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你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
祝盈无奈地看着林疏桐，这人说什么都不肯离开自己半步，说一定要跟随在身边保护他。
总不能把他带着去拿以前的财产吧，那也太光明正大不避着人了。
祝盈打算曲线救国，于是提出让他带自己回药王谷，美其名曰瞻仰一下先祖曾经的住处。
望月城乃是三界交汇的一座浮空城池，到哪里都特别远，遑论是到仙界边际的药王谷了，一路上他总能找个机会溜之大吉吧。
没想到林疏桐点头应好，转身就画地为阵，祝盈懵然，就这么被传送到药王谷外围的山脚下了。
等等，怎么你也会这么高级的传送阵了，这么远不是只有温如清能传吗？
像是看出了祝盈的不解，林疏桐不好意思地低头：“谷中被师尊设下最高级别的守护阵法，我也只能直接传到这里，上山还有一段路程，有劳你和我走走了，路上我也同你讲讲往事。”
祝盈看着眼前连绵不绝的密林，有一点腿软。
于是扯出一个笑脸，沉痛地点点头：“我叫祝晴，雨过天晴的晴，那你就与我说说吧，我也好追忆……追随一番。”
温如清从前不是来者不拒，只要拿得出他满意的报酬就能随意进谷寻医问药吗？怎么现在排场这么大了，连他的亲传弟子都只能落在外面腿着进去啊。
祝盈盯着林疏桐腰间晃动的药王谷玉牌，那抹青碧色在朦胧天光里泛着幽光。
山风卷着药香拂过鼻尖时，他忽然想起这味道像极了系统商城里售价999积分的“忘尘散”——
当年为掩盖偷尝灵果结果一时看岔，把有毒的果子吞下的“罪行”，他曾给温如清的试药瓶里掺过半钱，看着他吃下以后果然没有再提起，觉得系统还是有那么一点用的。
“少主当心脚下。”林疏桐突然驻足，指尖弹出一粒朱砂。地面竟缓缓泛起一个漩涡，显出一道极深的沟壑。“从上面踏过，我们就要进入谷内地界了。”
滴答——
晨雾凝成的水珠顺着琉璃瓦滑落，祝盈的鹿皮靴刚踏入药王谷地界，鞋底便传来细微的灼烧感。
软尘泥泛起涟漪般的金色纹路——这是药王谷传承的“灵踪阵”，专为记录访客灵力波动而设。
祝盈下意识想抬脚，后撤半步的动作被系统尖锐的警报声刺得太阳穴一跳。
【警告！检测到神识扫描】
【警告！识别到宿主需求，血脉伪装模式强制启动中——】
袖口内衬突然发烫，祝盈低头，伸手摸了摸，是先前缠上手腕的药秤锁链骤然缩紧，还非常有规律地闪烁着金光。
“师尊说传送阵落在谷内，会扰了药圃灵气。”林疏桐指向云雾缭绕的山巅，七十二道青玉阶在雾中若隐若现，又小声说道：“其实当年祝前辈已经改良过阵法，已经不会影响了。”
对对对，当年我就觉得这样浪费灵力，给温如清改好了。祝盈赞许地点点头，对自己的聪明才智表示了一波支持。
没走多远，祝盈又盯着青石板上的兔子脚印发呆，又想起那次偷了温如清酿的药酒尝味，醉酒后偷溜下山，路上被只兔子咬了屁股，愤怒地提起兔子耳朵，以绝对的力量压制让它探路的蠢事。
那些脚印正沿着他数千年前设计的破阵路线蜿蜒，每个爪印里都嵌着粒月光草的药种，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这阵法……”祝盈佯装好奇地蹲下，指尖悬在某个爪印上方三寸——那里本该是阵眼死门。
“是师尊按祝前辈手稿复原的。”林疏桐并指划破掌心，血珠坠入爪印的刹那，整座山突然震颤起来，“只是阵眼改成了血祭触发，还得是经过试炼有资格外出的弟子才能通过。”
祝盈腕间系统突然弹出立体阵图，与眼前激活的杀阵完美重叠。
他本能地拽着林疏桐往右横移七步，三支淬毒弩箭擦着发梢钉入地面，被擦过的岩石竟开始腐蚀冒烟。
对上林疏桐有些惊讶的眼神，祝盈眨眨眼，轻咳两声：“你们这阵杀气挺重啊，啊哈哈哈。”
“少主好敏锐。”林疏桐的声音带着些崇拜，解释道：“原来的阵石被师尊带走了，新阵的攻击是师尊不忿有人擅闯祝前辈的屋子，才加上的。不过我们都看得出来，师尊接受不了祝前辈走得突然，想要将他的遗物都收好。”
啊？走得突然吗？
祝盈有些心虚，决心死遁之前他好像有提前暗示过这些朋友啊，只是系统抽风，本来说好安安静静闭眼就走的，变成了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这个死状好像是有点惨。
温如清难道是离得太近产生阴影了？
