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与众不同。
黑鹤、锦雀终究是凡物，任何人的护生都有可能是它们。
可白泽曾是独一无二的神兽。
天生白泽，只可能出自白泽的血脉。
叶惊蛰的生父是周国的皇族？
“发癫也没用。”高麻子瞥了喵喵叫的凤观昙一眼，将他的思绪打断。
“哎哎，我发现了这个！”
凤观昙抬头一瞧，在屋内乱翻的一个乡民，正从叶惊蛰的小包裹里拿起一只布包。
“镯子？看着还有点意思，说不定能卖几个钱。”
另一个人打开布包，将里面那只叶惊蛰用来认亲的镯子递给高麻子。
“这要是真的，他家还能这样？用你的脑袋想想。我一瞧就知道是假，也就能拿去骗骗女人。”高麻子不屑道。
黝黑的胖子一听，将镯子用袖子擦了擦，收进自己怀里了。
但那只与这个家格格不入的绿玉镯，是叶惊蛰生父留下的，她本要凭借它认亲。
叶惊蛰能听到他们的谈论，看不到他们都已经已经将它揣走。
她着急道：
“镯子是真的，给你们，都给你们。放了我和哥哥！”
“闭嘴！保护乡里是你应该的，让你嫁你就嫁。别人家怎么没这么多事儿，你哥哥不知好歹非要拦，打死他都是轻的！”高麻子一点儿不信。
随着他们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
猪与癞蛤蟆都昂起脑袋，连他们脚边的毒虫都变大了几分。
凤观昙拉过叶惊蛰：“我没事。”
他仍然在暗中鼓动小白泽。
因为实在没别的办法可用。
就是现在，快去踢它们脑袋！
凤观昙指指自己的头。
小白泽被他看了半天，终于昂首挺胸，走他身旁——
舔了舔他额角上的伤口。
不是干这个……
凤观昙哭笑不得。
再试一次吧，你可是周国皇族们想生都生不出来的神兽，比他们全都厉害！
小白泽与凤观昙长久地对视。
终于，它又动了动。
纯白的小兽悠悠走过去，见一只虫子弹起来，拔腿就往回跑。
凤观昙无奈，眼神鼓励它：上吧，别怕，你真的是最厉害的。哥哥能骗你吗？
小白泽看起来更喜欢被鼓励。
这次，它转悠了一圈，癞蛤蟆依旧耀武扬威，甚至因为好奇面前的白绒绒而凑近了它，被小白泽狠狠朝着脑袋踹了一脚。
癞蛤蟆哪里会料见它敢反击，当即就被踹了个跟头。
做得不错！
它一踢完又扑回凤观昙他怀里，凤观昙虚虚摸了摸它。
面前的胖子本人正走过来，随即脚下一抖，整个人“咚”的一声趴在了地上。
“哎呦！”
他还指望着伸出手，能扶住其他人。
结果抓是抓着了。
高麻子被身后重物落地的烦得不行，回头就见几个人一个拽着另一个，全摔趴在地上。
他怒骂道：“你们搞什么呢！”
黑胖子说不出话，趴在地上喘了一会儿气，才流着汗道：
“这破屋子地也不平，害我摔了一跤。”
这一下摔得他头晕眼花，他爬起来，摸摸后颈，仍凉飕飕的。
“咱们……走吧？”
“急什么？又不是你娶亲。”高麻子继续指使着其他乡民：“你去看看那柜子里还有什么东西？那边，也别落下。你过来，待会儿把这瞎子带走。”
看来这点小惊吓根本不够。
凤观昙摸了摸小白泽，它也做不了更多了。
再看凤观昙自己，他光是呼吸都费力。他能感受到致命伤口似乎在慢慢平复，但再挨一下重击，仍是要没命的。
可是不能让他们将叶惊蛰带走……
黑胖子已经抓住叶惊蛰的一只胳膊，将她从凤观昙身边拖走。
“嘿嘿，过来吧你！”
“哥哥！”叶惊蛰慌乱地想握住凤观昙的手。
再往前一下，指尖就可以碰到了。叶惊蛰看不到，凤观昙的手也没能来得及。
就这样了吗？
凤观昙想起掉在地上的那柄刀，他四下一望，伸手想去摸它。
正在即将碰到那柄刀时，刀刃被高麻子一脚踩住。
“长本事了，你还想还手？”
凤观昙的心凉了半截。
有粘稠的血顺着额角流下来，他垂下眼。
忽地，有风吹开屋门。
逆着光望去，门口站着个与凤观昙年龄相仿的少年。
那少年冷冰冰地看过来。
他衣领高耸，袖口紧束，脖颈与手腕的肌肤都被遮得一丝不苟。
那是为骑射时免受风沙侵袭，又不扰乱动作而裁剪的。再瞧他腰带拢着腰身，上面挂了箭囊与短剑，靴子也护至膝盖。
