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剑丝滑地没入地面,即刻又如龙蜿般丝滑钻出,尘土飞溅间,剑尖再次被荀轼一手抓住,
爆烈的能量迸发声掩过了一切,极致的紫光与空洞的灰白光交错在一起,以剑尖为中心散射出来,
两股力量碰撞在一起,给人一种正在做着高能粒子对撞实验的错觉,
灰白之色不断跃动,想要脱离开来,但回应它的只有不断收束的紫光,
其实荀轼大可以放出一些边边角角的灰白光,但他却以受伤程度更大的方式将其完全收拢,让其不得溢散分毫,让其在自己体内爆裂开来,
只因为,面前的这里,是他和他的阿池的家,只因为,面前的人,是他的池步遥,
紫白的世界里,池步遥一边艰难地迎着向前,他看到了,在指缝里看到了荀轼的嘴型,
他说,
“爱池步遥不需要欺骗,不是吗?”
默色的话音刚一落下,巨剑被荀轼轰然捏碎,飞舞的点点白色剑块打在了池步遥的脸上,但却并没有给他带来伤害,反而是成了一层水晶泥塑,
在这一时刻里,池步遥抓住了荀轼的手,抓得很紧,
真的很紧,紧到两个人可能都没有意识到其实池步遥同样是一把锁链,一把紧紧锁住了荀轼的锁链,
证据呢?
是荀轼躲在这小小瓶中世界里从零碎中拼凑出他的爱人之经年,
然而他们两个都是笨蛋,只会用最原始的方法一点点地磨搓这条冥顽不灵的长锁链,
不是为了磨断它,而是为了尽早让那条沉睡了千年的红线浮出水面,
或许只是第一面,又或许是遗失在岁月里的某一刻回眸中,两人手腕处的红线便紧紧相连在一起了,
两人似乎都在瞒着对方的情况下偷偷为这红线打上了一个死结,偷偷的为对方私自做下纠缠一生的决定,
还好他们的手现在相扣在了一起,即使是单向的,
“你有想过如果你对我坦白这一切后,我还是会接受不了的情况吗。”
荀轼的手找到了池步遥的指缝,紧紧地扣入,现在是双向了的,
其实从来是双向的,
“你说过,你要你的爱人对你坦白一切,阿池。”
池步遥又覆了一只手上去,让自己再次成为主导位置,
“如果我的答案是否定的呢,你又会对我做什么,荀轼?”
“嗒吧,吧嗒。”,荀轼的断臂处隐没在衣摆之间还在往下不断打落鲜红,
“我会放了你。”
“把我放去另一个瓶子吗?”
“我会放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然后呢?”
“决战。”
“跟天道?”
“嗯。”
“再然后?”
“我死。”
…………
……看来这不仅只是两只可怜虫,更是两只以沉默作保护色的可怜虫,两只只会在真情对白后沉寂的可怜虫,
池步遥或许已经数不清这是他这一天第几次垂眸了,正如他刚刚松放下却又马上紧抓住荀轼的手,
他认真地开口说道:“我接受你的坦白,荀轼,但是……”
爱人的眼睛再度对视,两人的世界彻底重叠,
“我还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荀轼轻笑一声,“一万件我也会答应的,阿池。”
但当荀轼听到池步遥所说的事后,笑容便僵在了原地。
“死一块吧。”
“什么?”,荀轼想确认一遍自己听到的,
“我说,如果真的会发生那种情况,就让我们死一块吧。”
沉默,在此刻再次成为爱人眼里翻涌的波澜,原来,他们是这样的原来,
“好。”
………
两个人又是久久相拥,池步遥身上的西装也被蹭得开满了红花,
瓶中世界在两人相拥的时刻,完成了自己最后一次的闪烁任务,交杂错乱的频闪与幻影中,
荀轼地上的断臂回到了他的身上,地上的碎裂痕迹也消失不见,一切的刚才似乎都只是一场不曾发生的梦境,
值得关注的是,变得崭新的西服又回到了荀轼身上,池步遥的身上则又被一件纯白小熊睡衣所取而代之,
池步遥是燕子,融在属于他的春泥之中,
他向那片化开的沼泽试探地发问道,“现在可以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吗,还是说……”
荀轼分别抓住池步遥的两边手臂,张开的却又是只有无声的嘴型,
“铛!”
毫无厚度的灰冷圆圈再度在两人身边绽放开来,但这次却是不容得他肆虐了,
荀轼的身后,一道金色流光猛地窜出钉在圆上,凭借巨力将其狠狠地钉穿在了墙上,同时在空中拉出一条绚灿尾焰,
不,不是钉穿,池步遥看清了流光并没有穿透圆,它只是将圆按在了墙上,
流光散去,露出一柄半个前端已经不知所踪的残剑,还有明显缩水了的圆,它们居然是互相抵消掉了,
池步遥明白了,“不能告诉我任何事吗?这是你们赌约的内容吗,还是说,这是前提?”
荀轼点点头,“嗯,阿池,你的过去,我无法向你提及,不然那些烦人的圆圈就会一直出现。”
“可我不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啊……”,池步遥勾着荀轼的手心,用眼睛来询问荀轼是否有折中的法子,
荀轼思索片刻,先是走到了墙边拔下了断了半截的金剑,金剑只是刚一离开,灰冷圆圈即刻化作粉尘状飘零在空中,又汇成涓涓银流聚到了断剑之上,沿着断剑延伸出了硫璃剑尖,
荀轼手持二色长剑说道,“你可以问,阿池,可以回答的问题我都会回答。”
池步遥说着好,但视线却被那琉璃剑尖上属于他的倒影所吸引,那倒影,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跟其它光滑到可以成像的地方不同,似乎是,他的倒影更清晰了一点,不过好在他一下便移开了目光,
“嗯……让我想想,我的过去是不能说的,那我是谁这个问题你肯定回答不了了?”
