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繁花相伴

陈永林很担心常青。

常青擅长悄悄崩溃。上一次她说“永林哥,你帮帮我”的时候是一年前,那时候已经头晕失眠、厌食胃痛很久了。

这一次呢?

所以陈永林回来之后,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她。

“怎么不开灯?”暮色四合,陈永林下班路过常青的办公室,特意看了一眼,发现她还没走。

常青整个人窝在高大的办公椅里,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着她面前的笔记本电脑。

“可以开灯吗?”

“嗯。”常青话音刚落办公室里就一片明亮,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来适应突然的光亮。

“在看什么?”陈永林走过来问,还玩笑着说,“不方便分享给家长的话我就不问了。”

常青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招呼他过来,道:“是我最后一场演唱会的视频。”说到这儿她忽然有点感慨,“过去快一年了,我还是第一次看。”

陈永林把转椅拉过来坐下,问道:“我没问过你,其实在东皇公司这几年,你后悔吗?”

白炽灯照射在常青的睫毛上,她的脸上投射出一片小小的阴影。这一小片阴影不安地跳动了好久,久到陈永林以为常青不会再回答,她才开口说:“我该后悔的,如果我没来,那么很多我觉得愧疚和遗憾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可是,如果我没来,那些精彩和温暖的部分也不会发生。所以,虽然很痛苦,可那些珍贵的时光也无法代替。”

陈永林看着屏幕上开朗微笑的女孩,点点头,然后说:“会有复出的计划吗?”

常青顿了顿,脸上带着点怀念的神色:“我已经没办法再站在舞台上了。”

“怎么会?算上练习的时间,你站在舞台上已经7年了,只要再训练一下……”

常青低头看着自己交握的双手,甚至还笑了一下,才轻声说:“你怎么会不知道啊?爷爷去世的那天正好是最后一场演唱会,我下台后才被告知来不及了,我赶不上了。”

她吞了下口水顺便把泪水咽下去,继续说,“在殡仪馆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是哪一分哪一秒的事?是我唱歌的时候吗?是我跳舞的时候吗?还是……”她指着屏幕上向四周鞠躬的自己,“还是我向粉丝道歉的时候?”

陈永林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吐出一句:“你的心理医生呢?他这么告诉你的?我以为你原谅自己了?!”

“我凭什么原谅自己?”她仰头缓缓吐出一口气,“我只是算了。”说完,她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顺便叫陈永林一起吃晚饭。

陈永林没动,他盯着屏幕上常青部分歌词的字幕:

一路繁花相伴,

想不到途中离散;

即便从此无我,

愿你繁花相伴。

“永林哥?走啊?”常青回头叫他。

常家的人个个都是闷葫芦,‘好好的话不会好好说’是祖传技能,陈永林很可惜也学到了这个坏习惯。明明在担心,但是话一出口就变了味道:“那你的梦想呢?你的人生呢?这难道就不重要吗?”

常青被问得一愣,她低头笑了一下,眼神清清亮亮地看着他,说出的话却没有半分温柔:“我的梦想是盖一座有院子的小房子,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也给你在院子里准备了个吊床。

院子里种点花花草草,或许还可以种点水果,夏天吃西瓜,冬天堆雪人。这就是我最开始的梦想。”

陈永林听着听着就偏过头去,忍不住红了眼睛。

常青却依旧看着他,即便声音颤抖也执拗地继续说完:“我的梦想完成不了了,它离我而去了。恭喜我吧,永林哥,没有梦想的人生轻松多了。”

……

春困、秋乏、夏打盹。

常青顶着秋日的困倦一大早出门的时候非常疑惑:地球生命35亿年才进化出人类。这么珍贵的产物,却不能在树叶都瑟瑟发抖的秋天在被窝里多呆半个小时!

当然,本来无业的常青是不配受这份罪的,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常青简单地把它归结为“嫉妒”。

昨天,陈永林忽然对她说:“最近有人说你在公司打游戏不工作。”

“谁?谁说的?”

“就是‘有人’。”

“明明就是你在说!我是老板谁打我的小报告?”

常青用阴暗扭曲的影视从业人员心理揣摩,可能是天天加班的陈永林想拉个人下水,类似水鬼找替身。

常青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也不受造谣的胁迫,可这样正气的品格最后还是败给了陈永林的唠叨,她竟然无法成功捍卫自己睡懒觉的权利。

“到了。”

“好的,谢谢师傅。”常青扫码下车。她看着眼前酒店的名字,确认了这就是自己此行的目的地。

陈永林交给她的任务很离谱——请当红小花江夏来拍他们公司的自制剧。这甚至还不是最离谱的地方,他们还想让江夏自降片酬——不然请不起。

这跟请蜘蛛侠擦玻璃,顺便让他把你家碗洗了有什么区别?

