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夷觉察到池旖旖的灼热眼神,便瞥了她一眼:“看我干嘛?”
池旖旖凑过去,老实说道:“没想到将军还有船,将军好有钱啊!”
见她又一副小财迷样,盛明夷轻哂两声,便起身道:“都去歇息吧,昨夜都辛苦了,今日晚半天出发。”说着,便自顾自上楼了。
荆玉收拾了空酒碗也要走,却见池旖旖一人还坐在桌边踌躇着,便道:“池姑娘也赶紧去睡吧,一会儿天都要亮了。”
池旖旖抬头往二楼自己房间的方向看了看,刚刚那杀手进过自己房间,若一会趁大家都睡了,再杀个回马枪,一刀了结了自己那可怎么办啊,光想就觉得浑身发怵。
可继续待在这楼底下也不成,大家都去睡了,这里也剩她一人,而且太阳升起来之前最是清冷,干坐在这里,哪有暖呼呼的被窝舒服啊?
正犹豫着,就听楼上有人叫她。
“池旖旖,上来。”
她抬头一看,就见盛明夷站在三楼的走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她慌忙起身,虽不知盛明夷叫她有什么事,但还是急匆匆地跑了上去,扶着长廊扶手喘着气问:“将,将军什么事啊?”
盛明夷站在门边,朝自己房间努了努下巴。“你睡我这。”
“啊?那将军睡哪啊?”
“睡你那啊。”说着,绕过池旖旖便要下楼,却被池旖旖一把拉住。
“这不合适吧将军!”不提尊卑有别,但男女别途,她睡过的床盛明夷再睡,怎么想都有些怪怪的……
“怎么不合适?”盛明夷一时脑子有点拐不过弯来,加上又困又累,语气就有些不好,自己想着她再睡那间房恐会害怕膈应,就好心把自己房间让给她,怎么这小鹌鹑还不领情?“那你自己回二楼去睡?”
池旖旖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也不太行……”
“那你想怎的?”
“将军,我能不能跟你一块睡?”
话音落地,盛明夷瞬间清醒,拧着眉望着眼前脸都要烧起来的人:“池旖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小鹌鹑立马解释道:“我睡地上就行!我打地铺!我把地铺铺得离将军远远的!”
“行不行啊?”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自己眨巴眨巴,眼底还泛着红,樱色嘴唇讨饶似得紧紧抿着,盛明夷看着看着,心底便一阵烦躁,视线也不自觉地挪到别处,在天花板上绕一圈然后再回到这张小脸上。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对上这只小鹌鹑,自己的底线便一退再退,总是心软泛滥,明明从小到大身边姑娘也不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也有几位,就没见过像池旖旖这般难缠又烦人的。
一阵天人交战,盛明夷终于败下阵来。
“行了行了,我这没有多余被褥,你自己收拾了过来。”
“多谢将军!”
池旖旖欣喜谢过,转身就跑下楼。事发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回到了自己房间。其实比她想象中好一些,房间并没有怎么被翻乱,只是被褥被掀开,加上那杀手开了窗,桌上的东西被昨夜的狂风吹得东倒西歪,烛台甚至一路滚到了门口。
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囊,发现没有东西丢失之后,池旖旖这才卷起被褥,带上门往楼上走去。
一路走还一路想着,她这会真是为了活命连脸都豁出去了,也终于明白,在活命面前,面子算什么啊。若不是实在害怕那杀手再杀回来,她何必求着盛明夷要跟他共处一室,还要打地铺。这可是秋天,睡地上多凉啊……
算啦,一会睡觉的时候穿多点吧,捱下冻而已,比没命强吧。
这样想着,池旖旖敲开了盛明夷房间的门,刚踏入房门,就被房间里的景象惊着了。只见地上已经铺好了地铺,被褥枕头一应俱全,而床上现在则空无一物,并且床与地铺之间,不知何时拉起了一条绳子,盛明夷宽大的外袍正挂在上面,像是一道屏风,将地铺隔在了外面。
“将军,这……”
盛明夷睡意朦胧,脸色沉沉地掀开铺在地上的被子,旁若无人地钻进去躺好,闭上了眼睛。他也没回应池旖旖的疑问,只自顾自说:“铺床的时候轻点,我睡了。”
“哦哦,不敢打扰将军……”
池旖旖眼瞧着盛明夷翻了个身,脸朝外睡下,这才回过神来,轻轻撩起那件充当了屏风的衣袍,走到床边,将被褥放下,又一点点铺平,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等她完全收拾好,“屏风”另一头,盛明夷的呼吸声已经变得绵长起来。
其实盛将军人也挺好的。池旖旖坐在刚铺好的床边想着。虽然他说话难听,但做事很靠谱,也很照顾自己。听其言观其行,可见盛将军还是个很好的人,纵然他将自己骗出了梅山县,拿她的小命当诱饵……
哎呀池旖旖!你是不是昏头了!要不是他将你骗出来,你这会哪用得着担惊受怕,他照顾你本就是应该!
