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玉他们在周围发现有形迹可疑之人,追过去了,至于我为什么在这,还不是怕我稍有差池,池姑娘就丢了脑袋?”说着,盛明夷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看来刚刚那阵脚步声,就是荆玉他们。
可盛大将军就这么坐在自己门口像什么样啊,夜里温度还这么冷,但请他进屋好像也不太对,难不成自己在床上躺着,他在边上看着?
还没等她理出个所以然,就听盛明夷起身道:“既然起来了,就到楼下坐着吧,这地上也太凉了。”
池旖旖想着这样也好,便穿好外衫跟着盛明夷到了楼下,盛明夷点了盏灯,两人在桌边坐下,就着光,池旖旖这才看见,盛明夷连衣襟都不曾系好,看来是急急忙忙下楼来,生怕她无人看顾会出事似的。
这一想,池旖旖心中便添了几分暖意。
这个人虽然每次说话都不怎么好听,但倒真的没让她受过伤,也没让她吃过亏,要紧的时候也总站出来保护她,可靠得很。
盛明夷看起来有几分困顿,毕竟他也不是铁打的,白日里的他看起来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可当箭射进来的那一瞬,他反应比任何人都快,显然他从未放松过警惕,这会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他犯困也是自然。
池旖旖见他打哈欠眼角都泛起了泪花,想了想便道:“若不然,我给将军沏壶茶吧?”她刚刚看见柜台边有个小炉子,炉火还未灭。
“这里想来也没什么好茶,你去厨房看看有酒没有,热一盅给我。”
“哦。”
池旖旖答应着便起身往厨房走去。厨房虽挨着大堂,但门却开在后院,还要经过一小段漆黑走廊,如今驿站中又无别人,自然显得鬼气森森。池旖旖伸手扶着墙壁,在黑暗中战战兢兢走了一段,便来到了后门,又摸着黑去寻那后门的门栓,可摸索了好一会都没将那门栓从卡槽中拉出来。
正慌着呢,就听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眼前有微光闪烁,她猛一转头,只借着烛光看到近在咫尺的盛明夷好看得有些过分的侧脸,当即呆愣在原地。
盛明夷见她没反应,以为是吓着她了,便伸手越过池旖旖,对着那门栓用力一拔,后门应声而开。
池旖旖望着那漆黑的后院,又看了看盛明夷手中豆大的灯,猜测盛明夷应是见她摸黑不便,拿着灯来找她了。
然而他嘴上依旧没好气地说着:“也不知道再点盏灯,蠢鹌鹑。”
池旖旖此时还沉浸在刚刚的惊鸿一瞥之中,自是不与他计较,只借着他手中的烛光,小心地向后院走去,盛明夷则举着灯,紧跟在她侧后方,生怕这小鹌鹑一个不注意摔了,又要哭。
他们落脚之地比起梅山县情况虽好些,但也称不上十分富庶,单看这个厨房就知道,米缸里有米,可用来装菜的筐子却干净得很,想来这里的菜应都是当天早上按需采购,一天吃完啥也不剩。房梁上垂下的筐子里放了点腊肉,但腊肉在这应该算稀有货,池旖旖没敢动。边上还放着几缸酱菜,烛火昏暗也看不出里面酱的是什么。
搜罗了一圈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只寻了一小筐鸡蛋,估计是后院里养的鸡下的。
“你在找什么?”盛明夷双手环胸倚在案台边上,漫不经心地看着池旖旖像只松鼠似的在厨房里翻找。
“看看有什么能给将军用来下酒啊。”池旖旖看没有什么下酒的,便扭个身又去翻酒坛。她不懂酒,梅山县也不出什么好酒,她家里出了池正清偶尔会小酌几杯之外,她父亲和几位叔叔也不是嗜酒的人,所以她即便翻到了酒坛,也不知这算不算好酒,能不能拿出来给盛明夷喝。
于是她还是老老实实询问正主意见:“将军,这酒,你能喝吗?”