陈永林跟常青说条件的时候常青觉得他可能需要去看看大夫,当他说“我对你有信心”的时候常青真是对他刮目相看,三天不见,已经这么不要脸了。

拜托,人家才蹿红,不赶快赚钱跑这儿来陪你玩?

“我记得你认识她?”

“你也知道我只是认识她,不是救过她。”

江夏和常青相识于一个封闭式的室内综艺,大致是4男4女共同在一个别墅里共同生活20天。

那个时候常青出道两年,刚出头,而江夏不过是刚刚演过一部戏的小萌新,但是她的公司有点路子,千方百计地让节目组特意安排她们两个人一个房间。

常青当然不愿意,凭什么给别人抬轿子?

但这样坚定的利己主义原则见到江夏本人的时候还是扭曲了。

十八岁的江夏还带着早春柳叶新绿的稚气,常青看着心里忐忑却拼命装作云淡风轻,还小心赔笑说“多多关照”的小朋友,忽然想起曾经的自己,心不知怎么的,就软的不行。

这份心软延续到之后的节目拍摄中,常青全程都很照顾她。

但是,就这点情分,完全不足以伤害金钱。

总之,常青接下这个任务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她悄悄咨询过制作组,确认他们有相当成熟的备用方案,就放心地来见老朋友了。

陈永林不知道从什么路子打探到江夏正在京郊的一家度假酒店休息,常青没办法,坐了四五个小时的车赶过来。

她刚进酒店大门,就被叫住。

“常青姐!”

“江夏!”

江夏满脸惊喜,叹息一般地轻声说:“好久不见。”

“一年不见,又漂亮了。”江夏从前束成马尾的长发散下来了,已经长开了的眉眼韵致悠然,眉似新月,眸若秋水,颇得江南水乡的温柔。

常青是想握握手的,不料江夏直接抱住她。

有件事情说出来可能有伤成年人的颜面——常青很喜欢被拥抱。

常青一直没有长成不需要抱抱的大人,并且始终相信——拥抱一定隐藏着如同雨后青草一般让人心情晴朗的重大秘密。

她脑袋安心地搭在江夏的肩膀上,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同时悄悄期待对方也能拍拍自己。

得到对方有眼色的拍拍后,常青满意地笑起来。

这时,她突然发现:“家琦姐?”

“不、是我!江夏!”江夏放开常青,认真向她说明。

“不是,”常青扳过她的肩膀,向她示意,“我是说家琦姐在那边。”

盛家琦坐在酒店大厅里的沙发上正看向她们,她对面的人也转过头摘下墨镜。

“诶?张总也在。”说话的是江夏,常青疑惑地看向她。

江夏解释道:“那位是启明投资的张总,我在之前商务活动上见过几次。”

常青点点头,绯闻男友的身份这不是就揭开了嘛。“这么热闹的话,得去打声招呼啊。”常青带着江夏来到盛家琦二人的座位。

常青本来想在“绯闻男友”面前表现得成熟稳重有气势一些,但是靠近盛家琦身边,就不禁露出像招财猫一样的无害笑容,手也像招财猫一样挥了挥:“家琦姐,好久不见。”

“嗯,每次见面都是好久不见。”盛家琦看着常青和江夏并肩而来,她想问“你是来找我的吗”,可是话到了嘴边转了个弯,“你怎么来了?”

“额”,招财猫的笑容凝固了一下,然后小声说:“我来找江夏。”

“来找江夏?”盛家琦点点头,看了一眼对面正在寒暄的两人,轻笑一声说,“来找江夏的人真多啊。”

“嗯?”常青听到这话,脑补了一出商战大戏:难道有人知道我们公司打算邀请江夏所以抢先一步下手了?那他们可有福了。我们完全没有竞争力。

当年那个有点内向的小姑娘一眨眼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常青很高兴当年顺手扶过一把的小树苗已经枝繁叶茂。看到江夏游刃有余地应酬,常青的耳边仿佛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你不去办入住吗?”常青正看着江夏在脑海中发出无人问津的人生感慨,忽然被盛家琦提问。

这是在赶我走吗?我耽误了你们的二人世界?常青有点不解,可是就算我走了江夏这个漂亮的小电灯泡不是还待在这里吗?

“你可以跟我住,我订的双人套间,本来和朋友约好一起来玩的,但是她临时有事没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忙着寒暄的江夏完美插入对话。

“不行!”盛家琦说。其他三个人一起看向她。

“为什么?常青姐本来也是来找我的,不是吗?”江夏的语气软软糯糯,听得人耳朵也都软起来。

“你说呢?”盛家琦锐利的目光直指常青。

“我?”虽然对眼前莫名紧张起来的气氛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我订了房间啊,谢谢夏夏的好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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