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若不是盛明夷此时病着,他想必能跳起来问她“为什么”。在崖壁上,她怀疑他神志不清一时兴起,拒绝他也就罢了,此时他清醒得很,为什么还要拒绝他?!
“不为什么。”池旖旖垂下眼睫,将手轻轻从盛明夷的手中抽出,“我并非将军良缘,多谢将军抬爱。”
“什么良缘什么抬爱!”盛明夷气得胸口疼,他伸手掐住池旖旖的脸颊,捏得小鹌鹑“嗯啊”地叫出声来,“你给我好好说话,再这么文绉绉的你试试?”
“哎呀你放手!干嘛呀!不愿意就不愿意啊,你说要娶,难道我就要嫁吗?你好不讲道理!”池旖旖越说越气,最后干脆一甩手起身就走。
盛明夷趴在窗边看她气呼呼离开的背影,心中的怒气渐渐被疑惑取代,他不明白池旖旖既然能与他同死,怎么就不能与他共生了。
女儿心思,真猜不明白。
接下来几天,池旖旖便安安心心在民居住着,也没再去探望过盛明夷,倒不是她冷心冷血,而是阿西是个闲不住的,天天去隔壁溜达,盛明夷一天喝了几口水,说了几句话,伤势恢复得如何,一问阿西便都知道了。甚至阿西还嫌林峤他们粗手粗脚,亲自担负起了照顾盛明夷的重任。
听闻盛明夷退了烧,伤势也逐渐好转,也搬出了临时医馆,池旖旖这算是放下了心来。她自己本就没什么大碍,无非就是手心的伤势,看着严重,但上了几天药之后也就顺利结痂了,现在连纱布都不用缠了。
闲来无事她也愿意到屋外去溜达,避开盛明夷的院子就是了。眼看着桐谷热热闹闹的重建场景,她就会联想到梅山县,或许有了火油矿这一宝藏之后,梅山县的重建也是这么热闹。
这日午后,池旖旖照例在小睡了一会之后出去漫无目的地溜达,却不知怎么就走到了盛明夷住的院子门口,本想绕开,却见林峤带着几人站在院门口,眉头紧锁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池旖旖几乎下意识就认为是盛明夷出了什么状况,于是也不想着躲避了,直直就朝着林峤几人走去。
“你们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可是将军出了什么事?”
林峤抬头见是池旖旖,便与她抱了抱拳。
“是池姑娘啊,将军无碍,万幸没伤到要害,大夫说修养一些时日便能好转。”
池旖旖听他这么说,便放下心来。
“既然将军已无碍,怎么林队长还一副愁容呢?”
林峤想着池旖旖也不是外人,只略一犹豫就和盘托出。
“这几日我们在搜寻一从南樾叛逃之人的下落,据我们安插在南樾那边的人汇报,此次挑唆南樾进犯我大兴之人,大多都被灭口,唯独此人死里逃生,从南樾逃入桐谷,若能拿下此人,便能从他嘴里挖出不少可用消息。”
“那这是好事啊,林队长为何发愁?”
林峤叹了口气:“此人既然能从车樾杀手的手下逃生,说明他是极狡猾之人,我们眼下虽已锁定他的行踪,但就怕打草惊蛇,再次让他逃了。”
池旖旖想了想,再次问道:“可是他藏匿之处有何不妥?”
这话可是问到点上了,林峤一个没收住,便朝着池旖旖一顿“倾诉”:“可不就是因为这个吗?我们搜查了一圈,此人竟躲在桐谷最大的风月坊!风月坊向来鱼龙混杂,他躲在里面就如同泥鳅进了河溪,难抓得很。”
风月坊?可不就与罗多的千山楼差不多?
就在池旖旖陷入沉思之时,林峤还在滔滔不绝地抱怨:“此人滑溜得很,买通了风月坊里的人为他通风报信,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他便溜之大吉。我们也曾派人乔装成客人混入其中,但不知怎么回事,刚进大门就被识破了。”
说着,林峤还一脸疑惑,想来是尚未想通他们究竟如何被识破的。
“将士们常年征战沙场,身上自带杀伐之气,想要伪装着实不易。”池旖旖一边说着,一边想起穿着小厮衣服的盛明夷,眼神不会骗人,即便让他穿得像个叫花子,他眼中的正气也难以掩饰。
听她这么一说,林峤也多少有些释然了,然而眼下最棘手的事还未解决。
“原本也想与将军通报一声,可将军现下还在养伤,为了这点事就叨扰他,我们心里也着实过意不去。”
池旖旖听着,心中微动。
“我倒是有个法子,或许可以试一试。”说完,她向林峤挥了挥手,示意他附耳过来,两人小声商议了一会,林峤拍掌大笑:“此计甚妙!我先谢过池姑娘了,待我这安排好,便来接姑娘。”
池旖旖点了点头,目送林峤几人远去。
林峤这一走便是两日有余,池旖旖也未曾追问那件事他安排得怎样了,照旧是规律地吃着一日三餐,午后绕开盛明夷的院子散步。盛明夷似是知道她有心避她,也没来找她,只好好养伤,偶尔让阿西从中传话,无非就是些伤好了许多,已能下地之类的。她就这样独自消磨着时间,偶尔惦记盛明夷,倒也不无聊。
夜里起风,池旖旖起来关窗,就见院墙外有人头攒动。她披了衣裳寻出去,和正要敲门的林峤撞了个正着。
林峤见她出来,便压低了声音道:“都准备好了,劳烦姑娘同我走一趟了。”
池旖旖点了点头,朝院子里看了一眼,便关上大门与林峤一起出去了。就在她走后没多久,原本正睡着的阿西被关门声吵醒,想都没想便揉着眼睛趿拉着鞋追出去,却只看到池旖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阿西见此情景,不免喃喃自语道:“这么晚了,阿姐做什么去?”