少年穿着骑射用的袍子，胸前绣着的猛兽，定是他精美的家纹。
隹乡还有贵族？
凤观昙立刻否定了这猜想，他发觉周遭已不是那间破败的草房。
四周空无一物，只有那少年。
他走到凤观昙面前，仍是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气氛有些阴沉。
但因为那人一副青涩俊朗的面孔，和一双清澈的眼睛。
凤观昙不仅不慌，甚至还多瞧了他两眼。
“你是谁？”
对方没有搭话。
“你来帮我的？”凤观昙从不客气。
那人迟疑了一下，依旧没有说话。
不会说没关系，能听懂就行，凤观昙自顾自道：
“你能给我什么？我想要赶走他们，有没有我能用的兵器，或是，你能帮我们脱离这里就更好。再不济，借我一点力气也好，你瞧，我和你说两句话都觉得累呢。”
半晌没有听到回答，凤观昙望回去。
少年那副冷峻的表情松动了，面对他一连串的要求面露迟疑，警惕地吐出两个字：
“求我。”
“嗯？”凤观昙一怔，就这么简单？
他还以为要付出更多呢。
凤观昙笑起来，他的声音很是温柔：“行呀。好人，帮帮我吧，我不会让你白白帮我的。你瞧我都快要死了，你救了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他一把拉住少年的袖子，贴近他的耳朵。忽地发现自己能轻松地动了，胸口也不再那样难受。
少年却没想到他挨这么近，张大了眼睛，倒退了半步。
凤观昙仍拉着他的袖子歪头瞧他，好像在问他够不够？
要是这就够了，他都会觉着这交换荒谬。
但少年却顿了顿，像是已经得到了想要的。
他从怀里珍重地掏出一个奇丑无比的陶块，递给凤观昙。
“这是什么？”
凤观昙要的是帮忙，给他这个是做什么？
凤观昙将那块分量很轻的陶土疙瘩拿在手里，直觉这是个塑像。
圆鼓鼓的，却又好像有两个耳朵尖，还嵌着琉璃般的两颗小珠，似是两只眼睛。
塑像长成这样，真身得是个什么丑东西。
凤观昙感叹。
一抬眼，那少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面前还是叶家那间低矮的草房，凤观昙坐在地上，翻箱倒柜的声音吵得他脑袋发昏。
原来一切只是幻象。
那是什么邪灵修者的陈旧幻影，还是他流了太多血，疼得发梦了。
他的身体依旧没什么改变，可当凤观昙一动，发觉自己的袖子里鼓鼓的。
他拿出藏在袖子里的手，掌中竟握着那只巴掌大的，圆鼓鼓的陶像。
“哎？大哥，那是什么？”
头顶传来声音。
凤观昙还没来得及分辨陶像塑的究竟是什么动物，手里的陶像就被一把薅去。
汉子将陶像递给高麻子。
“什么破烂东西？丑死了！”
高麻子只看了一眼，就嫌弃地丢开。
他将那东西举起往地上一摔，陶像是空心的，砸一下便彻底碎了，碎片四处迸溅。
“真是陶做的啊。”有人感叹。
“难不成还是金子做的？”高麻子带头嗤笑起来，“都别拿那些没用的！”
这一打岔，高麻子倒是给了他喘息的机会，黑胖子的拉扯也停了，光顾着看热闹。
可才刚出现的一丝转机，转瞬之间已经化作碎片。
凤观昙遗憾没能藏好它，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他看着一地碎片，发现陶像上面那两枚不起眼的小珠子跟着被摔落，其中一枚在落地的瞬间碎成粉末。
另一枚哒哒地跳着，滚到凤观昙垂着的手边。
什么材质这么结实？
凤观昙的心砰砰跳着，趁几人不注意，手拂过地面将那枚小珠子收进衣袖。
那是一颗比小指指甲还小的晶莹剔透的珠子。
其中似有紫色光芒流转。
摸到它的瞬间，凤观昙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复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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