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见到这样的场景,可能早就失声尖叫,或者吓得不知所措。
不仅是因为平白无故的,裴司珏居然手执一柄长剑出现,更是因为这柄剑的材质和样貌都太特别,呈现出的场景也不像现实会发生的魔幻场景。
和做梦一样,剑身上轮转的流水也像是被加了特效。
阮莺却没有发出一点点动静,连惊惶、恐慌的片刻都没有。
她当然是害怕的,可更多的是一种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后的了然。她知道冲撞了他以后会有什么后果,可她真的也太好奇了。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她也会因此而付出代价。
可阮莺实在不想死,她想从顾正卿的身边逃脱不假,不代表她会想着要轻视这个生命,直接以死亡解脱,一了百了。
她不想死,比起任何人都更想好好活着,也害怕经历死亡。
阮莺记得,在梦里,裴司珏从小便聪慧过人,表现出了比同龄孩子要超前的智慧和成熟稳重。
五岁那年,他和母亲江玥一起回老家过年,那时候弟弟裴廊宇还没有怀上,他们的老家是在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四处环山,林木葱郁。
裴司珏却在一天去后山玩耍的时候,不小心走失。也是同一天,裴司珏在深山老林间遇到了能改变他一生的师父。
那是位大隐隐于市,仙气渺渺的真人,第一眼见到裴司珏这孩子的时候,就从他的身上察觉到了练剑的天赋,作为师父,他也毫不含糊,更不吝啬,将毕生所学几乎都教给了裴司珏。
裴司珏得到机遇,从此便像是开了灵智,但同时,他也得将这个秘密彻底保守,以防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世界的人们好像分为两种,一种是知道或者接触这类宗门的现代修真者,一种则是完全不了解,被一辈子蒙在鼓里的普通人。
如果可以,其实阮莺也想作为一个什么都不了解的普通人,继续普普通通地生活。但既然已经知道了,其实她也明白,这是一个十分好的机遇。
裴司珏是在那天深山老林中遇到了他一生的贵人,她何尝不是可以借助这样的机会,麻烦裴司珏也教授一下她剑术?
她不想死,所以就得想办法好好活着,如果顾正卿是逃脱不了的噩梦,最起码,她得有能够自保的能力。
想到这,阮莺下定了决心,她想要拜托裴司珏教教她剑术,哪怕她知道这无异于痴人说梦,但不试一试便什么都不会有。
她张了张唇,在想着如何开口这件事上,有了微妙的停顿。
裴司珏似乎也在等着她的反应,阮莺从他温润却无情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如果她敢在这里大喊大叫,招惹来了别墅里其他人,他会想办法让所有人全部永远的闭上嘴。
她没有求饶,也没有吓得失声痛哭,而是扬起纤细的、脆弱的脖颈,轻轻地道:
“哥哥,你要杀了我吗?”
看到他的秘密,就意味着要死,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只有死人才没有秘密。
她似乎是哭过,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汗水洇湿了额角的鬓发,从额前柔顺地垂了一缕下来,贴着她的面颊。
颜色润泽的唇依稀像淬了花汁一样饱满,柔软,一张一翕间,阮莺眼睫上面的冰晶都跟着簌簌地颤。
“哥哥,你不会动手的……吧?”她的声音又轻又软,甚至连她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满是蛊性。
明明她知道,他是无情的,却这样犯规地故意问。
对谁都温和有礼,文质彬彬,看似温柔,不过都是保护色,这种人,最是薄情,也无情。
阮莺一时间竟抓住他的剑柄,往自己脖颈上递送了几分。
分不清她想做什么,裴司珏容色清冷,甚至是淡淡地看着她。
阮家覆灭之后,阮莺一个原本就不受宠的千金,更加没有庇佑,顾正卿几乎每天都囚着她,对她日日夜夜一边在耳边嘲讽,一边……
直到她在郁郁寡欢中消亡。
可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有生存渴望,她想活下去,努力活下去……
念头仅在一瞬间,荒诞又显得不羁,却像是浮萍一般的救命稻草让阮莺想要牢牢抓住,她的脚步在本能驱使下反而往前挪动几分。
细嫩的脖颈终是撞到了剑上,但也并没有因此更加深入,而是浅浅地,在那道白皙的莹润如玉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痕迹。
她的肌肤太嫩了,利剑很快割破了肌肤,在她的颈间,一缕血丝淡淡地流了出来。
但她只是笑,目光里仍然充满着不知名的蛊性:
“哥哥,你如果因为想要保守秘密杀了我,到时候顾阮两家联姻,阮家交不出人,一定会想方设法全国‘追缉’我。”
“你的剑不是斩活人的,你杀了我,还要想办法处理尸体。你该怎么去处理?是埋了我,还是将我扔到海里湖里?警方到时候又该怎么定性?”