祝盈默默在一旁脑补着。
青玉檐上挂着的碎玉铃忽然传来轻响，祝盈抬头时正撞见回廊转角翻飞的苍青色衣衫。
温如清端着笑意，眉眼间却毫无波澜起伏，恍若鬼魅移步，悄无声息地来到祝盈面前。
他的手腕依旧缠着褪色的鲛绡，只是边角处多绣了朵造型奇特的花，针脚细密得像是要把什么封存进去。
“真是如出一辙啊……”药王谷主停在第九级台阶，白玉似的指尖拂过栏杆上经年的划痕，随即伸手轻抚祝盈的脸颊，“他有留下什么话吗？”
祝盈的喉结动了动。
那划痕好像，好像是他从前醉酒后拿匕首刻的歪诗，不过酒醒后他自己都不记得是具体内容了，没想到温如清非但没有修复，反而用金漆细细地描过。
如今倒是能看清了，祝盈不由得对着那句“醉卧药圃君莫笑”多看了几眼。
那时温如清新得了一柄利器，叫断龙匕，见他爱不释手就送给他玩。
祝盈自己也没想到，醉酒以后会拿着这断龙匕跑到这里刻诗，栏杆上玉屑纷飞，他手上鲜血淋漓，温如清举着止血散追了他半个时辰，最后还是找了壶烈酒，才将他哄到跟前上药。
台阶尽头垂落的银帘突然无风自动，露出后方药架上密密麻麻的青瓷瓶，每个瓶身都贴着泛黄的笺纸——全是他的字迹。
“谷主见谅。”祝盈故意让尾音带点少年人的轻佻，微微低头致歉，又缓缓抬眼看着温如清，“晚辈并没有真正接触过先祖，修炼的功法也只是在传承的灵识中学习的，所以……”
话音未落，温如清便拉起祝盈左手，仔细看了掌心上头的脉线，轻轻笑出声，仿佛裹着药香从云端垂落：“果然如此，如此狠心。”
温如清指尖抚上祝盈颈侧，突然侧身，触及他耳后淡金色的胎记，声音有些颤抖起来，“这火云纹……”
祝盈暗道不妙，一时又找不到理由制止，只好开口：“谷主，你这是……”
温如清却恍若未闻，指腹反复摩挲那处胎记：“他连这都刻进传承了？”
此刻那抹金纹正在皮下游走，灼烧着两人相触的肌肤。
嵌着月魄石的玉簪随着温如清俯身的动作垂落，祝盈眼疾手快地接起，拿在手里后却暗叫不好，忽觉烫手。
簪头刻着的字已经模糊不清，却几乎要戳进他眼底。簪尾坠着的药玉铃铛缺了半片，正是当年试药爆炸时崩飞后的残躯。
这是当年初识，祝盈才学着在各类灵石上雕刻阵法时，练手做出的普通簪子，模样丑就罢了，还什么阵也没刻上，是个不中看也不中用的“极品”。
恰逢四方来客送礼，祝盈得知了是温如清生辰，出门在外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将它送出去作礼物了，好歹原料是块灵玉嘛，也不是全无价值。
事情好像有些大条，祝盈后知后觉。
按理说“祝盈”之身已逝去数千年，灵玉再灵，毫无保护也不可能如最初那样莹润。
祝盈浑身血液凝固，一动也不动。温如清是他最要好的朋友，可离别太久，此时站在面前的温如清让他有些不敢轻举妄动。
温如清立在残破的台阶上，苍青衣袖灌满山风，他指尖抚过簪子，声音有些低落：“一份，故人遗物。”
忽然，他翻转簪尾划破指尖，血珠坠地的瞬间，七十二盏引魂灯自云海升起，“是天道在惩罚你吗？连你的心魂都要剜去三分。”
祝盈识海里炸开系统警报：
【检测到灵力入侵！】
是温如清在查探这具身体，倒是没有恶意。
不过被封印的记忆碎片突然翻涌，那时祝盈刚按照系统提示赴死，还在等待新身体的降落点，残缺的魂魄能时不时看见外面的世界——
同样的青玉阶上，温如清柔柔地笑着取血点灯，将他纷飞的残魂一点点招回来。
虽然此刻祝盈真正的意识已经回到了系统内，温如清招得再多也是没有用，最终只能看着它们在眼前一一飘散。
“奇怪……”温如清凝视着悬浮空中的盏盏引魂灯，正中最大的一盏竟浮现出双生魂影，声音仿佛从九幽之中传来，“你的魂火里，为何烧着两段因果？”
练得很差劲的科二考过了，码字欲大发，怒写一章[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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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青玉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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