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怎么办啊?”盛筠竹听见声音从屋里跑出来,一脸紧张地拽着池旖旖的手。
眼下池旖旖也着实是没什么办法,她看了看院内仅剩的十几名侍卫,又细细听着门外的响动,车樾杀手的阵仗她是见识过的,这些侍卫绝不是他们的对手。
若是盛明夷在就好了……
正想着,就听门扉轻响,皇后盛婀珺从屋内出来。
盛筠竹赶紧上前:“姨母,外面太危险了,您赶紧回屋!”
然而盛婀珺却是一脸镇定,仿佛铁了心一般。
“这祸事是怀儿闯下的,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要替他收拾。”随即,她又对那群侍卫说道:“今日这道门,死也要给我守住了!”
皇后娘娘一声令下,侍卫们皆是严阵以待。池旖旖同盛筠竹担忧地挽着手陪在皇后娘娘身边,眼瞅着门栓被撞得越来越松,决定生死的那一刻似乎就在眼前,她们俩反而镇定了下来。
“大不了就是一死吧。”盛筠竹小声在池旖旖耳边道。
然而院门最终并未被冲破,外面的冲撞声也停了下来。池旖旖一脸不解地仔细听着外面的响动,就听外面有人高声道:“陈平,参见陛下。”
“陈平?太傅?”
陈平这时到来,显然不可能是站在他们这边的,这陈平到底是什么来头?
实际池旖旖连这陈平的面都没见过,更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人,是敌是友。
“怎么办啊姨母,要不要放他进来?”一片沉默中,盛筠竹出声问道。
盛婀珺垂眼沉思:“陈平此人向来不显山露水,琢磨不透,他此举,也不知是何用意。”
院中几人都拿不准主意,门外的陈平还在高喊,侍卫们举着剑严阵以待。
突然间,池旖旖脑中似有一道白光闪过,她想起盛明夷临走时对她说的话,又想起这些日子他莫测的行踪以及朝堂上那些纷至沓来对他的弹劾,一时间,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她脑中形成。
于是她挽着皇后的臂弯,高声对门外喊道:“请陈太傅稍后,奴婢这就去通报圣上。”
门外,陈平拱了拱手:“有劳。”
四下一阵鸦雀无声,只听那院内脚步声轻响,似是小丫鬟真的进屋通传去了。
琼兰揣着手从后面踱步上来,仰着头讥讽道:“还通报个什么劲,直接踹门进去,杀了那和安皇帝,还废那什么事。”
然而陈平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自顾自垂手候在门前。
“大兴人向来阴险狡诈,善于谋略,我不相信他们会就此坐以待毙,定有后手。”
“呵。”琼兰翻了个白眼,“行,那你便去探探,看他们有什么后手。”说着,他凑近陈平身边,言语讥讽:“所以我说,陈太傅,你那些清廉的样子,装装也就得了,现在还装上瘾了?以前你不都看不上我?觉得我就是莽夫,是败类,现在你终于也和我是一类人了,陈太傅,感想如何啊?”
听到这,陈平终于抬眼扫了他一眼,只那眼神冰冷,依旧是一副没把琼兰放在眼里的模样,看得琼兰怒火直冒。
“行,你清高,我就等着你今天在门口将那玉玺跪出来!”说罢,琼兰即刻带着人退到了一遍,清出了一块空地留给陈平,似乎铁了心要看他丢脸似的。
但陈平似乎压根就没将他的这种挑衅放在心上,只一心一意垂头等在门前,像是一枚钉在地上的木桩一般,用他灰色晦暗的身影顶着这同样昏沉的天空。
门内,盛筠竹听到池旖旖这样回应外面,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立即就与池旖旖一道小跑着回到屋内。
“旖旖,你在说什么呢?圣上如今还未清醒,这陈平若是闯进来了可如何是好?!”
然而池旖旖此时却未曾正面回答她,只望向坐在主位扶额垂头眉头紧皱的皇后娘娘:“若不答,或如实回答,他们都一样会冲进来,还不若这样,或许还能拖得一时半刻。”
“可是拖了又如何,就算王赋顺利逃出去了,也来不及从京中搬救兵来啊!”
远水解不了近渴,外面车樾敌军已虎视眈眈,门内却是兵荒马乱。
池旖旖俯身跪在皇后面前,直视她的双眼。
“皇后娘娘,盛明夷是不是在来的路上?”
一时间,屋内万籁俱静。
盛婀珺闻言,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笑容,只是这笑容掺杂了太多别的情绪,池旖旖一时之间也无法清晰分辨。
“明夷,是我们的下下策。原本想着怀儿不至于走到这步,却没想到,他最终还是……明夷来提醒我们的时候,我甚至一度都不敢相信。怀儿是我一手养大,我知道他秉性不算上佳,但我也从未想到过他会如此,不顾父母恩情……”
对于元怀到底是为什么要篡位,要与车樾人勾结,这些池旖旖压根都没有什么兴趣,她现在只想知道盛明夷的下落,想知道盛明夷能不能来得及赶来救他们。
盛婀珺也看出了她的焦急,于是略过了自己心中的那些忐忑愁绪,直言道:“明夷应在来的路上了,按照我们原来的计划,应是赶得及,可千算万算,没算到圣上竟在此时病倒了。”
池旖旖低头想了想:“好在这些,外面的车樾人并不真的知晓。”
就在几人商量对策之时,院门被陈平再次扣响。
“圣上,陈平求见。”
祸事迫在眉睫,池旖旖捏了捏拳头。
盛婀珺看了一眼窗外:“这陈平恐怕才是此局关键。”
“那便将他骗进来。”
说罢,池旖旖又招手将盛筠竹唤来,小声在盛筠竹耳边说了几句话。盛筠竹听完,睁大了眼睛惊恐道:“旖旖,你确定吗?!”
