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醉酒

亭外不远处,大太监徐胜瞧着一幕几乎瞪大了眼睛。

他知陛下看重温夫人,早有了想要将人接入宫中、献上凤印的想法,这才小心试探,在陛下面前喊出一声“主子娘娘”后得了赞许。

可他怎么都不曾料到,陛下的看重竟已到了如此地步!堂堂九五之尊、万人之上,登基后便是连天都没跪过的圣上,竟为了给主子娘娘解裙摆,就如此这般蹲了下去?

这、这简直……

徐胜擦过鬓角处的冷汗,做贼心虚似的往周遭瞧,见没什么人才松了口气。

好在今日只他跟着陛下,不然这一幕被其他人看到,定是要被那群顽固老臣用吐沫星子喷死!怕是还会影响主子娘娘进宫的大计!他作为陛下的心腹,是得看顾好这一切!

想到这里,徐胜立马凌厉了视线,往四周扫荡着,避免此处再出现第四个人。

为了陛下和主子娘娘,老奴也是操碎了心啊!

那边徐胜心中警惕十足,另一边温渺还被酒意熏着,神思迟钝。

她直觉这一幕似乎有点不对,可迟钝的大脑却怎么都反应不过来,等见身着龙袍的男人道出一句“解开了”后,温渺茫然看向旁侧——

那樱桃红的裙子与翠绿的花枝彻底分开,甚至裙角的褶皱都被对方悉心整理好,正自然垂着盖住了那双缎面的鞋面。

温渺慢吞吞道:“多、多谢?”

乾元帝勾出笑意,起身后退半步,克制住自己想要继续靠近,将人拥入怀中的冲动,“夫人客气。”

其实今日他本不该出现的。

是他着急了。

可他又庆幸自己因为着急而走到了这里。

他很自然道:“夫人也是今日玉兰花宴上,荣太妃所请的宾客?”

“是的,”温渺点头,她实在被微醺感惹得有些困倦,话语都仿佛染着一种湿软的潮意,手脚无力,注意力都有些聚不到一处来。

可她却不知,早就心中暗生觊觎的乾元帝爱煞了她这般的模样。

乾元帝又问:“可是困了?”

温渺眨了眨眼,面颊还染着绯红点了点头。

那玉兰花酿还是乾元帝专挑最柔和的酒水,叫徐胜送过去的,宫中太医也说最是适合女眷,具有暖身、安神的功效,但皇帝却忽略了温渺的酒量,不成想几杯下肚便叫对方露出了这幅模样。

“去偏殿小憩一会儿吧。”

说这话的乾元帝就好似在哄人一般,语气柔和小心,手臂自始至终微微抬着,似乎是怕醉酒的妇人不小心踩空摔倒。

温渺一点一点理解着皇帝的话,她摇摇头,坚持道:“要回去。”

这里让她没有安全感,即便此番进宫至今,温渺只感觉到了宫中的和睦,可某种潜意识的畏惧,却依旧驱使她选择离开皇宫。

乾元帝唇角压平,在险些露出旁的情绪的瞬间,又藏了回去。

他问:“回谢府吗?”

即便是他亲自筛选、安排的谢家人,他也会妒。

温渺点点头,又摇摇头,她咬着字眼,吐出来来一句令乾元帝嘴角上掀的话——

“沁园。”

“要回沁园。”

沁园,是他为她一手布置的。

在这个世界,也唯有他是最了解她的那个人。

微醺而倚在亭内的美妇面颊染红,眸光朦胧,乾元帝见人昏昏沉沉,眼睫都要彻底合上了,抬手取下轻薄的鹤氅披在了对方的肩头。

“那便回去吧。”

只是在话落之际,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手背青筋微凸,从腰间随意拽下一玉牌,挂至那鹤氅前襟之上,这才稳稳将人横抱起来。

……

温渺醒来的时候,人已经靠在谢府的马车内,正摇摇晃晃往外走。

马车内原有的包边硬榻上,不知何时多铺了一层软被,绵软暖和,她则斜靠在一软枕上,自下巴下方盖着一深色的鹤氅。

温渺眼带迷茫,醉酒初醒时的懵懂尚未散去,怔然盯着马车壁瞧了几眼,才忽然撑着手臂坐起。

那鹤氅从她肩头滑落,带着一股冷冽的,却又被体温染热的沉香,她猛地看向自己的手肘,那处似乎还留有男人过于滚烫的温度残余。

许是听到了车内的动静,一直守在外侧的拾翠出声:“可是夫人醒了?”

“是——”

温渺出声,才惊觉自己嗓子竟然沙哑得厉害,她才轻咳一声,挽碧便探进来半截身体,将手里早就备好的温茶递了过去。

温渺接过润了润嗓子,“我怎么在马车里……”

她只记得自己在玉兰花宴上被酒水弄脏了裙摆,随后便同宫人去偏殿换衣服,至于之后的事情……

温渺低头,看到了这身樱桃红的宫装,以及盖在上面的鹤氅。

她好似在亭中见到了大楚的皇帝?那位已经同她有几面之缘的男人?

是真的还是做梦?

拾翠开口解释:“夫人宴上不胜酒力,宋嬷嬷便差人先将夫人送回来了,小姐在后面那辆马车上,奴婢刚瞧了一眼,正睡得香呢。”

“这样么……”

温渺抬手抚了一下身下的软被,又问:“再没别人?”