池旖旖敲了敲自己的头,懊恼着。可转念一想,自己还在梅山县时,就遭遇了大火,那些人如此不肯放过自己,若不是跟着盛明夷跑出来,恐怕也早就遭人灭口了也说不准啊。
这样看来,许是盛将军救了她的命也犹未可知啊……
池旖旖就这般发了好一会呆,回过神时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本就没多少时间好睡,这下又浪费了,于是她赶紧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躺下时,池旖旖才突然意识到,刚才,盛明夷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池旖旖”,以往都是叫她“池姑娘”的,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但就觉得心里好像是被一把绒草抚过,痒痒的。
许是和盛明夷同处一室让池旖旖倍感安心,这一觉竟然睡到太阳当空了才醒。醒来后她没着急起床,而是趴在床边,瞄着那用外袍做成的屏风,想看盛明夷醒了没,若他还没起,自己似乎也不好贸然过去打扰。
盛将军应该也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睡着时的样子吧。
可观察了好一会,帘后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池旖旖想了想,小声唤了两声“将军”,也无人应答,索性穿好衣服起身,从帘后探出双眼睛偷偷查看。
原本铺着地铺的地方早已空无一人,被褥也早就收拾干净放在了椅子上,而盛明夷则不在房内。
盛将军这是起了吧,她睡得这么沉吗?竟没听到一点动静。糟糕!她不会是最磨蹭的那个吧,别是所有人都在等她一个,那可就不好了!
于是池旖旖迅速收拾了一下自己,便拉开门走出房间,她站在走廊边向楼下大堂看去,荆玉他们都不在,只盛明夷一个人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张纸在看着,不像书信,倒像是地图,听见楼上有开门的动静,他便也抬头看了过来,见是池旖旖,便出声叫她。
“快下来,就你睡到这么晚,饭菜都要凉了。”
“来了!”池旖旖答应着下楼来到桌边,就见桌上放了几盘酱菜,是她昨天在厨房里见过的那些,盛明夷面前是一个空碗,显然他已经吃完了。可她吃什么呀?
“炉子上有面,也有馒头,爱吃什么拿什么。”
“哦。”
还是昨天用来温酒的炉子,上面架一口锅,锅上又架一笼屉,笼屉里是馒头,锅里是白水煮面,点缀着几棵青菜和葱花。池旖旖盛了一碗面,又拿了一个馒头,回到桌边坐下,就着酱菜吃起来,这酱菜咸中带甜,还稍微有些辣味,下饭的很,池旖旖三两口就下去了半碗面。
盛明夷抬眼瞥了瞥她,无声笑了笑。
池旖旖被他这么一看,瞬间不好意思了起来,看了看自己的碗,又看了看手里拿着的馒头。这人总不会是在笑她吃得多吧……可她没吃早饭,这是今天的第一顿,多吃点也无妨啊。
“多吃点,今天我们出发晚了,天黑前恐怕到不了下一处驿站,也就意味着晚上没有热汤热饭吃,只能吃点干粮。”
“知道了。”原来如此。池旖旖答应着,低头继续吃面。吃面难免会发出“唏哩呼噜”的声音,但眼下她也顾不得斯文,要是她娘还在,见她这副吃相,定是要说她了。可对面是盛明夷,那就无所谓了,反正今早自己死皮赖脸要和他睡一屋的时候,她在他面前就没有脸面了。
现在想来,自己什么落魄的样子,他都见过了。哭得凄凄惨惨的,发脾气的,卑微的……关键是回头还需要让这人帮她找官媒疏通,到时候他会怎样跟官媒形容自己呢?脾气大?娇气?爱哭?
想到这,她不免叹了口气。
盛明夷听她叹气,抬头向她看来,不明白怎么好端端吃着饭就叹起气来,还想着是不是这饭菜不合胃口,可看她吃得欢实,又不像是不合胃口的样子。
“怎么,不好吃?”
“嗯?”池旖旖疑惑抬头,不明白盛明夷为什么这么问,“挺好吃的啊。”
盛明夷挑了挑眉,将手中的图纸往桌上一摊:“我还当你吃不惯。”
池旖旖闻言无奈笑笑:“我有什么吃不惯的啊,梅山县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吃的东西也没这么多,面条、馒头、粥,这不都是家常的嘛。哦,这个酱菜倒是没吃过,不过挺好吃,挺下饭的。”
他们落脚的这间驿站离梅山县也不远,自然也是同样偏僻,没那么多山珍海味,而且他们这行,虽说是赶路,但对池旖旖来说无异于逃命,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
“不过将军也吃这些吗?”
“怎么,你怕我吃独食?”
“怎么会!”池旖旖连连摆手,“我只是想,这些饭菜对将军来说,应该是难以下咽吧?”
盛明夷冷哼:“我又不是天天珍馐美馔,怎么就吃不惯了,行军途中啃冰碴子也是有的,有次设伏敌军,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只能啃干粮,最后干粮吃完了,便扒了草根来吃。”
原来行军打仗这般艰辛。池旖旖瞬间肃然起敬。
听多了盛将军的威名,总觉得他这支军队神气得很,却没想战争总是残酷,世上哪有什么常胜将军,不都是以命相搏。
见她吃着吃着又发呆,盛明夷不免曲起指节,轻轻扣了扣桌面:“快些吃,荆玉已经带人去准备了,等你吃完我们就走。”
“嗯嗯。”池旖旖点了点头,埋头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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