池旖旖没时间与她解释,只重重点了点头。
“你相信我!肯定可以的!我们只要拖到盛明夷来就行了。”
哪怕盛筠竹此时还对池旖旖的办法半信半疑,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出路了,只能硬着头皮迎了出去,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院门的门栓。
门外,陈平依旧弓腰低头候在原地,直到这院门打开,他这才抬头,看向迎出来的盛筠竹。
盛筠竹甫一打开门,就被这门外的阵仗给吓到了,连说话都结结巴巴:“圣上传太傅近前觐见。”说着,侧身给陈平让出了一条路来。
陈平闻言就要往院门里走,刚迈出步子,就被琼兰拦了一道。
“就只招他一个可不行,我作为陈太傅的书童,自然也是要跟着的。”
盛筠竹没见过琼兰,只觉得此人长相凶恶,令人不寒而栗,但此时僵在门口也不是个事,于是她便做了个“请”的手势,将陈平及琼兰迎入门内后,又将院门牢牢关上。
琼兰听着身后发出的“砰”的一声,又扫视了院中仅剩的十几名侍卫,不免嗤笑:“我当你们和安皇帝还有什么后手,就这几个残兵败将?”
盛筠竹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当场就想反驳,可还未等她开口,就能屋内响起一道人声,声音响起的瞬间,她几乎是后背一凛,而那陈平更是直接跪了下去。
就听屋内,和安帝中气十足说道:“真是对不住了,贵国使者千里迢迢远道而来,偏我们大兴只能这样招待你们。”
声音响起的瞬间,院内三个人各怀心思。陈平跪地垂头高喊“参见圣上”,盛筠竹急急退到一边,只希望自己刚才那副惊讶的表情没有被这两人觉察,以免破了池旖旖的伪装。
先前池旖旖和她说这个计划时,她还想着怎么可能,刚才猛然听到,还以为是圣上本人呢。原来天底下,还真有人能将别人的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
琼兰自然不知道这道帘内坐着的不是和安帝,而是一脸紧张模仿和安帝声音的池旖旖,他只当先前和安帝受伤病中闭门不见客都是故意放出来蒙蔽他们的假消息,此时这人不是好端端的?
想着自己被骗,琼兰便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道:“我看你还是赶紧将玉玺交出来,我索性还能留你们一条活路!”
然而更令他恼怒的是,这院中竟然没有一人将他的话放在心上,那屋内坐着的“和安帝”,甚至越过他,径直向陈平问道:“陈平,你如此执着于见我,是何用意?”
陈平下跪叩首,声如洪钟:“臣,向圣上请罪,车樾尖细琼兰、朗月等人,以我母亲的性命要挟我,让我为他们所用,同时还蛊惑六殿下,造成了今日之乱象。”
陈平这一番剖白不仅让琼兰愣在了原地,连屋内的池旖旖都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顺着他的话说:“你有何证据?”
话音刚落,陈平便从自己的袖口中抽出一沓书信:“这些是罪臣与车樾往来之信件。”说着,他将这些书信呈至头顶。
盛筠竹慌张地四下张望了一番,此时院子里也没有别的侍从了,便只能由她接过这叠书信,装模作样地呈送了进去。
屋内的池旖旖在接到这叠信件后,立即呈给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也不避着她,当下就将信件拆开来看。果然如陈平所言,信中全是车樾人的奸计。
外面的琼兰不明白陈平为何又临阵倒戈,不知他搞这一出是要唱什么戏,于是三两步上前,揪着陈平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陈平你在搞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整这出?!”
然而陈平只是斜着眼瞥了他一眼。
“是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未看清楚你的处境吗?”
“我什么处境?!陈平你到底在搞什么?!”
此时不仅是琼兰,连屋里真就在“搭台唱戏”的池旖旖也是一头雾水,她透过帘子望着院内的人,不知道自己这戏还要不要继续唱下去。
想了想,她便又说了一句:“陈平,你现在要与这些车樾贼人划清界限,朕又如何信你?”
陈平不慌不忙道:“能证明我清白的人,已在路上,片刻便到。”
琼兰这是真的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他虽不知陈平口中的“这人”究竟指谁,但无论是谁,都必定是他留藏的后手。
眼看着胜利就在前方,琼兰不可能就此放弃,于是他抽出腰间的剑,三两步朝屋内冲来,速度之快池旖旖压根反应不过来。正当他一手撩开门帘提剑往里刺来,而那剑尖离着池旖旖的胸口不过三寸距离之时,便听“当”得一声,一柄匕首从他的左后方飞来,正好刺入他的手臂,那快要刺向池旖旖的剑,便也应声而落。
惊魂未定的池旖旖透过飘忽的门帘向外看去,就见院门不知何时已经被人从外面撞开,盛明夷穿着一身黑色浴血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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