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新年间的街道上，街上的人群比以往看上去神采奕奕，生气勃勃。新年过节，且不用上班，心情比什么都要好。然而沐妤的心情却像压着一块石头。
沐妤与沉敛走在前往美术展的路上。
沐妤走几步路，偷偷瞄了眼沉敛，窥探他的表情此刻如此闲散，甚至嘴角时不时扯着，漫不经心的。
她的两只手拽着斜挎包上的肩带，时不时抠抠着肩带，因为内心想着沉敛那些心酸过往。
沉敛：“发现你有个习惯。”
“啥？”
“经常偷瞄人又不说话。”
像是做坏事被发现的心虚小猫，迅速撇开视线，直直盯着前方，再道：“看你...脸上长没长痘。”
瞎扯。
“哦，长痘了你帮我挤嘛？还是说准备进军美容界，拿我的痘做训练呢？”
“......”
沐妤扯开话题：“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快走吧。”
说完，急溜溜地跑快。
前方伫立着一栋规模适中的三层建筑，白色的屋檐简洁雅致。这座建筑外观极具现代感，巨大的玻璃幕墙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阳光肆意洒进室内，看上去温暖明亮。
很快，他们凭着票据进了这座艺术馆。
美术馆看上去不算大，进去后发现这座艺术馆容量还挺大。还有地下一层的画展。
不过俩人没去扶梯走下地下一层，只是现在在目前的一楼区域看起了画展。
平时沐妤跟着沉敛走，这次倒是反了过来。沉敛对画展不太感冒，看展都是哈气打困。而沐妤对艺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完全沉浸在看画展的乐趣当中。
沐妤专注看画，没管沉敛怎么样。沉敛也不知道从哪看起，就跟在沐妤旁边跟着她一起——
发现沐妤欣赏画作的速度如同蜗牛走路。
在沉敛看来，眼前的这一幅画的内容，不就是一个小孩坐在沙发上嘛？至于看这么久吗？
谁知沐妤看这画似乎过去了十分钟。
沉敛疑惑地问：“这画能看出什么名堂来没？需要看这么久？”
沐妤眼睛一直盯着眼前的画，摇着头地说了三个字：“你不懂。”
“......”
太磨叽了，沉敛直接拉着沐妤往前走，看下一幅画作。一楼基本上就是儿童为主角的油画，沉敛只觉得就是各种小孩的不同日常生活写照，要么吃饭，要么放羊，要么坐沙发发呆。
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逛完一楼，沐妤拉着沉敛到负一楼的画展。
谁知，这一层的画作是以成熟女人为主题的画作，性感妖艳的，可爱俏皮的，清纯动人的各种类型都有。
但穿着得体，沐妤就带着沉敛看起各种类型美女的正经画作。经过一幅幅画作，沉敛站在沐妤困得眼睛都在打架，沐妤倒是津津乐道的很。
沉敛忍不住搭话了：“请问这些画好看在哪？”
沐妤瘪瘪嘴，终于注意到一路上都在打哈欠的沉敛，撇头看了他一眼：“你还是不是男人？美女画作都不感兴趣？”
沉敛冷哼了一声。
沐妤幽怨了下，嘴角又在偷笑。
这幅画欣赏完，沐妤瞥了一眼旁边的画作，那画作上面的内容是个裸.体女人躺在沙发上的艺术照。
眼见着沉敛往那边看，立马捂住沉敛的眼睛，急忙道：“那边少儿不宜，你不能看。”
沉敛：“请问我哪少哪儿了？”
沐妤直捂着他的眼：“你适合回家看少儿频道。”
说完，沐妤扯着沉敛的袖子想往扶梯那走，谁知沉敛往后边指了指，“那边有帅哥照。”
沐妤立马上当，往那瞥了瞥。
沉敛好奇，借机往沐妤绞尽脑汁不让看的那幅画作瞥了一眼，都瞥完的两人下一秒四目相对。
沐妤突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看了眼那裸.体女人的画作，再转过头看向沉敛，噘着嘴，怒嗔道：“你看到了！！！”
沉敛耸耸肩，转身朝扶梯那小跑去。男人黑色长羽绒服的下摆随跑步频率晃动的背影，都显现出一种狐狸般的狡猾。
到二楼的画展，沉敛发现女人看画的姿势发生了变化，总是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有点像上击剑社团课的他。
沐妤绕着二楼一圈，看起了画展。沉敛跟在沐妤身后，沉敛试图搭话——
“这二楼的画作都是建筑，我作为建筑系学生还是了解的，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
“我觉得这幅画不错，建筑整体造型很有特色...”
“......”
“这个建筑外观颜色搭配很有意思，和谐又有层次感，给人一种清新又很精致的感觉。”
“......”
女人继续抱着手臂一言不发地站在画作前，沉敛拢了拢喉咙，不禁伸头瞥了一眼女人正脸的表情，那表情写着“请问我是建筑系的吗？我很懂吗？说出来显得你很有优越感吗？”。
还没等沉敛说什么，沐妤往前走。
沐妤整个背影在沉敛看来都凉飕飕的。
沉敛继续跟在身后，试图解释：“其实我——”
沐妤把手指抵在嘴唇前，脸上没什么情绪，淡淡地说了一句：“看画别说话。”
“......”