“哥哥,你也不想被其他人发现秘密的吧……只要我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永远都不会有。但是相应的,你要教我剑术。”
她的声音说得铿锵有力,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说了怎样不得了的话语,又似乎,她显然知道,可依然心意已决,义无反顾。
阮莺的手牢牢握住剑,指缝里已经渗出了血,一滴滴往下滴落。
脖颈里也是,一缕淡薄如丝的血沿着她的颈间一路向下,将那艳白的肌肤染得如傍晚的云霞,诡艳,瑰丽,又不知名的妖冶。
裴司珏的目光瞬间变幻莫测,剑身居然像是萤火虫一样瞬间消散在半空中。
她因抓着剑,一时不稳,相当于着力点突然消失,阮莺的脚步往前踉跄了一下,眼看着要摔到地面,下一秒,却骤然落进了一个薰着清冷冷香的怀抱。
她的身体不自禁地抖了抖。不仅仅是因为刚才她不小心撞破了他的秘密,更是因为她竟然借用这个机会,以此要挟。
与此同时,流萤点点随着风浪逸散到树梢各个隙影间。
先前一鼓作气的勇气,伴随这样突然的亲密,也消散于无形。
意识到说了什么不得了话的阮莺,脸上逐渐露出惊惶担忧的情绪。
她刚刚是在威胁裴司珏吧?
按照裴司珏的性情,他会怎么做?会含着温润儒雅,谦谦君子般的态度,却用指骨一点点掐在她的脖子上吗?
阮莺不知道,连头也变得片刻不敢抬,她忽然觉得自己真是胆大包天,也不知道那一会儿究竟谁给了她勇气。
“你在做什么?”清润含笑的声音,终于在头顶响起。
他似是顿了顿,明明还含着笑,嗓音却骤然清冷:“是在威胁我吗?”
霞姿月韵的青年待在面前,似乎在静静等待她的回答。
月色下,他神姿高彻,惊才风逸,那风舒卷地拂过他们的身体,他的额发因此也掠拂过沉静如皎皎清月的眉眼。
嘴唇三分含笑,眉眼却是清淡漠远。
该怎么回答呢?阮莺心内已经百转千回,她做完后真的有点后悔,可当时的情景容不得她在短时间内有更好的办法。
横竖好像都会有不好的下场,乖乖的求饶,又或者表现出惊慌、抗争,都可能是一样的结果。
也许裴司珏有办法让她从这世界上消失,还能做到没人发现。
也许——他会受规章制度约束。
正如人类世界里的规章制度一样,会有警察、法律、治安来管理世间的秩序,像裴司珏这样的修仙者,也会有特殊的管理团队去约束他们。
否则这个世界就要大乱了,普通人哪里是他们这些修仙者的对手?
随随便便动一动手指头,普通人在他们眼里,就如那些随意可以捏死的蝼蚁。
那个特殊的管理组织也是经由一些现代修真者集合,相互制衡,也相互监督,在那些零碎的梦中,她恍惚记得裴司珏也曾收到过邀请,他有这个实力以及条件可以加入,但他因不想参与过多的纠纷而拒绝了。
那是自然的,他本就无心无情,温润儒雅,翩翩风度不过都是他伪装出的表象。
人世间的纠葛,又与他何干?他不过是用一种两袖清风,道骨仙姿的感觉,看着人世间那些无聊的纷扰罢了。
秀美风流的青年,仍在耐心等待。他的视线微微下垂,这不是第一次接触阮莺,却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亲近过。
因为过度的惊扰和害怕,她始终埋着头,额头贴着他的胸膛。
他的视线落在她头顶,那乌发如云,也如流水逶迤而下,有几缕发丝无意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缠住了他的手指。
月色照在她裸露的手臂,香润玉温,雪肤无暇,她的身体明明都已经软成一滩春水了,安静地趴在他怀里。
可她仍然在下一刻突然地扬起头来,像是下定了极为坚定的决心,双眼明亮,却隐隐含了点因为胆怯而生出的泪光。
“教我练剑。哥哥,你也不想被特殊管理局给盯上吧?”
他轻缓地一笑,并没有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刁难”,以及因何缘故了解到特殊管理局这些事情而发问。秀美的青年只是像半含了点兴味,望着她,缓缓开口:“你想学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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