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兄长们并未回信,娄昭君也只淡淡以一句“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就打发了。
而高洋也一直都还没有回来,她内心焦灼却毫无办法。
直到绿鬟欣喜来报。
“二公子回来了。”
外面暴雨临盆,高洋回来的时候,身上衣袍都湿透了,衣袍破破烂烂的,身上都是水,混杂着一层浓烈的血腥气,脸上还有未愈的伤痕,一进门就瞧着她傻笑。
当房门紧闭,只剩夫妻二人的时候,高洋脸上那层痴傻瞬间褪去,露出精疲力竭却锐利如鹰的眼神。
李祖娥手里的针线砸在地上,站了起来。
外面雷电交加,她还以为自己这段时间忧虑过甚,看花了眼,看到的不过是虚影,直到高洋冲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她,像是要把她揉碎在自己怀里。
她的情绪在瞬间崩塌,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高洋将她按在自己的胸口,她整个人都被他裹在怀里,冰冷的雨水无法隔绝他身上炙热滚烫的温度,和他心脏传来的声音。
混着泥土、血腥的气息萦绕在李祖娥的鼻息之间,她的泪和雨水混在一起,只听得高洋低低一声。
“阿娥,我回来了。”
李祖娥抬起头,高洋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她道:“萱华…萱华她…”
她哽咽地将李萱华的遭遇快速说了一遍,恳求地看着高洋。
“你救救她!”
高洋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眼神也变得锐利而冰冷,他松开手,坐了下来。
“李萱华不会死。”
李祖娥怔住了。
高洋望着她:“她做了大哥的侍妾。”
一记惊雷从李祖娥耳边炸响,侍妾?
高澄的侍妾?
那个曾经和她说着宁死不做妾,提醒着她提防高澄、差点被高澄凌辱的阿萱,最后竟然委身高澄做了侍妾?
是啊。
高澄是什么人。
他是相府的大公子,是东魏的大将军,是高欢最器重的儿子,他手里的权力甚至甚于当今的皇帝。
他的一句话,便可决定无数人的生死。
而他,早就觊觎阿萱了。
他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可是她自幼便认识了李萱华,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李萱华骨子里的骄傲和倔强,因此才更懂得成为高澄的侍妾于李萱华而言,是多大的耻辱,是对她尊严的践踏,是比死还要痛苦百倍的选择。
她明明心里该骂高澄卑鄙,明明心里该为李萱华悲哀。
可是她此刻竟然只是庆幸李萱华不必因此丢了性命。
哪怕,在汉家礼法里,在李氏家族族训中,把女子的贞洁,看得比命更重。
可是贞洁怎会比命还重,错的本就不是她。
错的明明是强娶了她却最终又抛弃她的高慎,是不顾礼法世俗趁机威逼诱哄的高澄,是这个把女子当玩物当棋子的世道。
可是为李萱华感到悲哀的同时,一股恐惧也瞬间笼上了李祖娥的心头。
“下一个会是我吗?”
这个念头像是一条毒蛇般在此刻完全不受控地钻进她的脑海。
她想起了李萱华新婚夜时她撞见的场景。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高澄时他眸底涌动的□□。
她想起春日宴上他对自己和高洋的百般羞辱。
而自己的夫君高洋在他面前,都只能装疯卖傻度日。
他敢私通庶母,敢逼迫属下的妻子,又怎会不敢……不敢觊觎一个傻子弟弟的妻子?
李祖娥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荒诞…很可怕,却无法控制此时此刻这种恐惧在心底的蔓延。
她作为赵郡李氏的汉家贵女,自幼耳濡目染的都是正统儒家伦理。
她从小便被父亲教导人伦纲常,教导女子应当知礼数,重贞洁,谨言慎行,婉顺有礼。
可是自从接触高家、嫁入高家,得知了高家那些不为人知的肮脏事,目睹了高欢的掠夺,高澄的暴虐,高洋的隐忍,她哪里能够理解高家这种以掠夺为荣,强者为尊的道理。
高洋看着李祖娥苍白的神色,缓缓开口。
“高慎反了,虎牢丢了,而李萱华现在是叛将之妻,阿耶震怒,按律当斩。大哥…留她一命,已算是开恩了。”
他的声音很低,但是却很平静,更像是在陈述一个残酷的事实,一个符合高家行事逻辑和当前局势的事实。
因为在他作为高家人的认知里,在鲜卑人的认知里,高澄的行为虽然恶劣,但在权力倾轧的漩涡里,用这种手段收服一个想要的女人并非不可理解,甚至是一种解决方式。
和汉人的思想不同,鲜卑人从不重视女人的贞洁,从不重视女人此前嫁过几个丈夫,有过几个男人。
他们看上了就要用手段、用强权夺过来。
虽然这听起来很残酷,然而他们骨子里所信仰的就是掠夺和血性,更习惯用武力和暴虐征服对方而非文化和柔情感化。
因此高洋没有办法理解尊严和贞洁对于汉女的重要性,也就不能理解李祖娥此时的心境和想法。
可是他在看到李祖娥眼眸中瞬间升腾起的难以置信,还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话太过冷酷。
他站起身走过来抬手想拭去她的眼泪,却被李祖娥猛地避开。
高洋收回手,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带了一丝无奈。
“我知道你心疼她,你们情同姐妹。我也知道阿兄…行事龌蹉。”
“但眼下局势刚定,阿耶余怒未消,阿兄气焰正盛,我…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他握住李祖娥的肩膀,让她看向自己,压低了声音。
“活着,总比死了强。高澄府里侍妾那么多,多一个女人少一个女人,对他来说没什么不同。只要李萱华…够聪明,暂时…总能活下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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