拾翠顿了顿,似是有些惊讶,“险些忘了,徐胜徐公公还跟来了,差人将咱们的马车重新收拾了一下,吩咐我们要照顾好夫人。”

“还有这壶热茶——”

挽碧道:“也是徐公公叫人一起送来的,说是等夫人睡醒了润口喝正好。”

温渺抿唇,她总模糊间觉着有一双结实的手臂抱过自己,如铁钳似的桎梏着她的肩膀、膝弯,无法挣扎、无法逃离,如巨蟒缠绕猎物似的,难以撼动分毫。

还不等她说什么,一抹润泽的乳白忽从鹤氅前襟处滑了出来,正好被温渺伸手接住。

入手的质感温润细腻,白璧无瑕,上边雕琢出一条盘起的五爪龙,验证了温渺在那凉亭中的全部经历。

不是梦,是真的。

温渺沉沉呼出一口浊气,面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愁绪。

拾翠适时开口:“夫人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我没事。”温渺下意识摇头,反手将那龙纹玉牌藏了起来。

从初见到眼下的桩桩件件,即便温渺失忆了,可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或者说那位陛下也没有很刻意地掩饰,于是某些企图、欲求便已经摆明了。

想来还有些难以置信……

温渺抿唇,收起了那枚玉牌,只是在回到谢府,将困兮兮的谢梦君送回房间后,又去寻了一趟谢敬玄。

“渺娘?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来找外祖?”

谢敬玄放下手中的书卷,捋了捋胡子,看向匆匆站定在书房内的外孙女。

温渺脑中一团乱麻,轻声道:“外祖,我有东西……可能需要您帮我转交给陛下。”

谢敬玄手指一紧,差点把自己的胡子拽下来,还不等他开口,便听温渺继续出声,说她在今日的玉兰花宴上贪杯醉酒,不小心冒犯了陛下。

说着,她将那件鹤氅和玉牌拿在了谢敬玄的眼前。

瞧见那鹤氅时谢敬玄表情还算平常,可当他视线偏移,落在这枚龙纹玉牌上,却忍不住失了态,险些打翻手边的茶水。

温渺看得分明,“外祖,这玉牌……”

谢敬玄摇头,压低声音道:“这玉牌并非普通的御用之物,见此物如陛下亲临,其中贵重难以想象。”

便是谢敬玄也不曾料到,今上竟会将这东西直接交给渺娘。

温渺垂眸,“或许是陛下不小心落在我这里了。”

“渺娘,”谢敬玄欲言又止,他抬手悬空点了点那玉牌上的细带,“这带子,是被扯断的。”

或是用力,也或是用了巧劲。

宫中的用度均为上乘,便是这种用于固定玉牌的系带,都由专人编织而成,便是刀刃割划都需废几分力气,更别提这般直接被扯断的裂口。

圣上十五岁便随军上了战场,大大小小的战役经历过不下百场,更是有百步穿杨、射石饮羽之能,这般骁勇善战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

显而易见,这并非其意外落下,而是今上有意为之。

谢敬玄:“渺娘,陛下他对你……”

瞧着温渺那张秾艳的面上浮现彷徨不安,谢敬玄终究没将“有意”二字说出口。

他忽然不知道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是错……为了谢家的门楣,所以便编造谎言,欺骗渺娘吗?

“外祖,我只同陛下见过三次。”温渺试图为自己解释。

她承认,陛下在所有男子中确实龙章凤姿,从容貌到气度无一不凡,再加上其继位至今后宫无人,便是已年过三十,京中依旧有不少贵女想要入宫参加大选,偏偏皇帝却从未给出这个机会。

能得皇帝费尽心思的靠近,是该高兴才对,可温渺只觉得无所适从,就好像在她的潜意识中,这样的事情是不应该发生的。

是因为她虽失忆,却还本能记挂着那位早亡的夫君吗?

谢敬玄:“渺娘,这两样东西先放下吧,待明日外祖入宫面圣,再做打算。”

“外祖,您会为难吗?不然……”

“无事,你先去休息吧。”谢敬玄笑道:“陛下英明神武,这点小事上从不会为难臣子。”

况且他想,陛下应当也不愿吓到渺娘吧……

这晚,回沁园躺下的温渺有些睡不着觉,她盯着夜色下的纱账辗转反侧,最终实在熬不过困意,这才闭上了眼睛。

梦中她似是独身走在一处冰天雪地之下,寒冷逼人、冷风呼啸,很快模糊的场景变换,她被一手臂捞进怀中,那力道近乎要将温渺揉到骨血之中。

她想要抬头看看救了自己的人是谁,却怎么都看不清,只能朦胧瞧见半截玄色的鬼脸面具。

温渺竭尽所能,操控自己抬手,想要将那张面具取下来,谁知下一秒却骤然睁大眼睛,自梦中惊坐而起。

纱帘床榻之内,梦中受惊的美妇胸脯起伏,鬓角、脖颈香汗淋漓,连眼尾都染着惹人怜惜的薄红,她轻喘片刻,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这梦怎么如此稀奇古怪的,而、而且……她竟梦见了那位陛下!

皇帝:夫人梦到我了(尾巴狂摇)

本文含有的元素:男主以为的夺妻/巧取豪夺/先婚后爱/女主无意识训狗/男主潜意识当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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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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