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涵洛喘着气，有些懊恼道：“什么垃圾药丸，好端端的把人变成鱼干什么？！”
这会儿他的两条腿已经完全变成鱼尾了，湛蓝色鳞片泛着璀璨的光泽，小腹连接处浮起一层晶亮的黏液，脸颊两侧也生出细微的腮孔来。
黎渊双手撑在他两边，自上而下俯看一遍，眸底渐渐变得晦暗。
变成人鱼的苏涵洛有种近乎妖异的漂亮，裸露在外的皮肤白皙透粉、浮着薄汗，鱼尾无意识地勾在黎渊腿上，眼眸里泅着氤氲的湿气。
恶魔内心本能地滋生出某种邪念，俯身凑近，喉结轻微滚动一下：“我倒是挺喜欢的。”
苏涵洛脸颊生热，刚要推开他，下一秒身体猛然一颤，直接从脖子红到了耳朵根。
黎渊封住他的唇，修长的手指拨开他下腹处的鳞片，借着黏液的顺滑向里探索。
“要不要在船上来一次，我很好奇人鱼里面是什么样的……”
酥麻的快感如同电流过身，苏涵洛忍不住哼了一声，浑身都开始发软。
他本不该任由黎渊胡闹的，但是人鱼的*处实在太过敏感，稍微挑逗一下就像吃了几斤春药似的，满脑子都是难以启齿的**。
好在苏涵洛还有绝对清晰的理智，颤巍巍握住黎渊的手腕，气息不稳道：“不许乱来。”
黎渊见他楚楚可怜的模样，也不好强迫，压着他亲了会儿才松开。
苏涵洛艰难地坐起来，他现在没有腿，只能贴着船沿慢慢蠕动，看上去有些狼狈。
“天色变暗了。”
他伏在船边眺望远方，海雾更重了些，灰蒙蒙覆盖在海天相接处，光线一寸寸收敛，像是被海平面吞噬进去。
海妖的歌声也越来越近，被浓雾削弱成空幻的回音。
传闻中海妖的歌声能迷惑心智，操纵过往船只上的人类自相残杀，苏涵洛想到黎渊肩上的枪伤就一阵后怕，赶紧将软布缠在额头上，盖住耳廓。
他们漂泊许久，视线里只有单调的灰蓝，海面除了粼粼波光，半点活物的影子都没有。
苏涵洛看着看着，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加上小船轻微摇晃着，一阵浓重的倦意袭来。
黎渊把他抱到船篷里面：“休息一会儿，我在外面守着。”
苏涵洛点点头，侧身躺下来，透过晶亮的蛇皮帘注视黎渊的背影。
他本想闭目养神，结果一阖上眼，就坠入模糊的梦境。
梦里也有黎渊的背影，不过隔在中间是一片冰冷坚硬的玉质坟冢，他被关在幽暗狭窄的里侧，眼睁睁看着背影逐渐消失，无论怎么呼唤都无济于事。
直到他惊醒过来，下意识伸手去抓，便被一双温热的手掌握住。
“怎么了？”黎渊从帘外探身进来，皱眉看着他。
苏涵洛与这双血眸对视半晌，终于平复下心绪：“不要离我太远。”
黎渊轻笑一声，拨弄他额上汗湿的碎发：“你是小孩子吗？还要陪睡。“
苏涵洛偏过头，抓住他的衣角：“就要。”
黎渊无奈，将上衣脱下来塞进他怀里：“抱着睡，就当我陪你了。”
苏涵洛将衣服攥在胸前，渐渐没了声。
黎渊看了片刻，抽走他腰间的匕首，起身回到甲板。
恶魔的感应极其敏锐，能从四面八方缭绕的邪祟气息中捕捉到一丝趋近的威胁。他站在船头俯瞰黑黢黢的海面，血眸忽然变得阴冷。
直至几根黑色触手攀附在船舷上，将船拽得向一边倾斜，黎渊目光斜掠过去，触手瞬间断裂，掉进水中。
他在船四周撑开黑雾，转身跳进海面。
下面是一道极深的海沟，数以百计的黑色触手正从幽暗的底部延伸出来，朝着高悬的小船延伸。
黎渊在腕处割了一刀，一缕血色喷涌而出，顺着水流向周围弥散。
高等恶灵的血液对低等恶灵来说是致命的，而海水的弥散作用刚好可以扩大范围。
血色蔓延处，触手果然退缩下来，不敢向小船靠近。
黎渊咬着匕首，朝海沟深处游去。
*
不知睡了多久，苏涵洛睁开眼，船仍在轻轻飘荡着。
天空也没有启明，仍是灰蒙蒙的。他下意识去寻找帘子外的背影，见黎渊仍坐在那里，方才松了口气。
低头一看，鱼尾竟然还没有变回来，苏涵洛苦恼地叹口气，只好用手臂慢慢往外挪，从船篷里爬出来，又挪到黎渊身边。
他抬头时吓了一跳，黎渊的衣服全部湿透了，上半身沾着水珠，还有大片猩红的血迹。
“怎么回事？”苏涵洛一个鱼打挺从甲板弹起来，抓住他的肩，“你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黎渊云淡风轻道，举起手里的竹签，“现烤的，尝尝吗？”
苏涵洛定睛一看，竹签上串着几根类似鱿鱼须的东西，显然被恶魔的火焰炙烤过，散发出丝缕……鲜美的香气。
久违的熟食气味令他咽了下口水，但出于灵术师的专业素养，还是提出质疑：“这个能吃吗？”
“试过了，没毒。”
“深渊里的东西最好不要乱吃。”
“那算了。”
没想到黎渊一点儿也没坚持，接着就往自己嘴里送，苏涵洛眼疾手快地抢下来：“你试过了应该没问题。”
黎渊看着他狼吞虎咽，挑眉道：“味道怎么样？”
“好吃。”苏涵洛眼睛一亮，“你趁我睡觉雾去打猎了？”