“………”
“好吧,那你到底是谁呢?”
“………”
“那就是说过去我们的关系也很亲密了?”
“是世上最亲的人,阿池,我们是最亲的人。”,荀轼纠正地回答道,
“那是什么人?”,池步遥刨根问底,只为多知道一点讯息,
“家人。”
听到这答复的池步遥心下猛地一颤,整个人表情都不好了,说话的声线也抖得像个心电图一样,当然,是活人的心电图,
“啊?!我们……我们是骨科?!”
荀轼成功地被池步遥气笑了,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说的是胜似家人的关系,阿池。”
“哦……哦。”
池步遥尴尬的低下头来,想找条缝钻进去,好笑的是,荀轼在瓶中世界里还真能实现他这个愿望,
“那……那些梦呢,你说那些世界是真的,但是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为什么要去那里?还有那些碎片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要说一切的根源,那就是因为,我们两个都已经死过一次了,阿池。”
“死?”,池步遥抬起头来,本来想用震惊的语气,但一想到荀轼说的还要跟什么天道对决这种更离谱的事,于是就采用了一个略惊的语气,
“我们,死过一次?”
“嗯。”
“不对!”,池步遥想着想着,突然就发现了一件细思极恐的事情,
“那么说,梦里那些碎片,不会是我的尸……”
荀轼点点头,“差不多。”
“……”
说实话,池步遥现在也很难形容自己是什么心情,搞了半天,原来那些梦就是荀轼陪着自己收集自己的皮肤碎片,
“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阿池。”
荀轼还是紧紧拉着池步遥的手,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这有点太魔幻了。”
“那,你的碎片呢?”,池步遥担心地问道,
“我们的死不一样,阿池,如果说我的死还有点说法,那么你的死,便是彻彻底底的,你的身躯,修为,神识,记忆,乃至所有的一切,全都……”
“灰飞烟灭了。”
“啊?我也被人贴符了吗,诶,还有修为?我还修仙啊?”
池步遥本想打趣几句,但却敏锐的发觉荀轼的情绪不大对,
他这才猛然惊醒,按照荀轼说的这一切,
那么他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一个自己爱人灰飞烟灭后,一个人在这里重新一点一点拼出自己爱人……
能在自己好不容易复活的爱人面前,看似毫无波澜的说出爱人死亡的惨状,到底需要,有多么大的勇气呢?
“对不起,我……”
荀轼紧紧的将池步遥抱住,“是我的错,阿池。”
池步遥不知道说什么,只把手搭在了荀轼背上,
“你可以继续问,阿池。”
“哦,哦,好的,那……”,池步遥为难了很久,却还是问了出来,
“你又是怎么死的呢?”
“……”
“哦,这个不能回答,是吧。”
其实不是不能回答,只是荀轼不想说罢了,其实也说不出口,他该怎么向他的阿池说是他最心爱的师兄,是他的家人,亲手把他杀掉的呢?
“那就是说,那些已经是我们的前世了?”
“嗯。”
“那……”
池步遥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
“为什么明明是世界上最亲的人,你……却要伪装成天师来……”
“……”
“哦,那这个肯定也跟我们前世有关。”
“嗯——”,池步遥沉吟许久,
“我都这样了,那肯定不是自然死亡吧?那么,又是谁把我杀了呢?”
池步遥感受到荀轼的气场变得锐利起来,
“池步遥,是他们,跟我们有着血海深仇的他们,在与天道决斗之前,我们要,让他们,”
“灰飞烟灭。”
“好!”
池步遥猛的一声应和道,但是没有记忆的他,是无法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血海深仇,
被杀死的不仅仅是他的□□与灵魂,更是他为之摔的粉碎的理想,
“夫夫同心,其利断金!”
荀轼对着他柔和的笑了,
“不过在那之前,阿池,我们还要再去一个世界,”,荀轼指了指墙上那块虽然被补齐但依旧暗淡的人像画,
“我们要去找回你的最后一块碎片。”
“好!”,池步遥活力满满的应道,随后又颤颤的说道,“这次也要消除我的记忆吗?”
荀轼轻笑一声,“不用了,但在那之前,我们还有一件别的事要干。”
“什么啊?”
“睡觉。”
“啊?睡觉?”
“嗯。”,荀轼点点头,“昨晚闹腾了一晚,现在你要补个觉。”
“啊?”,好不容易能真正离开一次瓶中世界,池步遥根本就是迫不及待,
“但是这是大白天啊,大白天怎么睡啊?”
池步遥为自己脑瓜的急速运转点了个赞,
但该说不说,恋爱中的人智商就是会被降低一百倍,他居然忘了,这里是瓶中世界,而他眼前站着的,就是瓶中世界的主宰,
荀轼只是抬起手向阳台方向拔转一圈,
一轮弯月便快速的升起,从远处生来的极夜转瞬便将白天吞没,
“现在可以了。”
荀轼将生无可恋的池步遥拖向房间,还顺便拿手上的二色长剑甩出了一个剑花,
“别伤心了,我有礼物给你,阿池。”
阿池,我的,
是我的阿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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