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渊怔了怔，眼神冷下来：“我不会允许那种事发生。“
“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就像我，生来便完美继承了净化和容器血脉。”苏涵洛道，“这世上除了我，恐怕没有其他人能解决深渊了，简直就像上天为我量身定制的归宿一样……”
话未说完，他疼得“嘶”了一声，恶魔毫不留情地掐住他的手腕，冷冷打断道：“你的归宿只有我，明白吗？”
“…….”苏涵洛欲言又止，最终妥协地揉揉他的脑袋。
“知道了。”
他们说话的功夫，周围仍是一片混沌初开的光景，没有任何实体轮廓，仿佛置身荒诞而模糊的灰色梦境。
高处淅淅沥沥地落下水珠，打湿了染血的衣衫。苏涵洛席地坐下，感到一阵浓重的倦意。
“奇怪，按理说第一层崩塌之后，我们应该会掉进第二层，这里又是什么地方……”苏涵洛喃喃说道，疲倦地靠在黎渊肩上。
过去几个小时，他几乎没有停歇，一直在处于被追逐和杀戮中，现在终于得以片刻安宁，越发觉得精疲力竭。
皮肤上星点湿冷的触觉很快消失，恶魔抬起翅膀，在他头顶撑开一片隐蔽。
“也许你可以试着联系深渊外的人。”
这话倒是提醒了苏涵洛，他赶紧取下腰间的对讲器，按照上官辞教的方法激活信号，尝试着传递信息。
对讲器那边却是断续、模糊的杂音。
“没用啊。”苏涵洛有些懊恼地将它摔在地上，“还高级的信号连接技术，也太鸡肋了。”
这一摔倒是弄巧成拙，对讲器发出“嘶嘶”的声响，竟传来断续的人声。
苏涵洛赶紧把手机捡起来，放在耳边，终于听清了那边传来的信号。
“苏涵洛？黎渊？你们在吗？……”
“上官辞？”
“谢天谢地，你们还活着！”对讲机那边传来激动的声音，“苏涵洛，你情况怎样？有没有受伤？”
“我很好。”苏涵洛冷静道，“上官辞，深渊第一层已经坍塌了，我们正在寻找第二层的入口…….”
“什…….什么？”此时坐在传讯室里的上官辞，差点喷出一口水，“第一层已经坍塌了？”
他瞥了眼钟表，语无伦次道：“你们进去才十几个小时……”
苏涵洛蹙眉，这家伙为什么总能在紧要关头说那么多废话。
“这个虚无空间到底是什么？第二层的入口在哪里？”
对讲器那边陷入沉默，然后是翻找资料的声音：“据我了解，你说的空间应该是过渡层。”
“过渡层？”
“第一层坍塌后，深渊会自动触发防御机制，形成保护性的过渡层。”上官辞解释道，“过渡层是虚无空间，没有什么危险，但如果入侵者不能及时毁灭下一层，或者在下一层死亡，过渡层便会开始滋生，将上一层重建起来。”
苏涵洛恍然，看来他们必须成功摧毁每一层，直至将深渊完全破坏，在任何一层死亡都会触发之前的层数重建，所有努力便算是白费了。
“我们该怎么进入下一层？”
“过渡层是短暂出现的，你们只需要耐心等待……”
对面话未说完，信号忽然中断，接下来又是一段模糊的杂音。
苏涵洛只好将对讲器收起，环顾四周。虽然上官辞说了过渡层没有危险，他还是不敢放松警惕，生怕从某个暗处窜出什么东西来。
黎渊凑上来将他环在怀里，在脖颈处蹭了蹭：“你的精神太紧绷了，该好好休息一下。”
苏涵洛的视线落在他肩上，被子弹穿透的伤口还渗着血，内心忽然一紧。
这种枪是专门为了绞杀恶灵设计的，即使是恶魔也不能快速自愈，反而对人类的伤害微乎其微。
苏涵洛用小刀在腕间割开小口，将血涂在黎渊的伤口上，集中精力为他愈伤。
黎渊看着苏涵洛，偶然被扯痛后微微蹙眉，视线却从未离开他的脸。
苏涵洛心里有些愧疚，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只垂着眼眸道：“还疼吗？“
黎渊眼眸微敛，声调忽变得可怜起来：“疼。”
“忍一忍，很快就好了。”苏涵洛抚摸他的犄角，轻轻叹息。
黎渊把脑袋搁在他怀里，漂亮的血眸自下而上看着他，好像受伤后祈求安抚的野兽：“你亲亲我就不疼了。”
苏涵洛犹豫一下，虽觉得这种情境下做暧昧的事情实在不合时宜，但还是妥协地低下头，在他唇上吻了吻。
“怪我没能控制住自己，要是我意志坚定一些…….”
