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在地下二层无声地滑开。
首先映入嵇雪眼帘的,是灰白色的走廊。空气略有些潮湿凝滞,头顶的排风口传来轻微的嗡鸣。
嵇雪半抱起了双臂。这里有些阴冷。
他们的脚步声在空空的走廊里回荡,这里,嵇雪还是第一次来。
路上,甚至还有一个哨卡。几个一身军.装的士兵见了嵇雪,立刻行礼,并且为他们放行。
嵇雪自己都不知道,枫丹白露还有士兵。有太多事情,都不在她的掌控内。
引路的士兵停在一扇门门外,他在墙壁上的电子锁上进行了一连串的验证,大门滴了一声,接着咔哒一声自动弹开。
门内,是一个狭窄的淡灰色的房间,被金属栏杆分成了两半。靠门的这一半摆了两把椅子和一张桌子,另一半,则摆放着一张小床,还有一个便器。
兰狄就坐在床板上,健壮的身躯显得本就狭小的囚室更加逼仄。他浅色的眼睛警惕地望着进来的人,浑身肌肉紧绷,像一只忽然发现敌人到来的野生动物。
士兵走进房间后,立刻站在一边,回过身,请嵇雪一行人进来。
嵇雪缓缓步入室内,脚步声清脆而从容,身边佣人环绕。
兰狄的视线立刻锁定了她,猛地站了起来。
士兵立刻斥责:“喂,安分些。”
嵇雪摆手:“没事。”
她走近一步,兰狄就后退一点,他又坐回了床上。
她在金属栏杆一步外停下,看着兰狄。
因为距离非常近,所以,她可以特别清晰地看清他身上的每个细节。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还是之前被拍卖时围着的那块布,已经变得皱巴。他是一个囚徒,一个乞丐。
嵇雪:“你们就不给他洗洗澡换件衣服吗?太脏了。”
怎么说也是她花了不少钱买回来的,他们都不处理一下吗?
士兵:“小姐,他之前挣扎得太厉害,我们就先没动他。待会儿,我们就处理。”
嵇雪:“行吧。这么脏是真的不行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注意到兰狄看她的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嵇雪笑了:“怎么,你有意见?”
她接过佣人递来的小巧遥控器,在手上把玩。兰狄身体内埋着六组电极,只要她想,就可以按下遥控器上圆圆的按钮,兰狄会立刻痛地在地上打滚。
兰狄声音沙哑:“你变了。”
嵇雪这下真的笑出了声,她微微仰起头,花了片刻才止住大笑。
“你也变了,兰家小少爷。”
说着,嵇雪一只手拿着遥控器,展示给兰狄看,脸上笑容满满。
“当奴隶的滋味怎么样?说说看。”
嵇雪说完,果然看到兰狄气得浑身发抖,瞳孔缩小,浅蓝色的眼睛像冰一样冷凝。
嵇雪笑笑,正要转身离开,却感到耳侧一痛。
在佣人的惊呼声中,她抚上了自己的耳朵,摸到了温热而粘稠的东西。
放到眼前一看,指尖殷红殷红的,是血。
如果她没有转身,如果抑制器的功能不够强,如果没有保镖的防护,这道攻击会落在哪里?她的鼻子还是眼睛?还是说,兰狄是想把她的脑子打开花呢?
兰狄呼吸急促,眼睛泛粉,正死死盯着她。
嵇雪清晰地感觉到,此刻的兰狄对自己,恐怕是有杀意的。他就像一个野兽一样,她的话戳到了他的痛点,激发了他的杀性。
嵇雪不再笑,她望了一眼兰狄,果断地按下了手中的按钮。
兰狄吃痛,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抽搐。
“这次不同了……”嵇雪悠悠地说。
在嵇雪受伤的第一刻,汪羽就凑了上来,她忧心忡忡地看着嵇雪耳边的伤口,惊疑不定地问士兵:“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奴隶身上有超能力抑制器吗?”
