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嘉海塔商业圈随便寻了个餐馆吃完晚饭后,盛满牵着小北在人行路边缘散步。
落日已经染了红边,徐徐奔向江面。在嘉海住了好几年都没有好好在江边走一走,盛满看着金光粼粼的江水,被刺得眼睛有点疼。
他把目光收回来,闭眼缓了缓。
几秒后眼睛再次睁开,眼前便出现了一个逆光的身影。
那人还穿着熟悉的黑衣,身形清瘦,见他目光投向自己这边礼貌挥手:“盛先生!”
盛满循声望去,向谢盏快步走了几步,随口调笑道:“谢教授,你好像每天都有用不完的活力。”
“是吗?”谢盏笑了笑,“因为我每天都很开心。”
至于为什么开心,当然是因为每天好像都能和盛满在一起。
“羡慕你的心态。我之前在私企工作的时候,每天都很想死。”盛满又补了句,“想死,但觉得该死的另有其人。”
酒妹和小北久别重逢,面面相觑眉目传情。
盛满俯身,满心满意地看着两只有爱的小狗,谢盏也随他蹲下来,不经意地问:“盛先生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小语种翻译。”
盛满一边给小北顺毛一边说。
谢盏刚想问是什么小语种,便被盛满接下来的话打断:“谢教授,以后不要叫我盛先生了,显得好生疏,我们不是朋友吗?”
身旁的人闻言一顿:“……满满?”
盛满:“……”
大可不必,倒也没这么熟。
所以谢盏停顿的两秒内,他的大脑就组织出来了这两个字?
被谢盏创到鸡皮疙瘩掉一地的盛满条件反射地咳了一下:“叫全名就好。”
“好的,盛满。”
也许是因为谢盏是老师出身,冷不丁被他这么一叫全名,再加上上次被他点名上台的阴影,盛满竟然有点ptsd。
那叫什么?
盛盛?满满?小盛?小满?
……
要不还是盛满吧。
“谢教授,”盛满缓缓站起,迎着霞光指了指嘉岭江江边的人行道:“走一会吧。”
对面点了点头,也随他站起身,和盛满并肩走在路上。
因为路边有对向来人经过,偶尔也有人骑自行车在他们旁边疾驰而过,谢盏下意识觉得外侧不安全,于是自觉地站到盛满的左侧,想默默护住盛满。
然而下一秒,盛满就跑到了外侧,将谢盏包在里侧,靠近江边。
谢盏又挪到了外侧。
盛满也往外挪。
最后这两个不服输的人从最初的离江边三十厘米变成了离江边三米,马上就要被挤下人行路,掉到大马路上的盛满忍不住了:
“谢教授,我觉得你的行为多余且奇怪。”
“外面车多人多,里面多安静啊。”谢盏理直气壮。
盛满“哈”了一声:“里面这么好你怎么不在里面走?”
“我想让你在里面,万一撞到了你怎么办?”谢盏委委屈屈地反问,“再说了,你又为什么一直和我较劲?”
盛满觉得好笑又无奈:“因为我怕水啊。”
身边的人突然不作声了。
盛满以为他走了神,把手掌在他面前挥了挥:“醒醒谢教授!”
话音刚落,那道身影瞬就移到了自己身前,将夕阳的霞光挡住大半。
谢盏好像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盛满喂喂仰头才能直视到他的脸。
“我们过马路吧。”
谢盏的语气十分郑重。
盛满闻言有点意外:“嗯?”
“不走江边路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谢盏虽然用的语气有请求意味,但实际上根本没给自己一点拒绝余地。
即便如此,盛满还是试图抢救一下:“在马路边走就好了,江边大路景色好。”
说罢,盛满还指了指谢盏背后的夕阳:“马上就要落了。”
挣扎未果,谢盏背过身,直接大步流星地走了。
独留原地的盛满:?
这是几个意思?怎么还走了?
盛满赶紧跟上去:“谢教授,你走慢点!”
这家伙抽什么邪风?
突然一下子走这么快,两只小狗和盛满被迫小跑才能跟住。
终于,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盛满跟上了停在斑马线边上的谢盏。
“你……你跑什么!”
轻喘平复呼吸的盛满微微躬身,略带愠意地质问谢盏。
这神经病。
突然就跑起来了,不会以为自己在迎着霞光演什么偶像剧情节很浪漫吧?
周围的人都在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他们。
“现在都到斑马线了,你还不打算和我过马路吗?”谢盏转过头说。
盛满有些好笑:“你这是什么执念?我真的没事的。”
红灯转绿,在路边已经聚集成一撮的人群鱼贯而出,人群突然混乱,谢盏本来正等着盛满的回应,可身边的盛满却突然惊呼一声,拉着谢盏走出了过街人群。
“日落了,谢盏!”