那风月坊位于桐谷和临县的交界处,属于正儿八经的三不管地带,往来之人极为复杂,既有当地小有权势的富贵人,也有讨生活的下九流,更不缺地痞流氓。
去的路上,林峤抓紧时间简单跟池旖旖说了下那南樾叛逃之人的情况。
“那人名叫猛东,是往返于大兴和南樾之间的蛇头,十分狡诈多疑,因此得小心对付。”说着又拿出此人画像给池旖旖看。
池旖旖盯着看了一会,将此人样貌牢牢记在脑海里。
“我们买通了风月坊里的一名管事,他会以新来的姑娘身份带你进去,只是风月坊中情况复杂,还请姑娘小心应对,若遇到什么危险……”
“有危险的话,我就吹这个。”说着,池旖旖从衣襟里掏出一支口哨,依旧是盛明夷给她的那支,她一直挂着,未曾摘下。
林峤自然是认得这是盛明夷的口哨,那日也是循着这哨声才找到的两人。
“是了,若遇危险,姑娘就吹响这哨子,我们军中无人不知晓这哨音。”
两人说话间,风月坊便到了。
林峤不敢将她送至门口以免惹人怀疑,便让手下带着池旖旖来到风月坊的后门,找到接头的管事,将池旖旖接了出去,而他们则在风月坊二楼周围埋伏了下来,只等池旖旖能将人引到窗边,他们便一举将人拿下。
池旖旖一路顺遂地进了风月坊,进去之后才知林峤他们做事仔细,坊中除了那接头的管事之外,似乎无人知晓她的身份,就连坊中的妈妈也不知道。
“徐妈妈,这便是我跟你说的,从南樾逃过来的姑娘。”
那徐妈妈是个风韵犹存的女中年女子,她一见池旖旖这脆生生娇滴滴的小姑娘便两眼放光,忍不住上下将她细细打量了一遍。
“南樾来的?可会说大兴话?”
池旖旖忙道:“我是小时候被卖到南樾的,大兴话还记得。”
徐妈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神情似有些怀疑,但眼前这个姑娘却有几分姿色,放弃了又舍不得。一番纠结之后又问道:“叫什么名字?”
池旖旖这次干脆将朗月的名字掉了个个:“叫月兰。”
徐妈妈又点了点头:“名字倒是雅致。在南樾可干过这个行当?”
池旖旖又赶紧点头:“干过的!在千山楼!就是没干多长时间,便打仗了,这才逃回大兴来……”
她这半真半假半嫁接的说辞,不仅将徐妈妈给框住了,就连边上那知晓情况的管事也连连朝她看来,想看她到底是真是假。池旖旖知道自己这招是成了,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是低着头,一副怯怯的样子,好似任凭徐妈妈吩咐似的。
徐妈妈见她人看着老实,也算是个熟手,便没再多问,只说:“近来坊中生意差得很,你先去候着,有机会我给你引荐些客人,若看得上,那便一切都好说,若没看上……”
“徐妈妈放心,我自是会努力让客人将我留下的。”
见她如此上道,徐妈妈露出些许满意的神色,但她没多说,只朝那管事挥挥手:“带她下去吧。”便转身离开了。
池旖旖跟着管事来到房中候着,一边还很“熟门熟路”地为自己上了妆,还挑了身颇具风情的衣裳换上。此时月上中天,风月坊正是热闹的时候,徐妈妈过来招呼姑娘们,见她一副打扮妥当的样子,不免又对她更满意了几分,连声招呼:“月兰,你跟着我过来。”
池旖旖不敢拖沓,连连应声跟了上去,没一会就被徐妈妈带到了一楼大堂之中,带着她在一众寻欢客中打了一圈。池旖旖亦步亦趋跟在徐妈妈身后,一边不动声色地躲开那些朝着她来的咸猪手,一边在大厅中自习寻找着那名叫猛东的男子的踪迹。
没一会,她便看到了一个隐在角落的身影,便是她此行要找的猛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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