士兵已经深深地鞠下躬,十分惶恐:“对不起小姐!这都是我们的错,让您受伤了!您怎么罚我们都是应该的……”
嵇雪面无表情,盯着指尖的血。耳朵有些痛,但她无暇在意,因为她感到,被割破的好像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的灵魂;流出来的也不是血,而是一些黑暗的,粘稠得化不开的事物。她就是由这样的事物所组成的。
嵇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语调镇静,一如既往:“抑制器只能阻断大部分超能力,刚才,他极度想要攻击我,短暂突破了抑制。这个奴隶心思太野,你们要多管教管教他,让他当一个合格的、安分守己的奴隶。下次我来时,不能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士兵连连点头应诺,惟恐她改变主意发怒:“是是是。”
目光最后在地上蜷缩着的兰狄身上停留了一瞬,嵇雪移开眼,转身离开。
这时候她才看到,墙上也溅上了几滴血。
嵇雪又一次按下了手中的遥控器,她没有回头,只听见兰狄撞在栏杆上,砸在地面上,喘.息声很重。
她一边走,一边掂量着手里的遥控器,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身边,汪羽一直盯着她的耳朵看,担忧地不得了。
汪羽拨了通讯:“是曾医生吗?小姐受伤了,您来看一下吧……是外伤,在耳朵……我们马上到一楼大客厅,您快过来。”
嵇雪手上的血已经凝固了,黏黏的。去客厅之前,她先去了洗手间,洗掉手上黏着的血。血在水中化开,变成千丝万缕的淡红,消失洗手池排水口。
她侧着头,往镜子里望了一眼,看见自己耳边有很明显的一大片红。伤口不大,但是血沾到了四处,显得有些可怕。
医生很快到来,帮助嵇雪清理了伤口,贴上隐形敷料。医生处理得非常巧妙,并且帮助嵇雪隐藏伤处,但是,稍近一点,还是可以看见暗红的伤口。
因为多了一道伤口,嵇雪心情不佳。
烦躁一点点堆积起来,她拿起遥控器,又按了一下。
理论上,此刻的兰狄又一次遭到了电击。但是,这一切发生在她的视线之外,所以,她不是很确定此刻的兰狄是不是真的遭到了痛苦。
她甚至怀疑,她没有按下按钮。
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什么都没有发生。
真没意思。嵇雪把遥控器放在了桌子上,出门散步去了。
晚上,王舟回来,注意到了嵇雪耳边的伤口。
“这是怎么弄的?”王舟关切地问,随后,他的表情有些凝固,“超能力造成的伤?”
在大量保镖的保护下,除非遭到刺杀,嵇雪不应该受到超能力伤害。
那么,是谁伤害了嵇雪,就很显而易见了。
“今天倒霉,被狗咬了,”嵇雪平静得过分,“我已经让人把他栓好了。”
“狗再怎么拴着,也是有凶性的。你看看,你都受伤了。”说着说着,王舟叹了一口气。
嵇雪:“没事,不会有下次了。”
王舟:“这样怎么样?我认识几个专业的人,让他们管教一下他,帮他认清自己的身份。”
嵇雪本能地拒绝:“不用了吧,一个奴隶而已,我会处理好。”
话说出口,餐桌上的气氛冷了几分。
王舟看了嵇雪一眼,不再多说什么。
嵇雪随即思考,自己为什么要拒绝王舟呢?她是不想王舟插手她的事,还是,她对兰狄有着怜悯,不想让王舟手底下的人折磨他呢?
只不过,无论她是出于何种原因拒绝王舟,她恐怕都达不成自己的目的。
王舟过问这件事,说明他就是想插手。就算明面上嵇雪不同意,他也可以通过管家和其他人,暗中插手。
而且,嵇雪拒绝了他,可能更加激发了他做这件事的决心。他一向觉得嵇雪和兰狄间有点什么特别的,这下子,会不会更加猜疑?
嵇雪想得有些头痛。算了,不管了,她再说点什么,事情只会更复杂。
她想到这里,心情有点沉重,没注意到,自己为此纠结的神情完全落入了王舟眼中。
夜里,嵇雪感到自己身边很热很热,王舟靠了过来。
嵇雪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在王舟把她揽到了怀里后,说:“你的异化度不高,我过几天再为你做净化吧。我的头很疼,我非常,非常不舒服。”
王舟吻上了她的唇:“为什么一定要做净化?不做净化呢?”
嵇雪被他压得有些喘不过来气,一边推他,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那就更没必要做什么了。这种事做多了,只会有害健康。”
王舟离开了她的唇,俯下头,贴上了她的脖颈:“不,只会让人快乐。”
脖子上的痛感让嵇雪“嘶”了一声,她伸手去推王舟的头,手却被他握住,捏在手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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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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