黎渊却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扣住他的脑袋重又吻上来。
待他几乎喘不上气来时，恶魔才堪堪停下，舔了下泛红的嘴唇，眸中漾着笑意：“我不喜欢轻飘飘的道歉，你若觉得亏欠，就用实际行动补偿我。”
苏涵洛怔了片刻，点点头。
“好。”
接下来便是漫长乏味的等待，他们相拥着坐在漫无边际的虚无世界里，回忆曾经在宠物店里的时光。
黎渊摊开手，掌心升腾起黑色烟雾，变戏法似的幻化成各种形状。
变成黑猫，又变成龙，在他修长的指间环绕，还会吐出丝缕烟圈。
苏涵洛托着腮看着，忍不住笑起来。
最后，龙的形状又发生变化，直至缩小成一个环状的东西。黎渊握住苏涵洛的手腕，将环套在了他的手指上。
苏涵洛微怔，脸颊泛开一片红：“这是干什么？”
“求婚啊。”黎渊一脸认真，“我看电视剧上面的人类都是这么做的。”
“…….”苏涵洛好笑道，“谁像你这么求婚的，太草率了吧。”
按照他的身价，不得几百克拉大钻戒才能包圆。
黎渊表情微滞，自我怀疑道：“草率吗？”
苏涵洛轻轻挑眉：“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随便弄个圈儿就算求婚了，天底下的姻缘估计得少一半。”
黎渊一听，赶忙要把“戒指”取下来：“那这次不算。”
苏涵洛却把手一抽，挑逗地冲他摇了摇：“给都给了，哪有再拿回去的道理？”
黎渊有些懵，不知对方究竟是什么心思，只好试探地问道：“那你愿意吗？”
“我……”苏涵洛顿了几秒，“再考虑。”
“什么叫再考虑。”黎渊不悦地皱眉，“除了我，你还有别的人选？”
“人选倒是没有。”苏涵洛忍俊不禁，“不过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总不能随随便便就答应吧。”
黎渊勉强接受了这一回答，把头枕在他腿上，血色眼眸目不转睛盯着他：“等你想好了就告诉我。”
苏涵洛点点头。
时间又过去许久，黎渊说着要哄他休息，自己却已架不住困意，在他怀里沉沉睡去了。
苏涵洛俯看着他的睡容，指尖轻轻拂过那副雕琢般俊美的眉眼，内心五味杂陈。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当然是愿意的，只是自从经历过玉镜中的幻境后，他便明白这场冒险不过是走向毁灭的终点而已。
他脑子里总挥之不去一些画面，是母亲被困在玉镜、变成封印容器的样子。渐渐的，母亲的脸变成他的，每一寸血肉都被邪祟浸淫，变得毫无温度和生机。
苏涵洛毕竟还年轻，想到这个多少有些心底生寒，不由得抓紧黎渊的手，试图从那掌心传来的丝缕温度获取一些安慰。
不管怎样，前路依然有人陪着，他便不算孤单。
即使知道这条路会走到黑，他也要一步一步走下去。
*
苏涵洛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仿佛陷入一场深沉的梦境，怎么都无法清醒。
直到黎渊的唤声一寸寸闯入这个梦，他像被拽出了深潭，周围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苏涵洛，醒醒。”
苏涵洛掀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黎渊的脸，以及他头顶上一望无际的天穹。
阴冷的天光从云隙渗透下来，相比先前漫天的黑灰色调，显得格外刺眼。
他们躺着的地方变成了一片沙滩，浪花前赴后继地涌上来，沿着身体边缘形成许多细小的涡旋。
“做噩梦了？”黎渊捧着他的脸，拨开额前潮湿的碎发，“你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不记得了。”苏涵洛艰难地坐起来，揉揉脑袋，“这是第二层吗？”
“嗯。”
沙滩边矗立着几座巨大的断崖，远方是广袤无垠的海面，海浪尽头水天相接，边界线被雾气模糊得看不分明，隐约传来海妖的歌声。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座孤岛，视线所及都是断崖和石礁，十分荒凉。
“能感受到母体的位置吗？”苏涵洛问。
黎渊闭上眼，微微蹙眉：“在很远的海域。”
“这么说，我们得游过去？”苏涵洛看着一望无垠的水面，面露难色。
“或者我拎着你飞过去。”黎渊认真道。
苏涵洛微哂，听上去都挺折磨人的。
他试探性地涉水走了几步，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脚踝蔓延至全身。
还是飞吧，起码不会冻死在半路上。
这么一想，苏涵洛十分自觉地绕到黎渊身后，往他背上一趴，闭上眼睛：“那就走吧。”
黎渊却没有动，只是看着前方的海域，将他护在身后。
“有情况。”
苏涵洛顿时警惕起来，透过他的肩膀看去，却只看到空茫茫的水面：“海里有什么东西吗？”
黎渊轻轻摇头：“是雾气，越来越近了。”
经他提醒，苏涵洛才注意到海上的迷雾比刚才更加浓重了，但由于颜色浅淡，很难辨认出蔓延的距离，发觉时几乎近在咫尺。
苏涵洛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雾气的刹那，传来一阵焯烫的刺痛感。
他疼得缩回手，指尖的小块皮肤竟如同腐蚀般脱落了。
“雾气有毒。”
未及反应，苏涵洛身体一轻，整个人被抱起来，朝孤岛深处迅速撤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