盛满激动的声音响在耳畔。
红日底边的轮廓与江水平面融合,落日的倒影和实体汇成一体,偶有鸿雁飞过长天。
那年夏天的某一个傍晚,嘉海市的日落时间是十九点十二分。
“谢教授。”
谢盏听见身边人轻轻唤了他一句。
“嗯。”他也轻轻应着。
“你一直住在嘉海吗?”盛满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许是这个问题来得太过突然,谢盏把目光从落日移到盛满身上,答道:“是。”
哟,盛满眉毛一挑。
原来你是老嘉海人啊。
虽然谢盏有可能不知道网友说的那个传言,正好碰巧把自己约在嘉海塔下看落日,但是不排除他知道,是故意选在这的。
“那你有没有听过一些老话?”盛满越说声音越小,装模作样,“有关嘉海塔的一些传说?”
“什么传说?”
谢盏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你……”盛满没解释,“自己回家搜一下吧。”
谢盏自然而然接道:“你不方便告诉我吗?”
“三言两语的说不清楚。”
盛满可不想光天化日之下和谢盏解释这个,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拒绝解释。
好在谢盏没有继续纠缠。
已经走了好一段距离,斑马线如今已经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落日已经被吞没了一半,两只小狗乖巧地走在他们身边,岁月静好,时间温柔。
嘉岭江横跨距离最短的那个水平线上专为游人建了一座桥,远看犹如西湖情人桥。
看着满江的波光潋滟,盛满心里不知被什么驱使,突然心血来潮,小跑了几步赶到谢盏面前:
“谢教授!你可以跟我来一下吗?”
没等谢盏说好,盛满就默认了他一定会答应,索性直接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那座桥上。
谢盏跟在他的后面,很快也上了桥。
“这里视野特别好!”盛满把谢盏拽到桥边,指着远方毫无遮挡的全视角长江吞落日,“你看,我没骗你吧?”
“嗯,好看。”
谢盏的声音含了些笑意。
“是吧我也觉得,大自然简直……”
沉迷于景色的盛满无意间瞟了一眼身旁的人,发现他一直都没抬头看,反而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你看了吗就说好看?”盛满象征性打了一下他的肩膀,“谢教授,你敷衍得有点过分。”
见盛满如此可爱的样子,谢盏忍不住笑了。
“好好好,我错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是谢盏知道自己没错。
对着落日笑成那样的盛满,本来就很好看。
因为他是盛满,什么时候都好看。
刚把头转过去,准备重新欣赏落日瑰景的盛满突然感到靠近谢盏的那半边脸怪怪的,好像被某种灼热目光盯了好久的不适感,甚至慢慢泛起了红。
……怎会如此?
嘉海市的夏天,晚上也会这么热吗?
盛满下意识地转过了头,没想到视线竟然和谢盏正好对上,他又在谢盏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
不同的是,这次黑瞳中还含了些江面反射的霞光,犹如一颗颗星子,包绕在自己的倒影附近。
“你……你看我干什么?”
突然意识到氛围不对的盛满迅速偏过头,在嗓子眼里呢喃出这几个字。
谢盏没直接回答:“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盛满后退了一步:“我又不是你,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眼前人扯了扯嘴角,把头转向夕阳,扶着石栏杆垂眸看着江面。
他缓缓张口,就在盛满以为他要说什么感天动地的情话出来时,好不容易营造的浪漫滤镜又碎一地。
“你长痘了,盛满。”
盛满:“?”
他的耳朵也没坏啊,谢盏说什么?
长痘了?
这是羞辱!
盛满好歹也是个自媒体工作者,怎么能被骂这么狠?!
见他一副震惊得要掉下巴的表情,谢盏以为他没听清,还好心重复了一句:“你长痘了,盛满。”
“太阳穴这里,颧骨这里,还有这……”
谢盏在强忍面部肌肉抽搐的盛满脸上比划一通后,不知死活地补了一句:“主播一般都带货吧,你是不是最近没接到靠谱化妆品品牌的代言?”
“太离谱了……”
盛满心想,这人三十六度的体温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是啊,是很离谱,”谢盏顺着他的话茬继续道,“你这么好看,为什么接不到好的代言?”
盛满实在听不下去:“我说的是你。”
“谢教授我觉得今天不如就散步到这里吧,我们明天再约。”实在受不了谢盏搞这一套,盛满十分无语,牵着狗就想走。
结果没走出半米,右侧小臂上就传来了霸道的力度,将他猛地拽了回来。
强劲不送反抗的力道让盛满不由自主吃痛哼了一声,随后便被那只手带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霸道的栀子香侵略着他的五感,鼻息间都被谢盏那熟悉的气息包围。
“谢盏你干……唔。”
盛满条件反射把对方推开,两人分开得很快。
谢盏眉头紧蹙,盯着盛满的身后。
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盛满循着他的眼神回头,眼前便扑来一团黑影,电光火石间盛满下意识往后缩,又稳稳落入身后人温暖宽敞的怀里。
那团巨物直冲面门,盛满双眼紧闭,想把手抬起来挡一下,结果却没有痛觉袭来。
“咔哒——”
巨物稳稳落在地上。
那是块砖头。
谢盏用手臂帮他挡掉了,砖头的泥土蹭在他手臂上,隐隐约约还渗出了血。
扔砖头的人是个疯子。他蓬头垢面,见两块砖头纷纷被谢盏挡掉,更生气了,捡起地上的石子便往这边冲:
“都给我下地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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