头,申时,太阳还未落山呢!
肖东升欲哭无泪,“那咱们现在是在哪,还回得去吗?”
这时,屋外响起一阵敲门声,隐隐约约还伴着几声细细的猫叫,迂回婉转,像极了恶鬼来索命,听着就瘆得慌。
肖东升打了个哆嗦,慢慢挪向苏清屿。
“这、这是活人还是别的什么?”肖东升用细微的气音问,生怕声音大点被屋外的东西听到。
薛辞风起身走到门边,执着剑给他们挽了个剑花,银剑锋利,九渊仙尊的傲气随之浮现出来,他说:“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罢,轻拉开门,一团团黝黑的影子挣扎着向屋内的人伸出手,伴着哭喊声,凄厉又毛骨悚然。
此刻,蓄满灵力的长剑从屋内挥出,夹着凛冽的寒风,劈散了想要进屋的黑影,几个回合后,黑影自知讨不了好,如潮水般退散,涌回院子里。
院子里,皓月当空,一群乌泱泱的黑影齐齐围着这间屋子,若不是忌惮薛辞风,下一瞬便会如饿狼扑食般涌入屋子里。
“这灯是不是有点暗。”苏清屿突然问。
肖东升看了眼外面类似人形的黑影,讪讪道:“我只找到这一盏。”
苏清屿又问:“你屋子里没有吗?”
肖东升分出点神想了想,“应该没有,桌子上没放着。”
苏清屿点头,端起灯走向薛辞风,指甲盖那么大点的烛火在两相对峙下霹雳吧啦的燃烧,即便看不到眼睛也能感受到黑影的目光全部集中在苏清屿身上。
薛辞风也看了他一眼。
肖东升战战兢兢的跟在他身后,“苏先生,您这是做什么?”
要给九渊仙尊照明么?外头的月光似乎比这油灯更亮吧。
苏清屿笑了笑,他看向外头的黑影,晃了几晃,手一抖,灯没拿稳,微弱的烛火从地上蔓延开,瞬间包围了整个院子。
浓烈的火气铺面而来,拍的肖东升睁不开眼,他感觉双眼火辣辣的疼,泪花喷涌而出,他刚要伸手揉,便感到面上拂过一抹凉风,苏清屿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睁眼”。
闻言,肖东升缓缓睁眼,
日暮西斜,晚阳透过宽大的窗柩照进来,为这空旷的屋子添了几分暖意。
他们这是……回来了?
屋外又想起一阵敲门声,敲得肖东升心头一紧,还未等他有所动作,管家那谄媚的公鸡嗓率先响起,“几位大师,我们老爷在前厅设了宴,请大师们一同享用。”
肖东升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苏清屿摇头,笑骂:“出息。”
新任城隍表示不服,任谁碰见这撞鬼一般的事能平心静气,苏清屿和薛辞风这两祖宗除外。
管家边走边陪笑,说前厅来了两位贵客,跟他们是一样的,都是老爷请来帮忙的。
苏清屿点头笑道,“无妨,应该的,毕竟多个人多个办法。”
“诶,仙君说的是。”
身后的肖东升却不大乐意,你知道这两位是谁吗?九渊仙尊没听过吗?说出来吓死你。
肖东升腹诽完,扭头,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那身影似乎知道有人在看它,也缓缓转过身。
四目相对。
肖东升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这这这不就是他碰到的邪物吗?!
肖东升求助的转头,管家惊魂未定,颤颤悠悠的往地上瘫,苏清屿不动声色的看着那边的邪物,薛辞风执剑站在暗处,看不清神色。
“这就是我之前看到的邪物。”肖东升哆哆嗦嗦的说。
话音刚落,邪物像是听懂了他的话,慢慢动起来,伴着一阵隐隐约约的沙沙声。
薛辞风飞身上前,抬剑就要劈。
说时迟那时快,邪物后突然冒出个脑袋,只见那脑袋摇摇晃晃,半惊半喜地喊了声什么,薛辞风的剑也堪堪停在半空。
只听那脑袋唤道:“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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