“算是吧。”黎渊拿起一串放在手掌上方，升腾而起的火舌沿着鱿鱼片舔舐，滋滋冒起热油，“杀了一只肥美的小章鱼。”
苏涵洛又吃了几串，没想到在这深渊里还能吃上现烤海鲜，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章鱼头呢？”
黎渊面露难色：“不建议吃章鱼头。”
“为什么？我爱吃。”
恶魔只好妥协，拿着匕首走到船尾。
苏涵洛的目光顺着他看过去，表情僵住了。
船尾拴着一片巨大的阴影，像是某种体型庞大的深渊巨兽，上半截浮出水面，跟一座黑色冰山似的，将船衬得仿佛渺小的叶子。
眼看着黎渊真要跳下去给他割那玩意儿的头了，苏涵洛赶紧蠕动过去拽住他的手：“你回来，我不吃了！”
黎渊把他扶起来：“怎么又不吃了？”
“这就是你说的，肥美的小章鱼？！”苏涵洛神色难看，“你什么时候下去宰了一头巨怪，而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看你睡得香，没有吵你。”黎渊安慰道。
苏涵洛好不容易从震惊中转圜，仔细端详着怪物，感觉有点像北欧神话里的克拉肯海怪。
不管怎样，它现在应该是死透了，从躯干上数不清的疮孔来看，死的过程十分痛苦。
这么久过去，苏涵洛还是会被恶魔深不可测的力量震惊，只因黎渊不爱在他面前表现出残暴的一面而已。
“你把它拴在船后面当储备粮吗？”苏涵洛支着下颌，眼神复杂地打量海怪。
“送上门的海鲜，不吃白不吃。“黎渊弯了弯唇。
苏涵洛摇摇头：“……我还是不要吃了。”
“开玩笑的你也信？”黎渊在他旁边坐下，微微一哂，“这片海域是它的领地，尸体对其他恶灵有震慑作用，拴在船上我们就会安全。”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风平浪静，迷雾散了又起，在沉寂的海平面上蔓延。
船两边开始出现连绵的海崖，崖石深处传来断续、空灵的歌声。
苏涵洛将武器拾起，警惕地盯着崖石，发现缝隙里面藏匿着许多枯槁扭曲的脸，正目不转睛盯着他们。
苏涵洛缠着头巾，而黎渊本身不受干扰，海妖的歌声并没有造成太大影响。从那些闪烁着嗜血渴望的眼睛来看，若不是船尾拖着海怪尸体，它们必然会一拥而上，将入侵者撕成碎片。
直至船驶入陌生的海域，黎渊把海怪尸体解开，任它沉落到海底深处。
此时天完全暗下来，一轮血月从海平面缓缓升起，凄冷的月光将雾气浸成猩红色。
血月是极度阴邪的征兆，一时间周围邪祟气息陡增，连恶魔都警觉起来。他将苏涵洛放在船篷里，低声道：“待着别动。”
苏涵洛点点头，攥紧手中的枪柄。
黎渊将灵灯举到水边，辉光将船周围的区域照亮，水下密集的影子受到刺激，陷入暴乱般的躁动。
苏涵洛在船篷里看得有些心惊，又回想起在深渊第一层被尸潮追赶的场景，而这次他们没有半点退路——上空被浓雾封死，水里那些东西目测能把他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船猛然被撞了一下，倾斜成危险的角度，几个海怪顺势攀上船舷，苏涵洛看清了它们的样子，上半身像丑陋的侏儒，身形矮小佝偻，皱皱巴巴的脸被海藻般的浓密黑发包围，下面连接鱼尾，鱼鳍前段的尖刺泛着寒光。
苏涵洛还未开枪，那些爬上船的水怪迅速被黑雾裹挟，融化成一滩血泥。紧接着更多水怪前赴后继地涌上来，它们用爪子嵌入船舷，如饿狼扑食般往船上爬，空气里充满刺耳的嘶叫声。
黎渊眼底浮起阴鸷，黑雾变作血色并扩增数倍，从船边向外蔓延，水怪纷纷融化落进水中。
如此大规模的杀戮也只能撑几分钟，海域面积太过广袤，汹涌的恶潮一**侵袭过来，小船如同被流沙吞噬的石粒，随时都将支离破碎。
黎渊已经有些体力不支，甚至被水怪近身咬了几口，留下鲜红的血痕。
苏涵洛终于坐不住了，扯下蛇皮帘套在身上，靠在船边一顿疯狂扫射，将纠缠在黎渊身上的水怪打成碎片。
“你跑出来干什么，回去！”黎渊急得大喊，冲过来要把他抱进船篷。苏涵洛却跟没听见似的，从背包里掏出长筒炮，对准黑黢黢的水面就是一连发炮弹。
轰得一声巨响，所经之处无数水怪灰飞烟灭，空气里尽是血肉烧焦的气息。
与此同时，毒雾从蛇皮帘的缝隙渗入，如同硫酸灼烧他的皮肤。苏涵洛痛得一松手，长筒炮落在甲板上，滚了好几米远。
巨大冲力使船发生极度剧烈的倾斜，被无数利爪凿穿的船舷终于不堪重负地断裂开，海水汹涌地灌进来。
苏涵洛顿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栽进冰冷的水里，唯一清晰的感觉是被黎渊紧紧抱着，挡住了水怪近乎疯狂的噬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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