二楼看完，看三楼。
沉敛第一次觉得看画展的时间这么漫长，这么安静，安静到如此静默的环境适合他立马站在画作面前睡觉，然而他都不觉得困了。
盯着她的侧脸、背影，探索怒气值是不是降了些。
看完画展出去，沉敛觉得外面的空气都鲜活了起来。
沉敛走在抱着手臂如同教导主任一般严肃的沐妤旁边，说道：“现在可以说话了？”
“......”
“其实我没看见。”
沐妤终于找回了嘴巴能说话的功能，瞥了他一眼，随即淡淡地看向前方，边走路边说话：“哦，睁眼说瞎话？你要不去街边跟骗子组个团看看适不适合你毕业就业？”
“......”
沉敛没接话，脑子里迅速想出解决办法，过了会儿他右眼闭着，眼睛揉了揉，“今天眼睛不舒服。”
“长针眼了很正常。”
“......”
沉敛似乎越发的疼，停下脚步，原地揉着眼睛，眉头紧蹙，表情痛苦不堪，“疼。”
沐妤跟着停下脚步，回头望了过去，看上去真的很疼的样子，于是走了过去在他面前关心道：“你把眼睛睁开来给我看看。”
沉敛拿下手，眼睛睁开，沐妤一望，惊呼道：“眼睛红了！”
沐妤紧接着说：“我带你去药店买点眼药水滴滴。”
沉敛也没想到自己眼睛发红了。
沐妤拉着沉敛往附近的药店走去。
沐妤带着沉敛进了药店，在店员的盘问下确诊是熬夜导致的眼红，开了个珍视明滴眼药水。
沉敛付了账后，沐妤拉着他出药店门，店门口正有一个长椅，沐妤让他坐下，沐妤把眼药水拿出来，看他：“你把头往上仰，我给你滴眼药水。”
沉敛照做，把脑袋搁在椅背的上面，眼睛望着天，此刻太阳高照，眼睛半眯着。
沐妤边站在长椅后，边喋喋不休：“让你熬夜，不睡觉。看吧，眼睛疼了吧？活该。”
沉敛嘴唇微动：“再啰嗦我下堂课带上我的学生中实力最强的。”
“……”
这句话成功使沐妤的嘴巴开启了安静模式，眼睛带着愠怒，站在沉敛椅子后面，给沉敛滴眼药水。
沐妤左手拿着眼药水，右手小心地拨开他的眼睑，将眼药水缓缓滴入，再换另一只眼睛滴。
滴完，沐妤的手从沉敛的眼周部位离开，但头仍然没抬起，看着沉敛闭上眼睛，缓冲眼药水滴进眼睛的不适感。
缓冲完，沉敛眼睛睁开。睁开后看到的不是刺眼的阳光，而是沐妤颠倒的脸庞。四目相对，情愫在空气中流转。
沐妤的脸微微发热，意识到什么，她迅速把头抬了起来，沉敛也吧脑袋从椅背上脱离。
沉敛站起来，沐妤轻轻咳了声，自然把话题转到其他。
俩人边散步边聊天，聊着聊着不知不觉来到了江边，也不知不觉来到了晚上。
晚上温度更冷了，沐妤裹紧身上的粉色羽绒服，此刻到安静了下来，不知谁等谁开口。
沉敛先开了口：“有事要问我？”
沐妤惊奇：“你怎么知道？”
沉敛浅笑了下：“因为你的脸上写着‘我快要憋死了。’”
“......好吧，还记得我之前问你为什么喜欢击剑吗？所以你为什么喜欢呢？或者说...其实你并不喜欢？其实有什么事情说出来会好很多，憋在心里一定很难受。”
沉敛怔了下，看向沐妤：“余慕阳跟你说过我的事？”
沐妤视线只能看向江边，同时说道：“没啊...”
沉敛看了眼沐妤躲避视线的模样，眼神微动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也没绕弯子，直接说：“我接触击剑是因为我的父亲，那个时候我也没考虑自己到底喜欢什么，只知道父亲说什么我做什么，父母开心我就开心。”
沐妤觉得有些难过，她问：“那你开心吗？”
沉敛没回话，只是笑了下。
“我退赛的原因你应该也知道了？”
沐妤垂下脑袋，没回话。
沉敛走到江边，把手肘靠在江边的护栏上，感受江边带来的风，这股寒气慢慢地渗透在他心里。
他说：“觉得可笑吗？从7岁到16岁，这10年的时间我每天都在努力地练击剑，直到16岁那年我第一次站在国际赛道上拿了金牌…”
“却得到父亲的一句...靠运气。”
沐妤看着他，眼神中透出了一丝心疼。安静了三分钟，沐妤站在他旁边，轻轻地说：“换个角度想，如果…是为了你自己呢？”
沉敛看她。
沐妤再道：“那这十年并不可笑，而是值得你骄傲的十年，不是吗？”
沉敛怔然。他思索了一瞬，眉头微微松开了些，原本黯然又透着自嘲的眼神多了几分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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