盛明夷乐了:“就让你热个酒,哪来这么多讲究。”他们在雪地里行军的时候,为了御寒,什么酒都喝,哪里还管口感好不好,只看能不能辣到四肢百骸都发热。“随便什么酒都行,你拿来给我吧,再磨蹭天都亮了。”
听他这么说,池旖旖从边上拿了酒提,打了一盅酒,然后找了一口小锅,重新生火太麻烦,她就想回大堂用那还未灭的炉子热酒去。盛明夷见她找着酒了,便也拿上灯盏跟上。
刚走没两步,就见池旖旖猝不及防地转身,盛明夷一个不察,差点就与她撞上,那灯盏在他手里随着他的手晃了个圈,堪堪没烫着人。
盛明夷正想发难,就见池旖旖眉眼弯弯似天上那轮皎月。定下心来再看,这人都快贴到他胸膛了,一股少女特有的清幽体香在他鼻尖萦绕。
“将军,我给你做蛋酒吃吧。”
盛明夷也不知“蛋酒”是什么东西,脑海里全是少女刚刚明艳的面容,仿若一夜之间桃花都开了般灿烂,盛明夷正迷失在其中,稀里糊涂也就答应下来了。
池旖旖迟钝,压根没注意到盛明夷的不对劲,心里只想着要做蛋酒,于是折返回去拿了个碗打入两颗鸡蛋,用筷子搅得密密得都起沫了,这才又回到大堂的炉子边,将酒倒入锅中,酒热后,又将打好的鸡蛋也一起倒入,用筷子慢慢搅拌,等到蛋熟得差不多了,她看似偷偷摸摸地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个小油纸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糖块,放了进去,等糖块融化了,她便将酒盛出来,端给盛明夷。
“将军,尝尝吧。”
盛明夷接过酒盅倒出一杯,先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虽有酒味,但更多的是一股甜味。他抬头:“你放糖了?”糖是稀罕东西,这小鹌鹑竟然肯给他吃?
“放了一点。”池旖旖伸出食指和拇指笔画了一下,“将军不喜欢甜的吗?可是我上次看你还挺喜欢吃汤圆的。”
见盛明夷没动,她又补充:“将军是不是没喝过这个,这个叫蛋酒,我们那冬天的时候都会喝这个,甜甜的,热乎乎的,喝完好睡觉。”
盛明夷听完一挑眉:“你觉得现在是能睡觉的时候吗?”
“呃……”
池旖旖语塞,看着那酒杯,一时不知该进该退,正当她犹豫着是不是要重新给盛明夷热酒之时,就见他端起酒杯,一仰头喝了,喝完还小小地回味了一下。
蛋液和糖中和了酒的辛辣,亦减少了入喉的刺激感,只觉得一股暖意滑入肠胃之中,然后整个人就热起来了,和他在冰天雪地里喝的凛冽烧刀子,是全然不同的风味。
盛明夷端着空酒杯,望着池旖旖期待的眼神,不由得心想,这酒与今晚,倒十分应景。于是又添一杯。
池旖旖见他又续了酒,心下稍安,刚想坐下,就听盛明夷说:“一会给荆玉他们也准备一些吧。”
池旖旖知道荆玉和其他将士这一路来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着实辛苦,自然没有不答应的,便接了盛明夷的火折子又点了一盏灯,到厨房找鸡蛋去了,剩下的糖也不多了,她便全拿了出来,又做了一大锅的蛋酒,放在炉子上温着,等荆玉他们回来。
夜里起了风,风声呼啸,听着好不骇人,却不想过一会又下了雨。
池旖旖还在担心荆玉他们,一时有些急躁。而边上的盛明夷倒是显得闲适很多,只一杯一杯地喝着酒,见她坐立难安的样子,又忍不住出声调侃:“不用担心,荆玉有分寸。”说完,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池旖旖见他一杯接着一杯,忍不住劝道:“将军你也少喝些吧。”这蛋酒她知道,甜滋滋的,酒味淡,就跟甜水似的,一喝就停不下来,她第一次喝的时候,也差点醉了。
然而盛明夷却曲解了她的意思,还以为她是怕他喝醉了拿不住剑,护不住她。“放心吧,醉不了。”说着,又给自己续上了一杯。
池旖旖见他这么说,便也随他去了,手肘支在桌子上,撑着头望向大门方向。门外风驰雨骤,屋内豆大烛火摇曳昏黄,两人一个喝酒,一个发呆,气氛倒是祥和了起来。原先这两人就没怎么好好说过话,这会没人说话倒是清净。
可才清净没过一会,池旖旖就有些待不住了,她原本不是个话多的人,只是这眼下的气氛,多少有些尴尬。正绞尽脑汁想着有什么话可以聊聊呢,就听见楼上不知何处传来“砰”的一声轻响。
若不是此刻驿站中四下无人,风雨声又被门隔绝在外,还不一定能注意到这声响。
盛明夷迅速将灯吹灭,随即握紧了剑,并将空酒杯轻轻放下,被衣衫包裹着的肌肉绷得紧紧的,眼神锐利地盯着二楼,全身上下寻不到一丝酒气。
池旖旖也惊得绷紧了脊背,下意识望向盛明夷,而对方只是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出声,随后伸手拉住她,带着她慢慢行至楼梯边,透过楼梯缝隙向二楼,没见人影,但听见有脚步声在楼上响起,虽然很轻,但在这寂静的环境中,就像是踩在他们头顶一样清晰。
池旖旖仔细听了一会,晃了晃还拉着的盛明夷的手,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是我的房间。”
盛明夷点了点头,显然也是听出来了,回了她四个字:“调虎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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