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室内,安怀宇还在熟睡,没有安全感地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只露出他的两双紧闭的眼睛。
陆远洲来时校医正在收拾药品,看到他,笑着打招呼:"同学,又来看你朋友啊。"
他礼貌的点点头,朝后面的小房间走去。
安怀宇点滴已经打完了,还在睡觉。陆远洲帮他把被子移下一点,露出整张脸。
陆远洲看着这张白里透红的脸蛋,心里居然在庆幸,幸好这张脸没有被毁掉,不然多可惜。
安怀宇睫毛微颤,似乎要醒来了,他连忙去叫校医。
校医重新给安怀宇量了一□□温,说:"已经退烧了,再坐一会就可以回宿舍休息了。记住最近不要做剧烈的运动,免得病情再复发。"
交代完之后,她把陆远洲叫出房间,交给他一瓶药膏,嘱咐道:"你朋友身上的伤有点多,是不是被人欺负了,这种事情还是要及时告知学校和家长的。这瓶药记得早晚各涂一次,他够不到的地方你帮帮他。"
陆远洲接过药膏,点头答应。
回到房间,安怀宇又把自己粽子似的包的严严实实,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陆远洲。
陆远洲把药放到桌上,指着药瓶柔声道:"这是可以让你身上伤口好起来的药,每天早晚各涂三次,知道了吗?"
安怀宇默不作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看得陆远洲心里毛毛的。
"听到就应一声,别不说话。说到底我也是你救命恩人,对救命恩人你该说些什么?"陆远洲笑道。
他说完就听到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声音很小,"我知道了,谢,谢谢你……恩人……"
听到安怀宇叫他"恩人",一时想笑,这孩子真是傻得可爱。
陆远洲不禁想逗逗,他说:"安怀宇,你还记得你的恩人叫什么名字吗?"
"陆……陆……远洲……"
安怀宇说得磕磕绊绊,越发的小声,不仔细听都听不出在说什么。
"我的名字这么难读吗?"
陆远洲边假装抱怨边给安怀宇倒水。
"刚好温的,润润喉。"
安怀宇急忙摇头,像是要急于证明一样,边说边咳嗽。
"不,不难读,陆,远,洲,很好听的。"
看着安怀宇着急的样子,陆远洲忍不住笑出声,他轻轻拍了拍安怀宇的后背,给他递水。
"你别着急,逗你玩的,我也觉得我的名字很好听。"
陆远洲停顿了一会儿,他眼睛一弯,捏了捏安怀宇的脸蛋,"你的名字也好听。"
安怀宇的脸蛋软软的,弹弹的,真好捏,这么一看更像只小猫咪了。
"谢,谢谢你,恩人。"安怀宇脸蛋瞬间被染上一团红晕,两只手握着纸杯子。
陆远洲不知所以,"你的脸怎么又红了?"他摸了摸安怀宇的额头,又摸了一下自己的,松了口气,"幸好没又发烧。"
陆远洲想了想,觉得安怀宇叫他"恩人"也不是个事,他说:"好了,以后别叫我恩人了,怪怪的,就喊我陆哥吧。既然我救了你,就不会让你再受欺负,以后我保护你怎么样?"
安怀宇没说话,犹豫着。
陆远洲当机立断,"就这样决定了,以后我就是你大哥,你是我的小弟。"
确实有点中二了,陆远洲没管太多,以前他不想沾染浑水,但既然都碰到了,也就不介意再把水弄得更加混浊了,就看在安怀宇叫他这句"恩人"份上。
"对了,衣服。"陆远洲想起旁边的衣物,拿给安怀宇,"我不知道你宿舍在哪里,所以拿了一些我的衣服,你凑合穿一下,然后我们再坐一会儿,我送你回宿舍休息。"
"谢谢,陆哥。"安怀宇接过衣服,没动,他注视下陆远洲。
陆远洲站起来,朝门口走去,"我知道,我在外面等你,好了叫我。"
在外面等了一会儿,陆远洲有些饿了,为了照顾安怀宇,他还没吃晚饭。
背后的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推开一个角,探出安怀宇的毛茸茸的脑袋。
"陆哥,我穿好了,你可以进来。"
陆远洲跟着回到小房间,他上下打量安怀宇,越看越不顺眼。
他的衣服码数偏大,平时他穿的时候没觉得什么,但现在落在安怀宇身上,却显得格外宽大。衣服的肩宽明显过大,松松垮垮地挂在安怀宇的肩头,还有就是裤子,裤腿冗长,拖拽在地板上,给人一种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既视感。
他弯腰蹲下想给安怀宇卷裤脚,手还没碰到裤子,安怀宇就向后退去。
安怀宇摇摇头,结结巴巴地说:"陆,陆哥,我自己来。"说完他就蹲下自己开始卷裤脚。
"嗯,随你。"
陆远洲站起来,走到床头,直接躺下。
他饿了,但现在还是晚修时间,学校食堂还没准备好夜宵。
安怀宇重新站起来,目光轻轻落在陆远洲身上。
此刻的陆远洲正躺在床上,随意的翘起二郎腿,显得十分悠闲自在。
安怀宇似乎被这个场景弄得有些无所适从,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就呆呆地站在那里,双手抓着两边的衣角。他微微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吐出一句话。
陆远洲注意到安怀宇的无措,他往墙面靠近,让这小小的钢板床能再容纳一个人。
他拍了拍床板,招呼安怀宇:"过来啊,傻站着做什么?"
安怀宇听话地迈步走到他面前,动作僵硬,带着拘谨。
安怀宇乖乖坐下,背对着他,面庞朝向前方那扇紧闭的门扉,两只手略显生硬地揪着衣角,手指不自觉用力,把布料揉搓出细微的褶皱,透露出内心的窘迫与不安。
陆远洲被逗笑了,他坐起来,"安怀宇,你干嘛?你害怕我啊?"
"没有。"
安怀宇转头与他对视,转移话题,"陆哥,我们什么,时候走?"
陆远洲知道安怀宇在担心什么,好学生当然是担心晚修的事了。
他手揉了揉安怀宇本就有些乱的头发,安慰道:"等下晚修后再走。放轻松,我让我舍友帮我们和老师请假了,再说你有校医室开的证明,别担心。"
安怀宇没阻止他的摸头行为,身体有些僵硬,点了点头。
似乎是想起来中午的体育课,陆远洲皱眉,他又说:"只是你今天体育课旷课被老师发现了,体育老师很生气,可能不太好办。"
"我不是故意,旷课的。是他们……"
安怀宇急于解释,干涩的双唇微微开启。但太过于着急,本就沙哑的声音被这么一急,如同被磨损严重的琴弦,一时之间发不出声来了。
安怀宇努力清了清嗓子,想发出声音,但就想被扼住了喉咙,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
"别急,你现在还是病人,先别说话了,不然小心以后都说不出话来。"
陆远洲转身到桌子上,又倒了一杯水给安怀宇。
他轻声说道:"老师那边别担心,我会帮你证明的。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故意旷课的,是班里的林于他们在厕所欺负你,害你没办法去上课的。"
安怀宇缓缓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他低下头,双手捧着纸杯,就在他要喝水的时候,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
"你别哭啊,我说我会帮你证明肯定会做到的。"
看到安怀宇突然哭泣,陆远洲瞬间急得手足无措。
他连忙上前,拿走安怀宇手中紧紧握住的纸杯,然后从裤兜里掏出纸巾。
陆远洲小心翼翼地靠近安怀宇的脸庞,用纸试图擦去安怀宇眼角以及脸庞上的泪珠,由于紧张和慌乱,他有些着急,纸巾胡乱地在安怀宇的脸上擦拭着。
他安慰着:"好啦好啦,你别哭了,大男子顶天立地,这种小事情没什么好哭的?不就是一群傻逼欺负了你,我帮你打回去就好了。以后我保护你,你都不会被欺负了。"
安怀宇慢慢停止哭泣,用漆黑的双眸看着他,眼眶里还含着未滑落的泪花,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怜惜。
陆远洲松了口气,他边给安怀宇擦眼泪,边在一旁继续说道:"安怀宇,别表现得那么脆弱,男子汉大丈夫,要坚强一点,别人欺负你就要反抗回去,虽然我现在说要保护你,但总有我不在的时候吧,你要懂得自己保护自己。"
陆远洲像个小大人一样,这一刻他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要是小时候的他也有人对他说保护他就好了,不过没事,就算没人,他还不是健康地长这么大了。
陆远洲把纸巾扔到垃圾桶里,又躺回床上,摸摸饿得干瘪的肚子,"安怀宇,躺下歇会儿,等会我们去吃夜宵,我请客。"
安怀宇看看他,又看看床,犹犹豫豫,还是躺下来。
他们盯着天花板看,谁都不再说话,室内出奇的安静。
陆远洲习惯了安静,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但为了打发时间,又为了照顾安怀宇的情绪,他第一次觉得他原来也可以这么的话唠。
他絮絮叨叨着,安怀宇说不出话,只能配合的摇头或者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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